背上弑父罪名的灵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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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尘影醒来时,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缠绵着一股药味。透明的晨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大门紧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泼辣地喊骂:“什么懒皮子, 大早上的还不起, 就是故意赖着病不好,借病拿乔, 不想给夫人尽孝!”尘影是一名时空穿梭者, 负责替各种含冤而死的女配过好人生。处理完商小姐的事情后, 她被封印的记忆觉醒了一些。比如,她想起了她本姓云, 曾经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说人的灵魂如若走散,那么一定要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名字才能重新回去。她叫云尘影。眼下,她再度穿越。她没有理会外面那名泼妇, 而是闭上眼睛梳理原身的记忆。原身也叫云尘影, 是一个天才灵者, 家世不凡, 原本该有一个坦途人生。可惜,她五岁觉醒灵魄时身中奇毒, 同为灵者的父亲去替她寻药时, 被一只强大的尸兽重伤, 拿到药回家便死了。这就成了云尘影的原罪。云尘影的母亲同父亲感情甚笃, 丧夫的悲痛之下, 她忍不住把一切都怪在了云尘影身上。“要不是你, 你爹不会去采药,就不会死!你就是一个丧门星、讨债鬼!你欠你爹一条命, 我辛辛苦苦把你生出来,你是个这种货色,你不孝啊!”云母悲痛欲绝地抓着云尘影厮打,云尘影余毒未清,加上丧父、自责,身子脆得随时会散架。但她还是沉默地任云母厮打发泄,不曾落下一日请安。也许,云尘影认为只要能让母亲发泄悲伤、好过一点就好。可惜,在余后的日子里,云母将对亡夫的爱与思念、对寡居处境的担忧,都化为了对她的深恨。在父亲新丧的那五年,每逢父亲祭日、中秋等重大节日,云尘影都被云母叫到父亲的灵前跪下,云母一边悲戚缅怀亡夫,一边含着恨意扇云尘影的耳光,让她一遍遍说对不起父亲。常常一扇就是一整夜,她累了,就让婆子来扇。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云府的下人没一个尊重云尘影,连在云母身边得脸的婆子小厮都能践踏她,毕竟,云母手疼时,谁还没扇过她?这一切,她都忍了下来,孩子的天性是孺慕母亲,她始终记得五岁前母亲的好。云尘影仍然孝顺云母,她成年后,因为是万里挑一的灵者,进入灵者营。她不顾一切地拼杀,诛杀尸兽,就为了给云母更好的生活条件。她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然而,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恨更是。云母见到云尘影成为出类拔萃的灵者,更陷入癫狂之中,要是她的夫君没死,只会更出色,她大叫:“你有什么资格做灵者?你觉醒灵魄时把你爹害死了!”她让云尘影千百倍地孝顺她服从她,因为云尘影“害”得她没了丈夫。云尘影既要忙灵者的事,又要给她当牛做马,累得喘不过气来。更可笑的是,云母思维
古板,对亡夫的弟弟爱屋及乌,认为她一个不打算再嫁的寡妇,只能靠亡夫弟弟一家颐养天年。她不断拿云尘影的东西补贴云二叔家,让云尘影牺牲仕途,给云二叔家的儿子让路。她根本不信对灵者来说,男女性别并不重要,哪怕云尘影天赋比云二叔的儿子高出一大截,她也不信。云尘影如若和她解释,和她说二叔不对劲,二叔明里暗里蚕食了不少父亲留下来的势力,她就指着鼻子骂:“你是个什么厉害货色?你爹都被你害死了!你还要害你二叔,还要害我,看着我以后没有侄儿养,晚年凄凉吗?”云尘影便败下阵来。最后,云尘影死在二叔手中。她喝了云母送来的一碗安神汤,那碗汤药有毒,废了她大半修为……云母站在二叔旁边,嘴唇苍白,有丁点罕见的愧疚,更多的则是扭曲的恨意。她眼中射出怨毒的光:“你别怪我,我现在才知道,当初你爹本来能活下来,是因为给你治毒时,你求生的意志太强活活吸走了你爹的灵力和命!你爹不是被你间接害死,是被你直接杀死!你是杀人凶手,活该下地狱!”云尘影七窍流血,只是笑。她给她说了无数次,父亲的死和二叔有关,二叔要谋夺父亲的爵位,杀死父亲、杀死她是二叔的必然选择。可是云母不信,她信旁人三言两句的挑拨,给亲女儿端来毒药。云尘影最后,连修出的灵魄都被二叔生生挖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回顾一生,她的一生都在愧悔、责任、被嫌弃中渡过,一切生命的鲜亮色彩都离她远去,直到被母亲、二叔联手害死。云尘影这次的心愿是,为自己而活,还有报仇。云尘影接收完记忆,看向镜中。镜子里的少女身量高挑,一张脸却被扇得青红肿胀,几道被指甲划过的血痕印在脸上,眼底刻着深深的憔悴。昨天是端午,一个阖家团聚的节日,云母又发了癫,她不顾云尘影在灵者营任了一天职的疲累,抓着云尘影去父亲灵牌前跪下,一遍遍扇她的耳光,手累了,就换婆子来扇。畜生。这是云尘影的唯一想法。云尘影用灵者的力量,将脸上的伤痕用幻术遮盖,镜中的脸颊重新白皙起来。这个过程中,外边的婆子拍门不成,担心完不成云母的吩咐,她一叉腰,嘴里不干不净骂起来:“这么一大早上还不起来,是睡死了?一会儿夫人生气了,看怎么打你这种贱货,你以为挺过了昨天就好了?”刁奴就像狗一样,随主。云母不把云尘影当人看,这些婆子小厮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李婆子越骂越气,干脆上了腿,一边骂云尘影发泄完不成任务的气,一边重重踹门。听得砰一声!云尘影旋即收回腰刀,大门门栓被她划破。李婆子猝不及防,收不住力道,一头钻进云尘影的房间,额头撞在地上,重重摔下去。一汪血从她的额头
上蔓延开来,李婆子以前见过云尘影被打得吐血,那时她觉得快意,好像生活中的不快都被云尘影的凄惨抚平,但现在她自己出血,李婆子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这、这可是血!她不会死吧?“李婆子?”云尘影站在她的前方,她已经束好发,水青色的灵者服衬得她十分清冷。李婆子疼得龇牙咧嘴,抬头望向云尘影,有些迷糊。以前的云尘影,就像一个冻猫子,只有见到夫人时有点活气儿,她那副讨好夫人逆来顺受的样子,李婆子看惯了,再怎么欺辱她都不怕。今天的云尘影冷漠地站在那里,倒有了几分上位者的风采。难道昨天被打得太狠转性儿了?李婆子心底冷笑,再转性儿也只能受着,她背后撑腰的可是夫人!云尘影这辈子要是还想做夫人的女儿,就只能忍。想到这儿,李婆子气壮三分:“还不扶我起来?耽搁了夫人的事,你赔得起吗?又想讨打了?”说着,就要爬起来。云尘影微笑地看着她搬出云母来威胁她。然后,她轻轻抬起腿,重重踹在李婆子刚爬起来的膝盖上,李婆子顿时站不稳,四肢着地重重跪在地面,膝盖上已浸出血来。看起来就很痛,和云尘影一样痛。李婆子吃痛,愤怒地看着她。“你敢打我…”云尘影道:“你的衣食工钱全仰仗我,签的是死契,还敢以下犯上,现在没我的吩咐,你想起来?”李婆子觉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云尘影是主?她都不知道扇过她多少次耳光了,府里谁把云尘影当主子了?至于工钱……是,她是云家的奴才,也确实靠云尘影的俸禄养活,可谁让云尘影是夫人的女儿?这就是她的命!李婆子怨恨道:“夫人还在呢,凭你也敢称自己是主……”她再把话题往云母身上引,等着云尘影之后被云夫人惩罚,这次,她要亲自扇云尘影的耳光!然而,李婆子话没说完,就又被一脚踹在墙边,这一脚又狠又准。李婆子又痛又莫名,这一次她动都没动,她还搬出了夫人!为什么又要踹她?云尘影施施然收回脚,冷笑:“我问你话,你只需要回答,你顾左右言其他,挑拨主家关系,你说,该不该打?”李婆子瞬间就不知该怎么说,为奴的规矩她知道,靠人吃饭哪能不弯腰?可她从没把云尘影当主子啊!她欺负了云尘影这么多年,现在虽然挨了两个窝心脚,也不那么服气。眉头皱在一起,还想使阴招。然而,云尘影只是冷冷看着她的肚子。李婆子的肚子忽然钻心地痛起来,像有一双手在搅她的肠子,她的膝盖处更是阵阵发凉,疼痛连到脑仁儿。怎么才被踢了两脚,就疼成这样了?当初她们打云尘影时,岂止两脚,没见云尘影疼成这样啊?!李婆子在疼痛中,恍惚见到云尘影腰间寒光锃亮的腰刀,这柄刀杀气腾腾……李婆子忽然想起来了,云尘影
不是普通人。她是能诛杀尸兽的灵者,灵者能保护普通人,但普通人也畏惧灵者的力量。要不是之前云母的授意、这么多年的习惯加上云尘影为了再重获母爱,对她们的忍让,给李婆子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云尘影啊!李婆子害怕了……她打了云尘影那么多次。喜欢用暴力欺负别人的人,在内心深处也会深深惧怕被别人用暴力欺负。云尘影没有让她失望,她穿越而来,为的是替云尘影好好活。她没有任何理由,替云尘影原谅施暴者。她冷笑一声,旋即再伸出一脚,踹到李婆子身上,语气森寒:“我问你,你该不该打,回答我。”李婆子痛苦蜷缩成一团,已经不敢反抗:“该……”她在彻骨的疼痛中欲生欲死,云尘影怎么成了这样?她不怕夫人知道,再也不会原谅她了吗?李婆子心情激荡,喉间一甜,一口鲜血直直喷了出来。李婆子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花,吐血后,她的体力好像也消耗殆尽,委顿在地。云尘影看见一地鲜血:“熟悉吗?”熟悉吗?被打到吐血的样子。李婆子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云尘影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昨晚,云尘影也被打出了血,她跪在祠堂前,胸口的衣服已经染成完全的血色。婆子们都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反正,每一次云尘影都能活下来。她们过了太久好日子,有云尘影做府内的受气包,她们都没被云夫人责打过,忘了被打有多疼。现在,李婆子自己活活被打吐血,才知道,原来疼痛无比、迫近死亡时的恨意,真的会冲破一切,难以消弭。云尘影无数次迫近死亡,她的恨意该有多深?李婆子忽然打了个冷颤。云尘影淡淡打量她,血气淤堵、肺腑已破,活不了多久。“起来,和我一起出去。”李婆子很疼很疼,可是求生的欲望冲破一切,云尘影双手结了个灵印,李婆子便暂时有了力气站起来。“出去找夫人吗?”李婆子到这时候,仍然以为云尘影还眷恋云夫人。毕竟……她能为云夫人忍下无数次屈辱,以灵者之尊,甘愿被普通人欺负,这样的母女之情得有多深?婆子们虽然都欺负云尘影,但私下都说,夫人有这么个女儿却不珍惜,太不惜福。“不,先找其他人。”云尘影淡淡道。她越轻描淡写,李婆子越怕,她们无休止的责打,好像唤醒了一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