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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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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说成全沈念的顾执并没有跟宁迦走, 他在说了那句话之后就转身跑出了小院儿,宁迦和她的助理都没有追上,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沈念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肩膀上的那个伤口结了一层厚厚的痂的时候, 高考成绩也公布了, 沈念正常发挥, 考了个很吉利的数字688,这里面有一半的功劳是顾执的, 他应该和顾执分享的,可沈念看着电脑上的分数,再看看旁边空荡荡的座位, 也只是怅然一笑。那个原本会比他更开心的人, 会抓着他的手兴奋地展望他们未来的人, 此时不知道在哪里, 在做什么。梁秋成绩也不错,如约去了复旦,但沈念却意外地选择去了北京, 没有和梁秋一起。他像是在惩罚自己, 又像是在保护他身边最后的一个幸运的人。他固执地相信和自己有关的人都不会有好的结果,于是选择了远离。梁秋难得对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可沈念一声‘哥’就让梁秋偃旗息鼓, 其实填报志愿的时间都过了,再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梁秋一直陪着沈念留在小城没有回上海, 却很少再听到沈念开口说话了, 没有顾执在身边的沈念也并没有如想象中好起来, 他还是会做梦, 还是会有幻觉, 顾执的离开也成了让他愧疚的存在,这让梁秋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的劝说。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沈念复印了两份,给秦奶奶和沈崇山各烧了一份,告诉他们自己一切都好,不用挂念。8月中旬的时候沈念送梁秋回了上海,他已经在自己身边浪费了一整个假期,连和同学说好的毕业旅行都没能兑现,如今都到了快要去学校报到的时间,不用沈念开口,梁秋也是要走的。机场候机厅,沈念看着停机坪上的飞机带着几分遗憾笑了笑,问梁秋:“坐飞机什么感觉?”“去北京的时候坐一次不就知道了?”沈念摇摇头:“我已经买好了去北京的车票。”那张沈崇山留下来的银行卡沈念在离别之际悄悄塞给了顾执,他不知道顾执会不会缺,但这么做他心里会好过一些,他手里剩下的钱并没有多少,撑一个学期都困难,他到北京之后就要开始打工。梁秋没有不支持他把钱留给顾执,但几次也想开口肩负起他的大学生活,只是最后都没有真的把话说出来,他知道沈念不会接受,所以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我永远是你哥,跟你哥不用太客气。”沈念明白他的意思,笑了起来:“我知道。”送走了梁秋,沈念又回到了蒹葭巷继续等顾执。其实连沈念都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是虚伪,毕竟他只是等消息,却并没有后悔让顾执离开自己,他只是想等顾执一个平安,一个日后有所依,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心。可沈念没有等到,一直到不得不离开小

城去学校报到的时候,顾执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沈念就那么带着顾执留在肩膀上的疤痕,离开了小城。对于大学生活,几乎所有人都是充满新奇和憧憬的,曾经沈念也这么以为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拼了命想要离开小城和对未来的种种期待似乎都被莫名的东西浇灭了,他就像是从一口枯井里转移到了另一口枯井,和之前的自己之前的生活也并没有任何不同。依旧孤僻不合群,依旧独来独往,依旧很长时间都不开口说一句话。他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看到了顾执,和沈崇山一样,眨眨眼就能消失的顾执。于是沈念知道,他的幻觉开始不仅仅限于沈崇山,还有一个顾执。这一度让沈念很是不安,沈崇山是离开这个世界的人,那顾执呢?他迷信的想这会不会是某种暗示,不好的征兆?“我后悔了。”梁秋在沈念无法继续念书,选择休学一年的时候曾这么说:“就算当初你们坚持在一起,你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沈念闻言看了梁秋许久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却只是轻轻摇头:“我不后悔。”沈念的确不后悔,顾执现在生活得如何他不能确定,可在自己身边的话只能更糟,这样的自己拖着他,他会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时间学习,然后在漫长的岁月里被自己一点点毁掉。离开自己,至少还有别的可能,所以他不后悔,也不能后悔。能看到顾执的状态一直维持了大半年,终于再又一次给宁迦打电话的时候,宁迦告诉沈念:“找到他了,我带他回来了。”沈念想见见他,哪怕远远地看一眼,可宁迦没有再给沈念更多的讯息,甚至在那通电话之后她就换了号码,沈念再也没有和她取得过任何联系。他曾回那座小城看过,也回过蒹葭巷的小院儿,回过他们的学校,但都没有找到顾执,他像是没有在这座城市出现过,在自己身边的这三年也虚幻的像场梦。时间能抚平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伤口,就算无法痊愈,却也只是剩下深夜无眠时候的偶尔阵痛。如果时间够长,可能连阵痛都不会有了。沈念在经过近半年的心理咨询之后渐渐和自己达成和解,开始试着重新生活,也是自那之后他几乎没有再见过顾执,连梦里他都没有再出现过,他也没有等来顾执的寻找,那分开时候说的‘我会找到你,也绝不放过你’像是一句不甘的戏言,当不得真。或许他已经遇到了另一个陪伴他的人,他已经重新开始了另一段全心全意。或许已经忘了他也说不定。只是沈念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已经遵循了沈崇山的遗愿,和顾执也已经分开多年,而自己却还是会偶尔见到沈崇山,懵懵懂懂中他好像知道答案,却从来不敢深想。他死死的压抑着某种要破土的情感,但心,总是比嘴巴先一步承认。时间一年一年地往前

推着走,沈念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不再那么常常想起顾执,他重新回到学校,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学业,拒绝了许多好的就业机会来到了一座还算喜欢的小城,成为了一名老师。许多人不理解他,问他为什么读了那么好的大学到最后却选择做老师这个职业?也有人说他傻,但沈念却没有在乎,他喜欢这份工作,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工资不高却足够生活,重要的是他死寂的犹如枯井一样地生活在这些半大的孩子身上开始有了一些鲜活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安排,他班上一个孩子的名字竟然和顾执同音不同字,叫顾值。是个活泼到有点过分的孩子,性格开朗极其爱笑,班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家长会沈念也见过他的父母,不用过多交流就知道他们对顾值的疼爱。沈念总是忍不住地在想,如果顾执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是不是也会和眼前的顾值一样幸福,好好长大。但没有如果,他们都未曾体验过最平凡的人间寻常。沈念在孤独与温暖中度过了年少,又在遗憾和挣扎中告别了青春。此时的沈念已经25岁。和年少的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个人,没家人没朋友,近些年连梁秋都很少再联系了。这天中午梁秋倒是打来电话,问他暑假要不要到上海聚一聚,毕业之后梁秋一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彻底定居在了上海,沈念偶尔回小城的时候会顺道去看看他们,但时间都不会停留太长。今年已经过半,沈念还没回去过,便应了一声:“好,我定下来再告诉你。”“这次多待几天吧。”梁秋有些无奈:“每次都跟求你一样。”沈念在电话这端笑了下:“再说吧。”“我昨天梦到顾执了。”梁秋在挂断电话之前说:“挺奇怪的,梦里质问我当初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所以你才会丢下他,你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想起找我来了?”沈念闻言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梁秋问了句:“还是没消息?”沈念静默几秒:“没有。”梁秋便不再说什么了,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便挂了电话,说见面再详聊。顾执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在他面前提及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年少时候他的身边曾经有一个人视他如命,梁秋也几乎从来不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提及。其实沈念一点也不抗拒,但每次提及他都要花费时间来平复思绪。此时的他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是还没有批完的试卷,视线却望向了窗外,整整八年了,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见到。或许就是因为清醒的时候想了太久,所以才会在下午的梦里梦到顾执。“你说不过不会推开我的!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为什么你从来都做不到?做不到为什么又要答应我?耍我很好玩吗?看我发疯觉得很刺

激吗?!”“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们一起死好不好?我先杀了你,再陪你一起,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也不会不要我了。”……“沈老师,沈老师?”一道声音将沈念从挣脱不掉的窒息感中解救出来,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花了几秒的时间才确定他只是自己的同事,不是梦中的那个人,如释重负地松出一口气。“抱歉,做噩梦了。”沈念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瞧着你也是做梦了。”张扬指了指墙壁上的钟表:“时间不早了,批完就回去吧。”“好。”学校已经放了暑假,但老师这两天都还在学校批改卷子,好在今天已经是最后一部分,明天也就算是正式放假了。沈念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水让他清醒了过来,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一道水痕顺着下巴滑到了喉结处,以至于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梦。他还怕打雷吗?还会发疯吗?说过的‘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又什么时候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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