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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花红何时?(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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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之后,谢祁韫每次去A大,驻足在某处,从一众谈笑风生中,寻觅,讨要,一个她。

每次见他,她不是仓皇而逃,便是拘谨不安。某次,他拦住她的去路,眉眼伤风,问是不是怕他?

姜棠对他谈不上怕,更多的是陌生。那种感觉,就似她原本躺在一方温度适宜的池中,兴致正浓的嬉水欢畅。突然,一场漫天大雪从天而降,禁锢了她。

那日,她跟着他上了车,又跟着他走进一家私房菜馆。他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递给她,嗓音温软至极,恍若禁锢她的风雪在缓慢融化:“看看,想吃什么?”

她缓慢接过菜单,随意点了几样。吃饭期间,她止不住的打量他,眼底不是小女孩的崇拜,也没有了往昔对他的那份亲昵,是一种全新的探索。

谢祁韫察觉到她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却不再是她珍藏的模样。那笑,很轻很浅,就似漂浮在水面上的凶光,一剑射杀了她的阿韫哥哥。

这年的姜棠,刚刚成年,她在一方温暖和煦的乐土长大,虽然聪明通透,终归未经人世,不知它排山倒海的威力。

这顿饭,姜棠吃的有些索然无味。从餐馆出来,谢祁韫要送她回学校,她推辞,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走了。

这次见过之后,某日她陪着姜庆祥在院中种花,看着一粒粒小小的种子,在泥土水分的滋润之下,日新月异的变化。

她满手泥浆地说:“爷爷,我前几天见到阿韫哥哥了。”

姜庆祥不动声色地盖好土,又浇了一点水:“见他做什么?好好读你的书。”

“爷爷,阿韫哥哥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姜庆祥冷哼一声:“他从来都是一个样。”

她想了想,与他争辩了起来:“不是。以前的阿韫哥哥不是这样的。”

姜庆祥叹息一声,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污泥:“姜姜,记住不管他什么样,都跟你没有关系。”

后来,她又对姜明瀚说:“爸爸,阿韫哥哥回来了。”

姜明瀚沉默许久,像是从一场沧海桑田的变迁中清醒过来:“你好好读书就是,其他的不要管。他若来找你,你躲开便是。”

她看不懂成人世界的纷纷绕绕。她性格直爽,惆怅地情绪很难在她身体里面凝成一股绳把她困扰。这样性格的养成,都要感谢姜庆祥与姜明瀚对她的宠爱,或许还有自小谢祁韫对她的疼溺。

她正常的上下课,该吃吃,该喝喝。这年,她是A大众人眼中的天生娇子,良好的家世背景,自身条件的天赋异禀,加上明媚动人的长相,她活成了世界的宠儿。

她还是会偶尔在校园或是在外面遇见谢祁韫。若他不忙,他定然是会走上前来关心她几句。

大多都是他问,她答。无外乎都是关于学业,从不提及姜家的一切人和事。某次,她试探性地问他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他瞬间失声,脸上的笑容钻入了阴云:“下次再来看你。”

说罢,便离开了。这日过后,姜棠许久都不见谢祁韫。她也没有找过他,似乎更习惯他不存在的生活。

再见谢祁韫是在金融报刊上,确切地说她见到的只是谢祁韫这三个字。上面大篇幅的报告了他近期在国外的一项商业活动,记者笔锋锐利,慷概激昂的表述了他对商业对手如何围追堵截?他被钉上了不折手段的标签。

教授就这一案例进行了分析,她心性太浅,还不完全明白阴谲算计。几分天真地认为所谓生意合作,就是一纸合同,所有的手段都是趋于正当竞争,正当的你来我往之中。

下课后,她跑出教室,追问教授,对于记者所说的悖入悖出怎么看?

教授笑容慈善:“姜同学,商场如战场,暗涛汹涌,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岂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的?”

她露出侥幸飒爽地笑容:“教授的意思,谢祁韫没做错?”

“姜同学,看得出来,姜总对你很爱护。”

她像是读懂了爷爷的话,更像是读懂了谢祁韫。

不久之后,她听见父亲在书房与姜庆祥谈论远信的食品业务市场份额下降一事。姜庆祥愤怒:“我就知道这狼崽子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姜明瀚倒比他看得开:“因果轮回。”

“什么因果轮回?当初你在国外待的好好的,谢绍禹把你叫回来,临头了又想把你一脚踢开。”

“爸,我回来不是因为他。何况,这事也是投资人这么说,并不是绍禹的意思。”

姜庆祥仍旧不减怒火:“你就是心太诚。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谢祁韫手上。”

她关注着远信与GK在食品市场的争夺。谢祁韫以摧枯拉朽之力,强势的占有了远信花费十多年所建立起来的市场。

她去找他,想要问一问他为何要对远信赶尽杀绝?谁知,却在地下车库撞见了谢祁韫血腥残忍的一幕。

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见那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谢祁韫,他坐在车里始终不为所动。他一再辩解自己是受人蒙蔽,那些事情并不是他所为。

至于是些什么事情,姜棠不得而知。她站在前方一辆车尾,看见谢祁韫眉宇如黑夜,闪耀出惊世骇俗的可怕。

接着,她看见他吩咐司机发动汽车,不顾这人安危,飞速地从他身旁驶过。这人被掀翻在地,抽搐几下,当场便昏迷了过去,血慢慢从嘴角渗出。

姜棠捂着嘴,才使自己没叫出声来。车子在她前方五十米的地方停下来,谢祁韫从未有过的慌乱推门下车,大步到了她跟前,看着她惊恐的面容,酸涩难言在心底发酵,肿胀吼间。

他招手让凌歌去看看那人怎么样?

凌歌走过去,蹲下身看了看,还活着。

他立马让凌歌送医院。

姜棠愣在原地,眼泪娇艳欲滴,像是花朵被摧残前的那抹祭奠。她推开他伸来的手,飞快地逃走了。

谢祁韫的手悬在半空,收不回来了。他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那一身的沧桑与落寞铺满了整个地下车库,托不起他颓丧的脚步。

姜棠没回家里,去了冰淇淋店,一支又一支的冰淇淋下肚,疼痛蔓延。她无法消化这一场侵袭她美好的战火。她的记忆已归桑田,硝烟弥漫。

这也是后来,在纽约林美薇拿着曝光谢祁韫的过往威胁她时,她未有过多犹疑便答应的原因。因为她知道,他确有所为。

这年,她不过19岁年华,生命正在大放异彩。他与她的重逢,却似陌路殊途。

姜棠不再见他,即便遇见了,亦是转身走掉。他放过了那人,忘了放过自己。

于是,他成为了她世界之外的孤魂野鬼,游荡边沿,试图撬开一扇可供他出入的窗。

谁知,何宴舒空降落下,他无法涉入的阵地失守沦陷。

他与她一同溃败。

谢祁韫把她紧紧地捂在身下,不给她一丝一毫探望外界的缝隙。他双手用力地拥着她,不断不断地把她融入自己,似乎肌肤相亲还不够,他疯狂地想要与她合二为一。

姜棠视线忽明忽暗,她像是被一团熔炉包裹,慢慢融化,慢慢酥软,无路可逃,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突然,她锁骨处传来一阵疼痛,渐渐地,血丝慢慢地渗出来,像是在锁骨窝泅一条河,要她溺毙于此。

她牢牢地抓着他的肩膀,强忍着疼痛。她忽然就明白了他心底的痛处,日日夜夜的煎熬,那是她丢给他的伤,一把又一把的盐撒上去。所以,他忍受不了那处伤疤。

谢祁韫仍旧这般抱着她,温热过的气息被从窗口灌进来的风,醒开了风花雪月后的余温。

他嗓音温色过浓:“给我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姜睐。我希望她能像你一样,有一双澄澈动人的眼睛。让我陪着她走完没能陪你走下去的所有路程。”

“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所有,陪你产检,每餐督促营养,保证你身体不受损。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最好的月嫂,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等孩子出生以后,你什么都不用管。你不用哺乳,不用为了照顾她而起夜,这一切我都会做好。你依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脸埋在她的颈项处,落泪祈求道:“我想要一个家,一个完完整整的三口之家。我请求你。”

姜棠抓着他双肩的手,突然就松了力度,无力地垂在了地上。她仰望头顶灯光,纯纯地白色,那是医院的颜色,那是死亡的颜色。

那位没能醒过来的产妇,她的母亲,都是被用这样颜色的布盖着推出手术室的。她的母亲这次是真的沉睡了,不会再醒来了。她记得,当时他抓着姜明瀚嚎啕大哭地责问他:“为什么要让我妈妈怀孕?为什么要让我妈妈生孩子?”

这样,她不来到这个世上,就不用见证母亲日以继夜的羸弱身体而无能为力,更不用感知这场死别之痛。

姜棠不是方华的第一个孩子,前面有过三次怀孕,因为身体太差还未满三个月便流产了。

当时,姜明瀚就说不再要孩子了。但是方华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顾身体有恙,怀上了姜棠。

尽管孕期,以及后来姜明瀚都让人悉心照顾,无奈她的身体还是一日日的耗损下去,直到油尽灯枯。

姜棠责备父亲陪伴母亲太少,让她积郁成疾,给她原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姜明瀚事业心属实太重,难免忽略妻子,忽略家庭,不然远信也不会壮大到如此地步。

她的身体渐渐冷了下去,像是母亲死亡的温度。谢祁韫起身,给她套好衣服,自己穿戴好,让她回屋休息。

他知道,这夜是等不到她的答案。

姜棠走到门口,回头看站在窗前的谢祁韫,像是凛冽寒冬下的那尊冰雕,因黑夜的笼罩,把他的独立一隅营造出了无边无际的荒芜之感。

她回到屋内,放满水,一丝不挂地没入浴缸。覆盖在她身上的水压,减淡了她的疲倦,未能冲淡锁骨处的疼痛。

她摸着锁骨从水里钻出来,抬脚离开浴缸,站在镜前,看着那整齐划一的伤痕,恍若谢祁韫心底悲戚的复制粘贴。

这夜,她不知道谢祁韫何时回房间的,更不知道他何时起床离开的。她甚至怀疑,他昨晚是否回了房间?

姜棠收拾好,吃过早餐出门,到了公司,一切如常,俨然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正常吩咐工作,没有格外夹带怒火。甚至在会上,还与夏石他们开了几句小玩笑。

姜棠坐在旁边,经过观察,在他平静地神色之下,她找不出丝毫破绽。最后,她得出结论,他道行太深,她不是对手。

听着大家的讨论,谢祁韫双手玩着折纸,嘴角始终挂着浅浅地笑容,像是那叶子凋敝后挂在枝头的红柿子,阳光落下来,漾出淡淡地光感,撩人心扉。

夏石开玩笑:“小姜,你现在可是身负重任啊。”

她迥然笑笑。

琳达说:“看来夏总很欣赏小姜同学。”

夏石笑出声:“最欣赏小姜同学的难道不是谢董吗?”

谢祁韫愠笑看了她一眼,把手中折叠好的小玩意放在她面前:“小姜同学脾性太傲,得好好磨一磨。”

姜棠觉得这话别有深意。随后,她视线就落在了面前的千纸鹤上,展翅试图起飞的样子,灌满了他的期许。

不过,大家都觉得这是谢祁韫的玩笑话。

临近午餐时间,一行人起身打算去食堂。姜棠收拾好东西,一刻未缓的告别,甚至都没有回董事办放东西。她就这么拿着几份文件跑出了大厦。

大家好奇,她这么惊慌失措地要去做什么?

谢祁韫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凌歌,让他们自己去吃,他去看看姜棠。

他跟着追出去,大堂里面早已不见姜棠的身影。问过保安,知道她往前面街道去了。他顺着保安所致的方向找过去,远远地看见姜棠从一家药店出来。

文件被她夹在腋下,拧开了手中的水,有些不方便地拆开了药。不用看,他知道那是避孕药。

他看着她,吞咽下了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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