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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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甫一从偏门进入郑家别院,还没来得及四处看看就被管家迎进了屋。
郑灵月已经等在屋里,身旁坐着的美妇形容憔悴,拉着她的手轻轻靠在郑灵月身侧哭。听到郑灵月叫人这才发觉楚昭他们已经到了,忙起身问候,奈何熬了这么多天身体早已承受不住差点摔倒,又被楚昭跟郑灵月扶着强行按回座椅上。
楚昭顺手探见女人的脉象,抬头问郑灵月:“夫人怎么称呼?”
郑灵月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讲。楚昭看出她的为难,心里便也有了几分猜测,只道不方便告知也无妨。
女人拍了拍她的手摇头表示没事,却将另一只手从楚昭手里轻轻抽出:“我原姓郑,如今从宫中而来。不得已托灵儿和孟家的小姐将您找来,又怎能不实情相告。我的身体不重要,烦请您救救我儿!”
楚昭心下了然。
是了,能请得动郑孟两家,非亲既故,郑家别院看似没有什么人,实则守卫森严,就连来接他们的管家老先生,看着实力也深不可测。更何况,这位“夫人”所中的毒,也绝非寻常。
但这一切事情若是放在深宫之中,便能够得到解释。
楚昭附耳将有人下毒这一事悄悄讲与郑夫人,又在她神色变化前轻轻扶住她,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郑夫人还请放心,您儿子会没事的。”
安抚了中毒的母亲,还有一场救儿子的硬仗要打。楚昭直起身,扫视了一周,觉得有些不对。
“刚刚还在这的管家呢。”她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心慌,阎泽和周烨刚刚跟着孟怜心去安置行李,可到现在还没有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悄悄点破有人下毒,没有让郑夫人声张,就是怀疑这郑家别院里有内鬼。而如今管家不动声色地从房间消失,更是让她心中不安。
好在阎泽没有让她担心太久,押着一个人和先前从屋内消失的老管家推门进来。
管家俯身鞠了一礼,道:“这人方才在回廊檐上鬼鬼祟祟,老夫追赶不及,多亏这位仙家出手拦住。”
郑夫人点了点头:“这便是那人?”
楚昭有些担忧地看向控制着嫌疑人的阎泽。阎泽摇摇头,安抚回望,笑着示意自己没事。
“我听到动静就追了出来,恰好拦住了此人,周烨还在厢房收拾行李,孟怜心在帮忙打扫,放心。”
众人这才将目光放在地上那人身上。
楚昭见过那人。
是他们进门时上前牵马的马夫。
马夫双手反剪被按在地上,并未挣扎,穿着初见时的粗布衣服,脸上却没了当时朴实的笑,一双眼睛只剩下空洞麻木,只直勾勾地从支起的窗子看着外面的天,良久,从喉咙里闷闷地发出了一阵诡异的音节,阎泽瞬间色变,拉起地上的马夫往房间外冲去。
楚昭和老管家同时动了。
楚昭一个箭步窜出,将阎泽和马夫分开并向自己身后猛地一扯,同时蓄力一掌击出将马夫打出屋子。马夫在空中身形扭曲,在落地瞬间化为一滩血水,被血水迸溅到的栏杆和石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老管家则是第一时间护着郑夫人和郑灵月进了里间。
阎泽见栏杆与石砖被腐蚀,迅速关上窗,防止血水逸散而出的毒气进到屋子。
马夫是死士。下毒事情败露,不慎被抓,那他就只剩下唯一一个任务,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只可惜今天碰到了楚昭他们,没能得逞。不过郑夫人终究是宫中之人,身边卧虎藏龙,就算楚昭他们不在,老管家一人应当也能护住郑夫人母子周全。
方才马夫自尽时,阎泽按住马夫的手被控制,一时间无法分离,所以他才当即决定拉着马夫一起远离众人,好在楚昭及时发现,将二人分开。
他的手掌只是最开始与马夫接触了片刻便被腐蚀,那楚昭呢?马夫可是在接了楚昭那一掌后没多久就化成了一滩毒水。
阎泽皱着眉,看着刚刚掩住门的楚昭。
楚昭斜对着他,头微微低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很快转过身,一如既往地对着他笑:“人死了也没什么办法,走吧,我们进屋,还要救郑夫人的儿子呢。”
那笑容太过平常,阎泽意识到好像这一世自己每一次见楚昭都只看到两种样子。淡漠而神圣的,装给外人看的,是清心宗圣女的样子。再就是温和地笑着,能抚平所有人心中的不安,这样的她不知何时已经成了清心宗上下所有人心里的那个象征。好像楚昭带着这样的笑出现一天,清心宗就会一天不倒。
就是这样的楚昭,清心宗的顶梁柱,所谓的外界看来和平的象征,她是那般的坚韧,她太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了。
就像刚才有一瞬,他分明看见她脸色似乎并不太好,转头又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楚昭。”
“怎么啦——干嘛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我可没事!比你现在的状态好上千百倍。”
阎泽看着眼前的楚昭,想起在秘境的崖底,无论他如何施救,治愈术和灵力不要命地往身上灌都救不回来的楚昭。
眼见着楚昭匆忙就要往里间去,平日里嫌弃衣袍宽大的人,如今却将手缩在袖子里。
阎泽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如果不是因为伤势太重,自己当时灵力不足以支撑救治呢。
“楚昭!”
阎泽一把握住那纤细的手腕,不顾楚昭的挣扎,将她的左手翻转向上。
那手死死地握着,他第一次在楚昭脸上看到慌乱的神色。
阎泽几近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手在抖,只能低声哄着楚昭:“别动,松手,我受伤了,拉不住你。”
于是楚昭几乎是立刻不再与他争执,只是手还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听话。”
两人僵持了很久,终究是楚昭拗不过阎泽的固执。修长的手掌摊开,露出伤口。白色的骨出现在血肉中,很刺眼,刺着阎泽的心口一下下抽疼。
就连楚昭本人都小小地吃了一惊,她担心露出破绽,所以在拍开马夫后手掌感到刺痛的第一时间就攥紧了拳把手藏了起来,没想到那马夫竟如此狠毒,若是普通人沾上怕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好在伤口虽然深,但是没流血。
阎泽死死皱着眉,努力克制着才让自己攥着楚昭的手没那么紧:“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重的伤?你是不是还挺庆幸,毒腐蚀了你伤口周围的血肉,因此血止住了,没往外流?”然后他看见楚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差点气笑了。
楚昭被说中,惊讶之余下意识想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不对,抿着唇把头偏向一边不肯说话,想要把手抽回去,又被阎泽抓回来。
阎泽回想起之前试图用治愈术治疗楚昭的伤口,情况反而恶化,只得从空间里取出些药草给楚昭敷上,包扎。
小心翼翼地,像是耐心地对待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楚昭忍不住想。
自己越来越贪心,甚至希望眼前这个人永远属于自己。可,如果阎泽发现自己其实是魔道的遗孤呢,还会这样给她治伤吗。
再者说,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呢,最开始他可是抱着要杀了她的心,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呢。
因为愧疚?因为刺了自己一剑?还是因为那个梦?
她又想起在周家旧址做的那个梦,那是一切的契机,梦里的阎泽拼了命也要送她回去。从梦境回来后,两个人就相互表白了心迹,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如今回想反倒让她觉得不太真实,毕竟阎泽在那之前从未表露出喜欢过她。但如果是因为自己的意愿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的意志不得不改变……止了思绪,楚昭不敢再想。
良久无话。待到包扎完毕,阎泽又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楚昭的手腕:“疼吗?”
楚昭摇头。
她从小摸爬滚打的,早就习惯了疼痛。而自秋云宴以来,楚昭也开始逐渐习惯了受伤。
只不过习惯归习惯,并不代表她感受不到不疼。
阎泽看着楚昭平静的神色,点点头,松开了她的手。
过于心虚的楚昭感觉自己此时好像那个传闻中药宗号称“撒手没”的灵犬,一被阎泽松开就迫不及待地闷头往里间冲。
可惜就在她即将一脚迈进里间的时候,从脑后远远传来了阎泽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一丝她从未在声音主人那感受到过的情绪,让她诧异地回头。
“是吗,我不信。”
只见阎泽收了药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着有些为难的样子:“毕竟有人不太信任她的爱人,亦不是第一次口是心非,我虽然不信,却只能先放她逃避,改天,促、膝、长、谈。”
楚昭一顿,耳尖一片绯红,急匆匆踏入里间。
“慢点走,当心被绊到——”阎泽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调侃。他相当满意能够看到楚昭因为心虚狼狈逃窜的样子,转而想到楚昭对自己身体状况的隐瞒,勾起的嘴角垂下,也抬脚跟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