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鬼灵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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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的至尊们无论什么原因消亡，最终都会回归万妖之城，为后辈子孙提供庇护，强大的至尊威压，是抵御外敌的至极之招。
而仙界则有些不同，从第一任仙界至尊道纯开始，似乎每一位继任者都会很快消失无踪。法尊隐退，时尊空尊匿迹，雷尊算得上是掌控仙界最长时间的至尊了，似乎也没有逃离这个宿命，仙界之巅一战后，再不见踪迹。
而此刻魔界神殿之上，暌违已久的法尊道纯终于现身，却不是为了仙界人族而战。
在法尊道纯的心中，仙界的人族对他期望太高太深太重，百万年的护佑，已经耗费了他的全部心力。加上妻子幽兰带着怨恨成为鬼蜮绝情司府尊，孩子也是渺无音讯，再让法尊护持人族，只怕有些强人所难。
与雷尊斗法之时，道纯得知自己的孩子便是魔界神尊，所有的境界修为实力都不堪再用，唯有满腔的愧疚，唯有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在法尊道纯的心里，守护人族的使命感，已几近于消失了。
不愿对神尊出手的道纯，更是为神尊抵挡了一记诛仙剑，本就有伤在身的他，在心灵的折磨与肉体的碎裂下昏死过去，若非法尊道纯的修为足够高，带着神罚之力的诛仙剑，几乎会磨灭他所有的生机。
宏伟的神殿只是一个魔界至尊的象征，千百万年来鲜少有魔尊踏足，偌大的神殿之中，就只有一个闭目的神尊，等待着闸口放开，吞噬世间的一切。
法尊醒来之时，便看到身披黑色长袍的神尊正微依在王座之上，俊逸的面庞竟是与年轻时的自己有几分相似。眉眼虽然低垂，像是在养神，但法尊一眼就可看出那股与妻子幽兰相同的气质。
“孩……子……”似乎想要伸出手去触摸自己的孩子，法尊浑身的伤势竟是拦阻不了。
“我想法尊阁下应该是误会了。我是魔界神尊，你是仙界法尊，身后各有无数的魔族与仙族需要我们守护，命中注定是死敌，而结局必然是我们其中一个因此倒下。所以，认清局势，切莫再提及不相干的事情，那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冷漠无情的话语自神尊口中说出，代表着他对法尊道纯的态度，也粉碎法尊道纯相认的念头。
本已重伤的法尊，终究是无法再支撑手臂，无奈垂落身旁，这个人族最古老的至尊，此刻竟是如同暮年老人，沧桑布满脸庞。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也因为自己的所为受了千百万年的良心问责，日日夜夜不得安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
“哈，法尊原来是如此感性之人吗？”
站起身的神尊，气息强大磅礴，气势震天撼地，这一刻，他是魔界至尊，道纯则是他的囚徒。就像是当初道纯是仙界之主，神尊是被遗弃的祸端。
“孩子……”
“叫我神尊。”
“好，神尊，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只是那时身为仙界之主，我不得不……”
法尊的话还未说完，神尊已然有些不耐烦得打断了他。“够了，如果你只有为自己辩驳的话说，不若以混沌法旨与我一战。”
“你知道我不可能对你出手的？”
“是吗？不可能对我出手？当初母亲一个柔弱的女子，你也可以下得去手，如今面对我这个十恶不赦的魔界至尊，您杀起来岂不是得心应手，义正词严？”
神尊的话，声声句句都在雷摧法尊的内心，这千百万年来的亏欠，是任何事情任何话语都无法弥补的了。
“我当时的实力虽然是人族第一，但是修为时不断催逼自己晋升，却没有相匹配的心境。在守护人族的义务与亲情之间，我没得选择。”
神尊冷然瞥向法尊，“你没得选择，所以让母亲成为牺牲品，巩固你对仙界的统治。想想一个仙界之主，竟能做到亲手斩杀挚爱之人，你比魔族还像魔族。”
身为仙界之主，第一位证道至尊，直到如今还被仙界之人传诵其名，法尊道纯对于人族的意义不言而喻。但那是对于人族而言的。
对于神尊来说，道纯就是一个杀妻弃子的天底下最大的恶人。
也许，当法尊道纯承担起守护人族的责任时，便该有如此觉悟。时尊空尊大概也是了解一些法尊的过往，才在短暂庇护人族之后，很快销声匿迹。
“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尤其是得知你的存在之后。”法尊说着话，眸中已然开始雾蒙蒙的。
神尊俯视法尊，“身为当时的最强人族，你的修为足以抗衡魔界，却无法发现母亲腹中的我。哈哈哈……法尊啊法尊，你说，你会相信吗？”
“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我真的不知道。”法尊挣扎着起身，要慢慢接近神尊，匍匐在地的他，如同一条被打断四肢的野狗，唯有仰头祈求。
“好一个不知道。身为仙界之主，却是被魔尊掳走了妻子。你非但没有动兵去救，更是在她回返仙界之后怀疑她。仙界之人怀疑她是魔界的奸细，会为魔界提供有关于仙界的一切信息。而你，则是质疑她怀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对不对？？？”
神尊语气强烈，怒火几乎要蒸发掉他的神智。
在母亲幽兰的腹中，神尊能感应到母亲的情绪变化。哪怕全部的仙界之人都质疑她，她也可以不在乎。但是，但是明明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为何他没有任何的表示？是不是真的只有自己清楚明白直截了当得告诉他，他才会放下所谓的仙魔大战，重视自己？
处在这种自我怀疑下的幽兰，日夜所对的只有森严的仙界守卫，她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只有一个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也是如此令三界闻风丧胆的神尊。
“母亲不恨你杀她，这是你当时的处境所逼，为了仙界能够一统，为了不再内讧，你必须那样做。她能够理解你。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一个本该给予她庇佑的男人，却质疑她腹中的孩子。这是母亲对你最大最深的怨念。”
神尊犹如呆滞一般楞在原地，“她有孩子的事情，我只是在前往阎罗鬼蜮才知道。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发觉她已经有了身孕。若是我知道的话，我怎么会杀她，怎么会抛弃你？”
“哈哈哈……法尊法尊，你听听这话，你自己相信吗？即便那时的我刚刚孕育，母亲的腹部没有隆起，你的神识也能够查探得到。你既然知道母亲有了身孕，却无丝毫表示，不就是在怀疑母亲被当时的魔界之人欺侮吗？法尊！”
法尊神情恍惚，千百万年过去，他以为幽兰对自己的怨恨是自己亲手斩杀她，却不知最深重的怨念，原来是对她的怀疑。可是，法尊万分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察觉幽兰有孕在身。
“我真的不知道此事，我真的不知道啊。”
声泪俱下的法尊道纯，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强烈的愧疚与悲愤让他的心理瞬间崩溃，只有无尽的悔恨萦绕心头。
神尊也是在与天尊过往太清身对战之时，才明白自己错怪了父亲道纯。那时没有证道的法尊，被天尊蒙蔽了神识，无法察觉妻子幽兰的身孕。只有这样，法尊才能对幽兰下手，才会造就一个古往今来最强大的阴阳道则混沌体。
就在阳世大战之时，阎罗鬼蜮十八府，绝情司府尊幽兰却是有两行清泪滑落面庞。
鬼灵无实体，动情时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