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如果害怕以后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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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周日，持续阴雨。
从早上开始，舒缓的C大调奏鸣曲第二乐章就一直在房间回荡着。那六分钟就能弹完的曲子在房间重复了整整半个小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按下了单曲循环。
但林暄知道，这并不是单曲循环，哪怕这首曲子没有任何失误，可那微微颤动的曲调与不时会慢半拍的音阶都在叙述弹奏者本身并不平静。
她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阴沉小雨，清爽的秋风从窗口吹进，有点冷，但很舒服。
她捧着泰戈尔的《飞鸟集》，一边看，一边低声默念道。
“这世界乃是为美之音乐所驯服了的狂风骤雨的世界”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小狗疑心大宇宙阴谋篡夺他的位置”
读到最后一句，林暄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笑声十分清脆，像是小孩子追逐打闹发出‘咯咯咯’声——直到墙对面的音乐突然停止，她才迅速收敛了笑容。
哗——
推开窗户的苏哲使劲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咸鱼般爬在窗沿边。他看着那零零散散的雨滴好一会，才转过头看了眼。
这一眼，就直接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苏哲眨眨眼，与林暄对视了好一会才抬起手
“哟，早上好”
林暄点了点头：“早上好”
她用平静的声音回复着苏哲的问好，随后，氛围就陷入了沉默。
说来奇怪，虽说二人像是无话可说的样子，但心中并没有升起任何不适，相反，二人只感觉到一种舒适，丝毫不会感到困扰的舒适。
雨渐渐变小了，从零星散落的小水珠前可望见朝雾弥漫的公路。灰漆色的柏油马路上，从远处好像有着点点车灯从远处驶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驶过二人眼前。
在缄默了许久，林暄终于主动开口。她那平静的声音中带着疑问，但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早上就一直在弹第二乐章，要是声音再大一点，应该就会有人来投诉你扰民了吧”
她双肘撑在窗沿边，硕大的胸脯软软地搁在手臂上。她盯着地面上的小水坑，那里倒映着天空，不规则且带有棱角的乌黑云朵在带有涟漪的水面里晃动着。
苏哲愣了愣，随即轻笑道：“有人会因为欣赏莫扎特的音乐而对莫扎特扔石子吗？”
他试着用自恋的态度搪塞过这份讥讽，脸上甚至还带有少许的轻佻。
林暄：“...”
“抱歉抱歉，开个玩笑”看到那此刻不知该表达厌恶还是困惑的小脸，苏哲连忙转移了话题，“只是闲着没事，弹弹玩的”
“闲着没事可不会连续弹半小时”林暄收敛起纠结的表情，“不过，我也不会去问什么”
“需要我来联弹吗？”她说。
“可以啊”苏哲思考了一下，露出微笑，“为了培养相应的节奏感，那就谢...”
“等下帮我去买点零食就可以了”
他的谢谢还没说完，要求就在下一刻紧随其后。苏哲表情僵了僵，无奈的苦笑道：“没问题”
“我现在过去”
说着，就离开了窗边。
苏哲依靠窗边又看了会，直到房门被拉开才重新扭过头。
是穿着睡衣的少女，表情和刚刚在窗边看到的别无二样。
“看来林暄同学已经习惯了啊”
“习惯什么？”她有些不解的看向苏哲，精致的双眼眨了眨。
“习惯在这个家生活”
“我只是确定你没有这个胆量对我出手，说好听一点，我比较相信你的自制力”
“毕竟你大部分人生都交给了游戏”
苏哲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才十八，不要把我说成那种大龄废宅”
“而且，你相信我自制力是在我没有情感前吧，那时候我会理性思考，当然不用害怕，但现在，我可是一个十分正常并处于青春期的男性，你不害怕吗？”
听闻此言的林暄抬了抬眼，对待嬉皮笑脸的苏哲她的目光中没有一点胆怯，余下的，只有平静：
“敢吗？”
“就摆烂是吧”苏哲像是被气笑了一样逼近几步。
林暄动都没动，她抬起脑袋，澈然的双眼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眸子。
苏哲手渐渐向她脸颊触碰过去，他能感受到那小小地喘息喷吐在他的衣服上。
看来，她也紧张起来了。
苏哲低垂着眼，看着依然与他对视但双眼却流露出一丝慌张的林暄，不禁笑了笑：
“当然不敢”
他很理所当然的说了出来，全然没有刚刚那副气笑的模样。
她很好强，这点他是知道的，所以，想要调戏林暄的心情也在刚刚浮现了出来。
如果换在以前，自己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别说调戏别人了，与别人说话都会觉得费劲，虽说现在还是这样，但对身边几个人，却不是。
或许，这也是种变化？
自顾自想着的苏哲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杀气的传来，等他察觉到了，迎面对上的只是一双眸子。
“那个，我就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气了吧”
“练琴！”
回应他的只有这俩个字，随后，他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应对林暄那杂乱无章的弹奏。
联弹最主要的目的是练习节奏性，但现在更像是一个引导主权，一个人疯狂配合，这可远远谈不上‘有节奏’三字。
在练习了许久后，二人终于暂停了这疯狂的演奏。审视过八十八个琴键的苏哲回过头，看着那坐在床上，依然绷着一张脸的林暄，无奈的开口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说说啊，你相信我我也很开心啊，这难道不是你信任我的一种表现吗？”
苏哲一边盯着她手中的飞鸟集，一边说道，靛蓝色的封面很是显眼，在那套粉色并充满肉感的大腿上更是显眼。
林暄没有开口，苏哲见状还想说些什么，但突然一声‘砰’的关书声让他眨了眨眼：
“在法院上，犯人的强词夺理并不能减少他的罪行，他最好的方式就是乖乖闭嘴，等待他的律师来解救他，你理解这点吗，苏哲同学！”
冷冽的声音让苏哲苦笑了一下：“懂”
他闭上了嘴巴。
小雨还在下，砸落在铁板上的声音很是悦耳。在某种时间，大自然所发出的声音会比任何音乐都要优雅，尤其是在经历了半小时的发泄后，这种雨滴的下落声，更能抚慰众人心中的烦躁。
毕竟无论是怨气还是烦躁，又或是对未来的不安，以后的迷惘，在这一刻，都能暂时消去。
苏哲坐在钢琴前，看着那些雨滴，手指不自觉的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演奏起来。
那五十二个白键与三十六个黑键，在这场雨中，奏成了贝多芬的月光。
在听完了那首月光鸣奏曲后，又过了好一会，林暄才重新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拉开的门的一瞬间，她回过头说了句‘加油’，随后便满脸纠结的离开了，具体是为什么加油，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苏哲只是用肘关节按压着琴键，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雨滴，没有回应。
“真是老套的漫画情节呢，女性角色为男性角色先插下旗子”
他看着那场突然变大的雨，笑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不坏，别人插的旗子，说不定根本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