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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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埏川将卓染护在怀里,尽量放慢脚步大步跨出醉雪庭,低声说:“能骑马吗?”
卓染搂着他的脖子,被这个抱的姿势卡得伤处更疼,她忍下来,说:“能,弛越,先生和周叔……”
“别担心。”厉埏川沉厚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卓染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这沉重错乱的呼吸已经告诉她厉埏川有他们的下落,她暂时放下心来。
厉埏川将她放下来,说:“抱着我,我带你回去。”
竹石跑得稳当,卓染将脑袋埋在厉埏川胸膛,低声说:“周叔和师父到底被带去哪里了。”
厉埏川揉着她的后脑,说:“听话,回去了再说,相信我,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常胤郁一醒来卓染就不见了,原本说好一同去醉雪庭的,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厉埏川掳走了人,便直接跑去了总督府。
吴松被顾钊看着写字,见常胤郁急匆匆跑进了府,便扔下笔,对还在看禁军武器对账的顾钊说:“钊哥,常狗来了。”
顾钊烦躁地叹了口气,瞪向常胤郁,说:“黑更半夜的你来这里来干嘛?”
“我主子呢?”常胤郁皱着眉,说:“总督又把人带到哪里去了,我找我主子有事儿,让她出来。”
顾钊没动,他低头继续看着对账,说:“我主子出城了,怎么可能带走司业呢?”
“出城了?”常胤郁自从知道上次卓染在城外遇袭后,就对城外和刺客异常敏感,这事儿虽然没跟韩从忠和周聿提过,但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最重要的还是卓染的安危。
常胤郁说:“城外哪里?”
顾钊摇摇头,说:“不知道。”
“对啊,”吴松捡起笔继续写着字,说:“主子出去的时候很急,也没说到底去哪里了。”
常胤郁转过身就要出城,被顾钊和吴松一路拦到了府门前,几个人还在推搡着,就听到马蹄声过,借着灯光他们看清了马上的人。
“主子!”顾钊和吴松立刻松了手,迎上前去。
厉埏川扶着卓染的腰,单臂将她抱下来的时候听到了卓染忍耐到极致的喘息,这处一定是伤到了。
“小师妹!”常胤郁打眼就看出来卓染不对劲了,他从厉埏川那里找到了卓染的手臂,低声说:“怎么了,受伤了?”
厉埏川抱起卓染,说:“发生了一些事情,进去再说。松子,去找大夫过来。”
“是。”吴松闻言跑了出去。
卓染攥着厉埏川的衣物,两个人隔着帘子在里间,
常胤郁和顾钊还在外边候着,厉埏川没敢再碰卓染的腰,只是将人抱在怀里,说着方才与天无若和付思思谈过的事情。
常胤郁捏紧了手指,说:“陛下突然带走师父和周叔做什么?还有那个李成如,简直是……”
“你又不是第一天与他们打交道。”厉埏川轻轻拍着卓染的背,说:“现在至少知道他们比较安全,除了李成如,想必再没人关注韩从忠的学生是谁了。李成如的目的已经暴露,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皇嗣,除掉她。”
卓染稍微缓了过来,她闷声说:“……我一直有个疑问,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又何以断定郁婧皇后还有一个女儿呢?”
尽管李成如说的头头是道,仿佛就是那么个道理。卓染也想过李成如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是未免太荒谬了,向来皇嗣都是异常重要的,怎么会无人知晓,而那个公主当时又是怎样逃离皇宫的,这都是说不清的事情。
厉埏川叹了口气,说:“李成如一定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清楚。胭脂原本是他相中的人,可能后来发现胭脂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人,便再无联系。可如今事事又牵扯到了胭脂,她是个线索。”
常胤郁仔细想了想,说:“对了小师妹,你见着李成如,他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卓染哑声说:“他说的话一直都很奇怪,今日说到的事情,师父并没有与我提过,李成如说师父和郁婧皇后是旧识…咳咳…”
厉埏川赶忙捏紧了卓染的手指,她说:“…祎柯,他们到底有何关系?”
常胤郁说:“这…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师父和郁婧皇后是很好的朋友,可是至于什么皇嗣,我没有听说过。”
“这也算是旧事了,不知道也罢。”厉埏川皱着眉朝门外看了看,说:“松子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府门口看看。”顾钊说着,便出了门。
卓染在厉埏川怀里抬起头,她额上布了层汗珠,眼尾微微发红,她轻声说:“手…手…”
“嗯?”厉埏川捏着她的手,凑近了听她说话,卓染想跟他说手绳的事,又觉得似乎太过矫情,半晌没说出来。
厉埏川以为她伤处疼得厉害说不出话,只得轻轻吻着她的鬓角,直到大夫看过之后才松开了手。厉埏川扯开被子将卓染裹住,低声说:“下去拟方子吧,今夜之事别说出去。”
这个大夫来总督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然知道轻重,应了声后便匆匆下去了。顾钊赶去送人,常胤郁见厉埏川照顾卓染,索性坐在了椅子上,隔着帘子看卓染。
“松子,你向来对事情印象极深。”厉埏川握住卓染的手,说:“你可还记得有关前朝的记载,当真没有由郁婧皇后所出的公主吗?”
吴松摇了摇头,说:“没有,皇家秘辛不会外传,如果真的是皇嗣,一定会在名谱上记载,即便夭折也会有记录的,但是当时确确实实只写了南寰帝只有一个妻子,也只有南惜一个太子。”
卓染的掌心出了汗,厉埏川摸着她的发顶,听卓染说:“现下不必纠结,直接顺着线索找人便是,李成如一定是忍了许久才在今夜爆发出来,他扑空了。”
厉埏川沉声说:“系宇一直在武侯府里盯着胭脂,照天无若所说,李成如将胭脂当成了皇嗣,他们之间一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而他既然选择放弃胭脂,就一定会取她性命。”
常胤郁用手臂搭在桌上,说:“只是李成如也没对胭脂动手啊,胭脂有了孩子,这孩子又是武连宜的,横竖跟李成如没什么关系吧。”
厉埏川说:“你怎么知道毫无关系?再说了,谁跟你说那个孩子是武连宜的。”
“不是吗?”常胤郁有点绕了,厉埏川也不欲解释,他长长叹了口气,说:“也罢,今日太晚了,明日要去问问胭脂究竟是怎么回事。”
常胤郁皱着眉,说:“你把小师妹带回来,李成如没说什么?你小心他在陛下面前多嘴。”
厉埏川舔着唇角,说:“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也不敢和我撕破脸皮,先就这么耗着吧。松子,和顾钊退下,今夜不必值夜了。”
“那我呢?”常胤郁睁大了双眼。
厉埏川耸着肩膀,微微一笑说:“自便。”
常胤郁冷笑两声,自家主子都在这儿,哪有自个儿回去的道理。他胁迫吴松将前面的空房收拾好,颠颠地跑下去休息了。
顾钊将药熬好送过来便退下了,厉埏川轻声说:“刚才一直没有提到韩太傅跟周聿,我在去找你之前,就见过天无若和付思思了,他们告诉我陛下带走了他们,眼下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不用着急。”
卓染点点头,她望着厉埏川,说:“弛越,原本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师父其实不是周叔,可是一直没来得及。师父于我有大恩,我一定要救他出来。”
厉埏川轻轻一笑,俯下身子,说:“我都知道。陛下带走他们目的不明,或许不会伤害他们,千万不要着急。”
“嗯。”卓染抬手,被厉埏川抓住按在了脸颊上,她舔着唇角,说:“有没有发现少了什么?”
厉埏川微微皱眉,他摩挲着卓染的手腕,
低声说:“方才就看到了,丢了也无事,我再给你做一个就好了。”
卓染哑声说:“被他烧了……”
这语气听得厉埏川心都化了,他将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摘下来绕到卓染的腕上,轻声说:“无事的,把药喝了我就再给你编一个。”
卓染看着他,厉埏川将人搂在怀里,拿出榻边案几上的红绳,卓染勾着线,见厉埏川转身将药碗端了过来,她抬着手抓着厉埏川的手臂,说:“我待会儿再喝,你编完了我再……”
厉埏川亲自埋头尝了一口,他面不改色地瞧着卓染,说:“不苦的,喝完我教你编。”
卓染皱着眉,趁她喝药的功夫厉埏川往嘴里塞了颗糖,他搁下药碗,捏着卓染的下巴亲了上去。舌尖带着甜味,糖块在唇齿间化开,卓染急欲赶走苦涩,追着那处香甜,这行为在厉埏川看来,就是在煽风点火。
“没骗你吧?”厉埏川抬手抹上她的唇角,低低地笑了笑,说:“是不是不苦?”
卓染点了点头。厉埏川双手环着她,绕着红绳开始编,夜幕逐渐被拉起来,他们却躲在屋子里聆听彼此的梦呓,毫无知觉。
***
卓染没被伤得多深,多半是牵到旧伤,睡一觉便好多了。厉埏川的手绳没编完,卓染困得早,他便压着人一起睡了,晨起顾钊刚吩咐厨房将药熬好,系宇便回来了。
“你怎么了?”顾钊看着系宇一脸憔悴,眼底乌青,步子都有些虚浮,便说:“你别不是打了一夜的架?”
系宇无力地笑了笑,说:“怎么可能?主子起了吗?”
顾钊摇摇头,说:“司业受了伤,主子陪到昨夜很晚才睡下,今早说是要见胭脂一面,这会儿再不起估计是要迟了。”
“我盯了很久。”系宇坐在椅子上,趴在那里起不了身,说:“可是武连宜一点动作都没有,胭脂连房门都不出,这要怎么才能见面?难不成说主子为了查事得问清楚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吗?”
“有何不可。横竖这些事都是为了陛下办,他们也得有点儿自觉。”顾钊站起身将药倒在碗里,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将药拿过去。”
厉埏川盯着人将药喝完,吩咐下去一些事情,转身便出了府。竹石一路狂奔到武侯府门,厉埏川勒紧了缰绳,轻轻一跨下了马。
武连宜不是很待见胭脂,也不想跟她说话,婚事就定在了十日后,武连宜耐着性子将胭脂带到了庭院里,两个对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侍卫通传厉埏川来了。武连宜叹了口气,说:“不如请总督
来这里吧,前堂父亲在那里,不甚方便。”
胭脂是能认得厉埏川的,她俯身行了礼,厉埏川颔首,说:“大公子,有些事情我想要问一问胭脂姑娘,不知……”
“总督自便。”武连宜瞟了胭脂一眼,说:“说完话便自己回房吧。”
说完武连宜就跨了出去,这样子似乎真的对他们所说的东西毫无兴趣。厉埏川也不拐弯抹角,说:“胭脂姑娘,你认得李成如,对吗?”
胭脂颔首,说:“是,总督。只是小时候经常见过,大了之后也就不常见了。”
“李成如找你可有说过什么?”厉埏川轻声说:“有关皇嗣的事情?”
胭脂对上厉埏川的眸子,说:“总督,当时李成如确实提过皇嗣,他说当时宫变,郁婧皇后产下一女,被人送出了宫,按照年龄算,现在也是十六岁了。”
“十六?”厉埏川皱着眉,胭脂看起来不像十六岁,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胭脂就继续说:“我今年十八,小时候为了保命,只得将年龄说小了些,到了欢婇阁才改回来。”
厉埏川皱紧眉头,说:“胭脂,有关前朝皇嗣一事非常重要,李成如没有证据绝对找不到你身上,告诉我,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胭脂垂首,思索片刻,说:“李成如找我的时候很是笃定我就是他要找的人,至于原因我并不知道,他也没与我说过找皇嗣是为了什么,李成如突然间就消失了,等我再听说他的名字时,就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厉埏川叹了口气,原来李成如根本没与胭脂说过,难怪会没对她下手。他垂首看着胭脂,说:“我还有一事要问你。胭脂,你腹中的孩子是……还有你为何会突然与武家扯上关系?”
胭脂抬起眸,她顿了顿,说:“其实……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