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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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吗？”
“但是你快到极限了吧,再不吃药的话，你会消失的。”
明明经她说出口的是担忧的话语，但听起来分外冷漠。典型的口不对心。是一只会抽打着尾巴的傲娇金渐层猫咪。
对猫系总是格外容忍的姬野凌伸出手，去拿那颗被做成糖果包装的药物。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灰原哀冰凉掌心的一刹那。
【滋——沙————滋滋】
尖细的电流杂音与沙哑的录音机倒带声突兀出现于脑海中,伴随着秒针咔哒咔哒的走动声,像是什么东西将要破茧而出的倒计时。
最终一切重归于寂,一道带着隐隐笑意的电子音响起。
【检测到关键人物信息，隐藏记忆开启。】
姬野凌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不是电子咩咩，系统那个傻咩可没有这种仿佛能够掌控全局一般游刃有余的声线。
他还未来得及问对方是谁，呼啸而至的记忆漩涡已将他卷入吞噬。
黄昏，快要下雨的阴沉天色，凉飕飕的晚风掠过树梢，摇曳的树影晃动着投映在百叶窗扉上，像一只只从地里伸出白骨嶙峋的佝偻手爪。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雪莉站在电脑前,低头专心记录实验数据。
“你这次又是怎么进来的。”她头也不回的问道。
一名浑身穿着黑衣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间空旷的实验室里,旁若无人的坐在她身后的长桌上。
对方没有打算隐藏自己踪迹的打算,所以雪莉才能通过培养仓玻璃的反光发现他。
这里本该是组织的禁地，被允许进入的除了相关的研究人员,就只有知晓组织核心秘密的高层，可这个吊儿郎当的黑衣青年显然哪种都算不上。
“刷琴酒的id卡。”记忆中的姬野凌轻快的耸了耸肩,浑然不觉这是什么大问题。
他双手撑在身侧，微微仰头和雪莉一起看向实验室最中央巨屏上一组组繁琐庞大的实验数据。
即使他的专业擅长方向不是这个,但也能明白这些数据背后代表的含义——只要这些记载着毒药与违禁研究品成功的数据上报上去，组织就会开始对其进行大规模研发生产。
片刻之后,雪莉记录完最后一笔数据,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姬野凌跳下实验桌，脚步轻快，像是一只踩着柔软肉垫绕行而来的大猫。
他走到雪莉身边，伸手想要去拿她手中的笔记本。却被对方后退一步避开，雪莉警抬眼警惕的瞪向他。
“okok，我不动，别那么警惕，”
他轻笑着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老规矩，改数据，我懂得。”
姬野凌右手在半空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诺亚。”
伴随着这声召唤，有一道指令被发出，风扇运转散热&记30340;声音突然增大，仿佛有一股庞大的数据流在瞬间涌入，实验室里的红灯反常的高速闪烁，片刻之后，电脑屏幕中的数据开始像发了疯一般不断跳跃着变动，数字的变化令人眼花缭乱。
姬野凌和雪莉都没有出声，无声的旁观着这一系列异常的变化。
屏幕上，最后一个数字缓缓停止了跳动，一切重归于寂。
【姬野哥哥，所有数据更改完毕。】实验室中的广播发出了一道温柔的电子音。
原本的数据从头到脚被错误的数据所顶替置换，在下个月组织查看它们时，就会认为研发还没有成功。
姬野凌认出这道声音和刚才出现于他脑子里的声音是同一道——诺亚。
“辛苦了，诺亚。”
记忆中的姬野凌将手掌伸到雪莉面前，摩挲了一下手指向她暗示。
雪莉似乎早有准备，将一颗糖果包装的药物放到了他的掌心之上，姬野凌拆开哗哗作响的塑料糖纸仰头将它吞咽下去。
工业糖精浓郁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姬野凌皱了皱眉。这个小魔女在幼稚的报复他，知道他讨厌甜腻的东西，所以故意把药做成糖。
身侧传来雪莉冰冷的声音。
“所以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特意跑来一趟，不仅仅只是为了药吧。“
姬野凌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这是最后一次交易，我要被调往大阪去了。”
虽然他说这话时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很遗憾，但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明显对这件事情喜闻乐见。
雪莉怔了一下。
姬野凌抬起手似乎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进行友好的安慰，又被她不着痕迹的侧身避过，于是他垂下了手。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以后你自求多福，虽然我觉得无所谓，但如果真的那么不想杀人，就把研发药物的速度拖慢一些吧。”
姬野凌双手插兜，似乎打算就此离开。
“所以，为什么最开始要帮我？”身后传来雪莉自言自语一般的轻声询问，
“因为我已经没有未来了，因为我的未来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我想送你去未来看看。”
姬野凌没有回头，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坦然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没有逻辑的话，他本就是这种会突如其来心血来潮的人。
雪莉不相信julep的话，从在美国认识那天起，她就知道，对方是一个满嘴谎言，毫无三观，精神不太正常的骗子。
姬野凌也不指望她能理解，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从始至终他走的都是一条一个人的路。
“临别前最后一句赠言。”
你还会和我再见的，sherry，在未来，在你所拥有的那个未来。“
“到那一天，你会知道要怎么做的，对吧？“
姬野凌看着雪莉，璀璨的琥珀瞳像是盛着黄金的酒液，酒液被燃烧蒸发。化为灭世的记火焰。
他右手食指竖在唇边，歪了歪头，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空荡的长廊上。
雪莉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吞咽下去。
记忆到此为止，如退潮的海水，缓缓消退。
[诺亚？]
姬野凌不确定的问道。
【我在。】对方立刻给出回应。
诺亚说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似乎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它给姬野凌的感觉不像是一个电子生命或者人工智能，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着灵魂的“人”。
诺亚方舟的故事出自旧约圣经，创世的神为了一扫地上的糜烂，而引发大洪水，诺亚依据神的嘱托而建起一艘巨大船只，让自己与他的家人，躲避这场因神惩而降下的灭世浩劫。
诺亚——姬野凌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在预告片以及论坛的任何帖子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它像是一个从来没出现在动画里的幽灵，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它的存在。
现在它复活苏醒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你是谁，那只咩呢？]
【我是系统的一部分，但拥有独立的意识。至于那只咩，我切断了它与动画组的联系，你就当它现在在睡觉吧。】
诺亚似乎并没有想要对姬野凌隐瞒，直言不讳的将自己干的事情和盘托出。
因为态度过于诚恳，还让姬野凌卡壳了一下，这也太好说话了，一般来说，这时候出场的角色不都应该是个隐藏反派之类的吗。
[隐藏记忆又是什么？]
【是世界的真实。是不会作为素材出现在动画组脑海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姬野凌还想继续追问下去，诺亚的能力在刚才的记忆中他已经见过了，毫不夸张地说它是自己见过的最顶尖的人工智能，甚至超越了这个世界科技发展的水平。
诺亚拥有类人的意识与智慧，对电子设备的绝对掌控力，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切断系统与动画组的联系，相当于把动画组屏蔽在这个世界之外。
妙啊，这谁能不心动，他一定要想个办法忽悠诺亚，将它留在自己身边长期打工。
可还没有姬野凌开口开始巧舌如簧天花乱坠的骗取诺亚，对方就已先一步的察觉到了他的想法。
【无需骗取我的信任，我本就会为你效忠。】
[……]
这种馋人家身子，想骗对方打白工还正好被现场抓获的场景让姬野凌产生了一丝难得的尴尬。
【但这次只是因为检测到关键人物信息，我才会从长久的沉眠中苏醒。】
【现在还没有到我可以出现的时机，我会回去继续休眠处于待机状态。】
【无论怎么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姬野哥哥。虽然你已经忘记我的存在了。】
诺记亚说完之后，就再次沉寂下来，似乎正如它自己所说的那样，陷入休眠了。而系统也还没有醒来，现在姬野凌的脑子里是难得安静的一片沉默。
姬野凌微微怔愣了一下，半晌之后，他想通了什么，轻轻勾唇笑了起来。
说的没错，他确实不需要去抢夺诺亚，因为它正是被自己给藏起来的，它本就是他留给自己的一张牌。
“你怎么了，感觉不太对劲，是药有问题？”身侧的灰原哀偏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姬野凌故作镇静，朝着前方一行人的背影扬了扬头示意。
“你该走了，再不回去，会引起他们怀疑的。”
两颗大小银弹，已经自以为悄无声息的往自己的方向看了好多遍了。赤井秀一还算收敛克制，只是在路经一切反光的物体时，朝他们扫上一眼罢了。柯南直接仗着年纪小，明目张胆的频频回头看来。一个两个好像都把他当作什么会吃小孩的洪水猛兽。
灰原哀抬脚啪嗒啪嗒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一回身。
“你早就知道组织会杀死姐姐对吗，你当时会帮我，也只是因为想给未来的自己找一个同病相怜的玩物。”
姬野凌瞳孔猛烈收缩了一下，他没有出声辩解，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灰原哀。
冰蓝与琥珀两双眸子在半空中交汇碰撞。
灰原哀伸手撩起被风吹乱的茶色发丝别在耳后，明媚的阳光铺天盖地一般倾注到她的身上。她冰蓝色的眼瞳如同太阳下熠熠生辉的最名贵的蓝宝石。
“但我和你不一样。”
“我已经——不会再逃避自己的命运了。”
“现在，真正的胆小鬼只有你自己了。”
“在逃避自己一无所有命运的人剩下你了。”
“j。”
最后一句灰原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比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她用最冷静的口吻点出了这个事实。话语中没有嘲弄，没有挫败计划的喜悦，只是一种平静。或许面前这个人确实曾经想把自己拽入深渊，想拿她的痛苦当作取乐自己打发时间的玩具。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胆小鬼。她已经不必在意他了。
一直孤独游曳在冰冷深海中的鲨鱼，在浮到海面之上时，收获了自己的未来。不算好，但也没有预想的坏。
于是她坚定的走向了这个未来。
于是现在留在海底的，又只剩姬野凌一个人了。
京都车站
“尊敬的游客，已到达京都站，感谢您搭乘jr新干线……”
安室透抬站起身混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下列车。
站台上乘客川流不息，正值孟兰盆节，古城京都的夏日祭典一向是这座城市被人津津乐道的地方，全国各地的旅客都闻名而来，准备一睹风采，京都这几天的游客量可以说是达到了峰值。
“滴——“的一声长鸣，列车呼啸着驶远。
安室透记站在站台上，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红色头发气势冷峻的青年，对方好像刚送别完什么人登上列车。
安室透抬手压了一下帽檐，准备悄悄隐没于人群之中离开这里。
但是对方已经认出了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安室透。
“安室先生。好久不见，您也是来京都参加祭典的吗？”
赤司征十郎一边客气的询问，一边用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然后将它扔进了车站的垃圾回收箱里。仿佛对于这双手刚才握过的东西很是厌恶。
“正是这样，因为一直很想来看看久负盛名的祭典，这次又刚好有假期，所以就过来了，您也是为此而来？”
安室透脸上迅速挂出了一抹和蔼亲切的笑容。
“不，只是恰好赶上，我的家族产业有一部分在京都，这次只是来处理公司事务。”赤司摇头否认。
安室透的心中盘算着，赤司征十郎是姬野凌的好友，而“玫瑰”现在又正处于京都，如果姬野凌真的是玫瑰的话。
——那么，或许他可以从这里入手，拿到一些情报。
“说起来，姬野警官也在京都，您知道吗，我还以为他会和您在一起参加祭典。？”
安室透毫不犹豫地出声试探道。
赤司征十郎的眉心不易察觉的轻轻一蹙，眼眸里的神色乍然锐利起来。
“或许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并没有跟我说。”
“不过安室先生，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据我所知，你和凌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密切到可以互相汇报行程吧。”
安室透心里啧了一声，事情有些麻烦。不太好对付啊，面前的青年。
看来黑天鹅案件发生的那个夜晚，在案发现场外围，他向赤司征十郎打听姬野凌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他的警惕。
赤司征十郎红焰一般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安室透。二人无声的对峙，仿佛火与水的碰撞。一人是熊熊燃烧来势汹汹的不灭烈焰，一人是风平浪静，风暴酝酿于黝黑海面之下的深邃冰海。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