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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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近黄昏, 薄暮之下，狂风呼啸卷动高楼上挂着的巨幕广告牌，发出咆哮般的怒吼。这不详的晦暗天色仿佛在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姬野凌点着手机回看了一下之前的信息，按照他自己的习惯, 通常只有在确认沟通彻底结束以后, 才会一起删除聊天记录。
/pm16:15/
gin:【“那位先生”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派你去美国。】
姬野凌：【我自己申请的, 我不可能让你冒任何风险。】
姬野凌：【我是为了替你扫清障碍才会活到现在的，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留在日本袖手旁观。】
姬野凌：【我会暗中协助贝尔摩德杀了他。这种威胁到你的安全的人, 死一万次都不够。】
大洋彼岸的琴酒似乎认为这种无效的鸡同鸭讲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干脆直接放弃沟通。
【用你的优势近身暗杀，不要试图狙击赤井秀一，你对不过他。】
姬野凌看过之后，迅速编辑好了一条新的短信，语气格外激动，似乎被这句话戳中了某个很敏感的点。
【我的狙击是你亲手教出来的, 不可能会输给他！】
他点击了发送, 却被系统提示信息发送失败, 您已经在对方的黑名单中。
姬野凌砸了砸嘴，遗憾的把这一条短信, 连同之前的通讯记录全部删除。
至此，所有信息已经很明了了, 他是接受“那位先生”的指派，千里迢迢从日本来到纽约, 和贝尔摩德一起追杀赤井秀一的。
赤井秀一是令 “那位先生”都忌惮的银色子弹，为什么组织会认为仅凭贝尔摩德孤身一人, 就可以解决掉他呢。
但如果这个计划后面还藏着一个人的身影的话, 那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这是一个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的计划。而姬野凌就是跟在整条食物链最后面的那个猎人。
组织首先会放出一个沾着毒药的饵块。一个既能引起fbi的注意，却又不会让他们过度警惕的毒饵。
组织里有那么多从各地抓来充当实验体的恶贯满盈的囚徒，他们的脑子早就已经被药物改造的神志不清甚至更加疯狂。选取一个最合适的实验体放出去让他自己犯案就行了，这次他们选中的诱饵是银发杀人魔。
在引起fbi的注意之后，“猎人”就会悄无声息的解决掉银发杀人魔，再由贝尔摩德易容成死者诱引赤井秀一现身。
赤井秀一会因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连环杀手，从而放松警惕。明面上的贝尔摩德和暗中的猎人会抓住时机，一同出手，合力解决掉赤井秀一。
组织里的 killer 是琴酒，猎人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由琴酒来担任，以确保整个计划万无一失。
但是fbi上一次的行动就是为了抓捕琴酒，他的面貌已经暴露过，继续出现在fbi活跃的纽约，是很危险的行为。
这时，迫不及待想要置赤井秀一于死地的姬野凌，瞒着琴酒先斩后奏的主动向上提出申请——由自己来担任猎人的角色。
“那位先生”也认为这是一个更好的方案。薄荷朱莉普的身份与面貌从未暴露在众人之前，身为sat的身手，可以担任卧底工作的脑子，以及在组织里人尽皆知的对于琴酒的绝对忠诚，足以让他成为一步最合适的暗棋。
这是个周密的计划，前提是——出现在纽约的人真的是组织里忠心耿耿的“薄荷朱莉普”。
姬野凌收起手机，阖上了眼，片刻后重新睁开，想好了一切的计划。
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起身去往由组织植入在银发杀人魔身上的发信器传来的坐标。
他追寻着发信器上的位置，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银发杀人魔的日裔相貌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格外容易辨认。他站在砖红色的电话亭旁，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人群，像是在辨认挑选着什么。
路过的人群或是神色匆匆的经过他的身边，或是面带嫌恶的远远绕开他。有些无聊的地痞流氓在经过他身边时，还嘻嘻哈哈的举起拳头威胁一下。银发杀人魔充耳不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姬野凌走了过去，张了张嘴，一口流利的日语从他的嘴里说出。
“你的状况看上去很不好，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银发杀人魔听到这里，慢动作一般转过了头，双目仿佛被点燃了一样，焕发出了亢奋的光彩，像是饿了很多天的饥渴的鬣狗看到了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你好，听的懂我说话吗？还是说需要我换成英语呢？”姬野凌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他的英语带着很明显的日式口音。
银发杀人魔惊喜的看着姬野凌，这是上帝送到他面前的礼物。一个孤身一人的日本旅客。
他甚至都能猜到这个看起来阳光善良的年轻人的心理——在异国他乡看到了落魄的同胞，出于善心想要出手帮忙，却不知道这份善良会将自己送进地狱里。
体态佝偻的银发杀人魔点了一下头，“我的腿刚才崴到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吗，不用送到家门口，只要到附近的街区就好了。”
“当然。”姬野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搀扶起银发杀人魔。随着他的脚步，向着远离闹市区的方向走去。
人迹稀少的旧街区，从下水道里跑出来的老鼠吱吱叫着，成群结队的窜过肮脏的柏油路面。这是一个很适合狩猎的屠宰场。
一扇扇空洞黑暗的窗口像是缄默围观的人群中那一双双闪烁着的眼睛，它们静候着行刑人的登场。
姬野凌已经听见了身旁之人竭力压抑着的粗长呼吸声。
“呼哧——呼哧。”兴奋的喘息像是破败的风箱。
姬野凌垂下了头，唇角缓缓绽开了一抹微笑。
羔羊与猎人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单一不可逆的，你怎么知道想要猎杀的羊羔，岂不会是恶魔降临于人间的山羊化身呢？
想要猎杀人就要做好被猎杀的准备，这是一项很公平的原则。
姬野凌的左手慢慢滑向了自己的后腰，外套之下，那里正别着一把沉重的带鞘匕首。
从琴酒手里接过它的那一天，他就发过誓言，他会成为最锋利的刀刃，最尖锐的子弹，摧毁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东西。
他会履行这个约定，一次，两次，无数次，直至死亡。
只要经过前面那道拐角，就会进入视野的盲区，那里就是他动手的最好机会。
这里是无人的废弃之地，他没有选择用枪，而是选择了用匕首。这不会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有人用枪杀人，是因为他们没有一击毙命的能力，可是姬野凌熟悉人体的构造就好像屠夫熟悉他肢解过的牛羊。
他清楚从哪里挥刀可以避开骨头，割破动脉，也知道从哪里可以避开肋骨，将刀尖送抵心脏。
“赤井先生，这下可怎么办，目标带走了一个日裔青年。”负责监视的fbi成员看向了这次抓捕行动的总负责人——fbi的王牌，赤井秀一。
“不用担心，我在看着，他不会有机会的。”赤井秀一全神贯注的盯住狙击枪的瞄准镜。
姬野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自己在被什么人注视着。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他想要仔细再观察一下四周，但是头却剧烈的晕眩起来。
他脚步踉跄，像是被绊了一下，平衡住身体之后，他原本伸向后腰的左手，自然而然地松开，垂了下来。
三步，两步，一步，就在银发杀人魔的身体刚刚转过拐角之时。
“砰——”的一声枪响回荡在无人的寂静街区。惊起了不知躲在哪处屋檐下避雨的鸟群，它们振翅喳喳怪叫着飞向昏暗的天空。
银发杀人魔的身体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倒在拐角之后。一颗子弹从他的鼻尖击入，穿透了脑干，从后脑钻出后失去动力，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鲜艳的血渐渐蔓延开来，在地上形成了一副红色的流动图腾，像是召唤恶魔时的鲜血矩阵。
赤井秀一赶到现场时，看到被带过来的那个日裔青年正满手鲜血，不知所措地低垂着头。
很显然在他们赶来之前，这个青年已经给被击毙的银发杀人魔做过了急救，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行为毫无用处。
听见巷子里传来的脚步声，青年惶然的抬起了头。赤井秀一在看清他的脸时，很明显的怔了一下。
在见到这个戴着黑色针织帽，穿着印有fbi标识衣服的长发男人第一眼，姬野凌就自证清白一般解释道，“我发誓不是我干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颗子弹，直接射穿了他的脑袋。我是想抢救他，但是发现没有用，他已经死透了。”
姬野凌忐忑不安的与他对视着，似乎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当作嫌犯抓走。
赤井秀一笑了起来，觉得现在这个场景熟悉又讽刺。
他想起了“玫瑰”在向他提及自己弟弟那一天，同样的雨天，同样的烂尾楼。甚至在现场同样有一个想要挽救他人生命的人。
那时玫瑰说：“你在犹豫什么，莱伊？像这种卧底杀掉不就行了？ ”
狙击枪口冒出的火光在漆黑雨夜中一闪而过，子弹旋转着击中了苏格兰的胸口。
手机里，伴随着白噪音一般沙沙的雨声，“玫瑰”的声音像是兴奋的感慨又或者满足的喟叹。
“真希望有一天，也能像这样杀掉我那个要成为日本警察的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