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农夫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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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大门推开。
阳光却只照亮了半个房间。
一道消瘦的身影笼罩在黑白相交的光影之中。
那是一张狭窄干枯的脸,惨白犹如死尸不带任何感情,锐利的瞳子犹如鹰隼,让人不寒而栗。
“咳咳!”
纪纲捂着方巾,虚弱的咳嗽两声。
唐鼎这才反应过,赶紧躬身一拜。
“唐鼎拜见指挥使大人!”
纪纲敲了敲手中烟袋锅,声音嘶哑。
“本镇给你三句话时间!”
唐鼎瞳子一缩,大脑飞速旋转起来。
他高举金碗,单膝跪地。
“定安伯府愧对太祖恩德,愿弃爵归恩,请大人奏明圣上!”
“弃爵归恩?”
纪纲抬头看了唐鼎一眼。
他本以为这小子会跪地喊冤,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认罚主动放弃爵位。
“有趣,第二句!”
唐鼎抬头:“定安伯府愿捐白银十万两以充军需!”
听到唐鼎的话,纪纲彻底被勾起了兴致。
“吧嗒,吧嗒!”
他抽了两口烟袋,并未多言。
“第三句!”
“小子对大人丹青仰慕依旧,愿以白银两万辆,求大人墨宝一副!”
纪纲愣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碰见将行贿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他上上下下将唐鼎打量一番,眼中精芒跳动。
若是常人进了这镇抚司衙门,恐怕早就吓的口齿不清。
而眼前这小子表面恭敬,实则不卑不亢。
更重要的是,他从头到尾,对自己父亲的事只字未提。
“好一个以退为进,你叫唐鼎?”
唐鼎:“o_o ”
纪纲:“-__-”
唐鼎:“⊙_⊙”
纪纲:“???”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凝滞。
“看什么看,说话啊?”
“大人是在跟我说话?”
“废话,此处就你我二人,我不跟你说话,难道是在放屁?”
纪纲忍不住拍桌。
“大人不是说,小子只能说三句话吗?”
唐鼎一脸委屈。
“我……”
纪纲嘴角猛的抽了抽。
他深吸一口气,幽幽看了唐鼎一眼。
“你……很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
纪纲:“一-一”
“咳咳……”
“事儿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告辞!”
唐鼎说完,放下金碗转身便走。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纪纲盯着唐鼎的背影。
“咳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方巾之上留下道道血丝。
“呼!”
出门的瞬间,唐鼎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脊背早已湿漉漉一片。
纪纲给他的压力很大,这种酷吏性情不定,说话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弄巧成拙。
好在这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自己这三句话看似跟老爹毫无关系,实则曲线救国。
将金碗还于永乐帝,是希望永乐帝可以看在太祖的情面上,饶恕定安伯府。
当然也有携恩压主的嫌疑。
这个操作很危险,很有可能会惹怒永乐帝,弄巧成拙。
所以唐鼎主动放弃爵位,并且捐十万两白银为军需。
大明帝国连征蒙古三次,此时国库早已空虚。
十万两白银虽然不多,但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在加上给纪纲那两万两贿赂。
这一套农夫三拳打下来,绝对天衣无缝。
当然,事情能不能成,还要看那位永乐帝大帝的意思。
毕竟天恩难测。
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运气了。
……
皇城,乾清宫。
太子朱高炽双膝跪地,面色局促。
他身前坐着一名老者,眼窝深陷,但腰板却挺拔犹如苍松,一行一止尽显威严之色。
能让堂堂大明太子如此忐忑不安,眼前之人身份呼之欲出。
正是永乐大帝朱棣。
扫了一眼手中奏章,朱棣眉头轻挑。
“鞑靼瓦剌互有争端,已经南下濒临我大明边境,你怎么看?”
“儿……儿臣以为,我大明这些年久历战事,国库空虚,民生疲敝,不……不宜再动兵戈!”
朱高炽紧张的看了永乐帝一眼。
看到永乐帝没有表态,接着说道:“这些蛮夷打来打去,只要同我大明疆土秋毫无犯,儿臣以为可听之任之!”
“听之任之?”
永乐帝看了朱高炽
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儿臣是不是……说错了?”
“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
感受到永乐帝的情绪,朱高炽声音都有些结巴。
“时不我待啊!”
看着鬓角斑白,永乐帝长叹一声。
自己这个儿子性子温和,喜静厌动,若是放到盛世或许会是个好皇帝。
但此刻北方瓦剌,鞑靼蒙古各部蠢蠢欲动。
南方安南诸国同样不安分。
自己的那些兄弟藩王,更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已经年过五十,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
一旦自己撒手人寰,自己这儿子能不能压住局面还是两说。
“银子,又是要银子的!”
河东大旱,国库空虚,粮饷不足,新都城建设,全都是钱。
手中的奏章,永乐帝是越看越烦。
“大伴!”
“老奴在!”
“最近京师可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永乐帝打了个哈欠。
“圣上,老奴今日还真听到一桩趣事!”
“定安伯府的小伯爷唐鼎死而复生!并且扬言要在一月内赚够一万两银子!”
“一月赚一万?这小子到真不知天高地厚!”
永乐帝笑着摇了摇头。
“可不是,老奴以为他定是被庸医给治坏了脑子!”
老太监满脸赔笑,又说了几件趣事。
“圣上,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通传之声。
“纪纲?让他进来!”
“臣,纪纲拜见圣上!”
“起来吧,找朕何事?”
“启禀圣上,齐王案臣已经查清楚了,牵带连罪者共一千六百三十四人,这是名单,请陛下定夺!”
“有什么好看的,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这些事情还要我教你吗?”
永乐帝有些不悦。
“圣上,名单上之人皆已定罪,唯有一人臣拿捏不准!”
“嗯?什么人?”
“定安伯唐金元!”
“定安伯?怎么有点熟悉!”
永乐帝摆了摆手。
“起来吧,能让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求情,此人定有些不凡之处,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
纪纲起身陈述一番。
“什么?弃爵归恩?捐赠十万两白银?”
永乐帝眯眼抓起了金碗:“聪明人!”
“正是,并且这唐鼎要以两万两的价格买小人的墨宝!”
“你说他叫什么?”
“唐鼎!”
“定安伯府的唐鼎?”
“陛下知道他?”
纪纲一惊。
“呵呵,有趣,有趣!”
永乐帝仰头大笑起来。
他笑容陡然一敛。
“纪纲,你的墨宝挺贵嘛?”
“臣……惶恐!”
纪纲惊惧的跪倒在地上,脑门汗珠直流。
良久永乐帝才缓缓开口。
“这碗朕收下了!”
“臣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