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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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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染舔着唇角,说:“你不必忧心我和温容希见面的事情。今日我入了宫,严贵妃答应我会让我进严家绣坊,帮忙将他们亏损的银子补回来。”

“瑕丘还能算账呢?”厉埏川勾着唇角。

卓染正色说:“弛越,敌暗我明,这个时候多一条路就多一个机会。况且我们手上没有握住东西,怎样明争暗斗都只能输。严家势力庞大,是个好走的道。”

厉埏川想了想,说:“在理。先前你的提议我没来得及仔细想,但是发生了后来的事情我便明白了你真正的意思。”

达奚侯那边确实没传来动静,庐州的表现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太正常了,大半辈子不见面的父子还能念什么情分,皋都也无可奈何,只得唏嘘世态炎凉,许烨始终是忘了生他养他的老子是谁了。

卓染的提议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作用,可是却偷偷地摸清了庐州如今的状况。庐州给不给银子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一句话传进皋都决计拖不了这么久,除非……

“庐州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再过上几日陛下可能就要问问办事的人了。”厉埏川颔首,顿了片刻,说:“话说回来,你若是进了绣坊,就得更加小心行事了,毕竟人多眼杂,不甚安全。”

卓染点点头,说:“我会小心的。严家绣坊生意几乎垄断了整个大虞,借着商线我们也能知道很多消息,说不定我们一直没弄明白的,全都会水落石出了。”

厉埏川笑了笑,说:“我们瑕丘真是事事往好的方面想。”

卓染用指尖蹭着被她咬破皮的地方,轻声说:“二爷,庐州达奚侯也是个人物,这次如果不是其他事情耽搁,庐州的消息传不过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狼子野心。”厉埏川说。

卓染挑了一只眉,笑着说:“不过还早着呢,时日长,是骡子是马总会显出真面目的。”

厉埏川抬手整理好了卓染的衣襟,说:“他若是真的有难,我们瑕丘拉他一把可就是雪中送炭的情义了。若是没什么事,得知皋都里有这么一位德才兼备的美人儿,可不得好生供着啊。”

卓染歪着头,说:“二爷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

“嫉妒罢了。”厉埏川轻轻擦拭着卓染鬓角的汗珠,笑了笑,说:“你要去绣坊里看着商线收支,肯定会比在国子监里更忙,记得照顾好自己。”

卓染垂下眸,说:“你的腿麻了吗?”

厉埏川笑着颠了颠她,说:“轻着呢,麻不了。”

“时候

不早了,快去画舫里瞧瞧吧。”卓染凑近了抱住他,轻声说:“那些姑娘便不要近身了,脂粉味儿呛人。”

厉埏川忍不了了,揽着卓染的后颈将人吻得断气,他咬着“瑕丘”两个字,听起来潮湿又含糊,卓染借着当口喘息了一阵,厉埏川坏坏地笑了,伸手握住了她的腿弯直接站起来,卓染下意识紧紧抓住厉埏川的肩膀,被厉埏川仰高头吻着,他就这样抱着人躺到了榻上。

“睡吧。”厉埏川撑着手臂,低声笑着,说:“你的话我全都记着呢。”

卓染微微点头,厉埏川替她脱了鞋子,拿被子裹好,方才出了门。

“总督慢走啊!”常胤郁见厉埏川跨上马背,摇了摇手,说:“下次别来了啊!”

厉埏川瞪了他一眼,随即勒着缰绳,竹石朝着深夜里奔去。

***

武岳和武连宜在厢房里也不知在做什么,厉埏川回来的时候系宇还在外边候着。

“主子回来了。”系宇低声说:“武侯中途叫侍从出去了一趟,拿了花楼的收账明细,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呢。”

“这么严重吗?武修亭在外边怎么胡闹他也不管,换了武连宜果然不一样。”厉埏川微挑了一只眉,说:“方才在宴会上该见的都见过了,我出去这会功夫,应该喝倒了不少人吧。”

系宇笑了笑,说:“醉酒的大人们都被安排下去休息了,等到天亮他们自行离开便可。”

厉埏川往宴席上走去,他抬手摸了摸被卓染咬过的地方,叹着瑕丘下嘴真狠。系宇跟在后面没听到厉埏川说了什么,他开口想问,就听到有人唤着厉埏川。

系宇回了头,见到是武侯身边的侍从,他神色匆忙,说:“总督,我家侯爷急晕过去了,小的这就带侯爷回去。”

“带回去?”厉埏川皱着眉,说:“带回去来得及?去找大夫过来,将你家侯爷安顿好。”

“是。”侍从跑了出去。

厉埏川被逗笑了,自家侯爷都晕过去了,底下人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给他找大夫而是带回家,这一家子怎么如此出人意料。

“武连宜也是,他会不知道应该先请大夫吗?”系宇跟着厉埏川往武侯的厢房走,说:“对了主子,方才你没来时贺大人要闹着回去,属下派人将他和王尚书一同送走了。”

厉埏川颔首,说:“他们来去自由,随意吧。松子还在府里头吗?”

“主子不是要他待在府里练字吗?”系宇笑了笑,说:“顾钊此刻应该回去了,会盯着他的,主子不必担心。”

厉埏川扯唇笑了笑,说:“你以为那小子会听顾钊的话?罢了,随他玩儿去,待会儿回去拿些吃食给他。”

系宇叩响了门,低声说:“是。”

武连宜被训得很惨,看起来真的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一样,武岳下手不轻,他的眼角还带着淤青,看着厉埏川也足够可怜。

“总督……”武连宜俯身行礼。

厉埏川看向了躺在榻上的武岳,轻声说:“不必多礼。大夫很快就来,武大人莫要忧心。”

武岳是真被气到了,大夫说了很多,侍从恨不得列个单子,武连宜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厉埏川说不要扰了武侯休息叫他出来,他才艰难地挪着步子。

厉埏川沏了盏茶递给武连宜,说:“这些事与武大人无关,与武侯说清楚就是了,怎么武大人看起来还是不甚宽心呢。”

武连宜双手接过茶盏,轻声说:“总督见笑了。”

“武大人,”厉埏川看武连宜连解释都不屑,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料想的事情,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跟武连宜有关系的,只是幕后有人他不能供出来,这事儿被挖出来就会牵扯到更多,所以武连宜只能隐瞒,他不愿意说厉埏川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他在紧要关头处转了话语,说:“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武大人一直没有要争取升职,是为了什么。”

武连宜长长叹了口气,说:“其实没为什么。总督也知道我的境况,迫不得已进了严家,只有这小官才能让我比较舒心。况且无人打扰,也得了清净不是。”

厉埏川说:“武大人果真与旁人不同。若换作其他人,定会借着嫡长子这一身份跟人拼命了的抢位置。”

“武家与旁家不一样的。”武连宜无奈一笑,他阖上了眸,说:“谁不想要家族的支持,谁不想要高官厚禄光耀门楣,可是这事情也没法说了,事已至此,认命便是。”

厉埏川却摇了摇头,说:“武大人何故这般妄自菲薄,你一向公正廉洁,此次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多查一查线索,说不定就能还武大人清白了呢。”

“事事不必只要一个结果。”武连宜抬眸,他望着厉埏川的眼睛,说:“有时候,雾里看花才是别有滋味。”

“可是这事情关乎大人清誉。”厉埏川盯紧了武连宜,轻声说:“为人在世立德、立功、立名,这是私塾夫子教六岁小儿的道理吧,武大人怎的如此消极?”

武连宜仰颈将茶水一饮而尽,他无所谓似的抬着肩膀,叹了一声:“这事儿怎么说呢,也跟总督毫无关系,莫要在我身上找什么东西,总督

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做事自有分寸。”厉埏川挑眉,说:“如今形势已由不得大人自个儿控制风云,这漫天脏水随随便便一泼,就能到大人头上了。再者,嫖娼意淫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武大人并非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真要是查出来什么,武大人兜得住?”

话到这份上了,武连宜似乎知道了厉埏川的目的。他倒是异常镇静,说:“总督跟我绕了这么大一圈,怪浪费时间的,不如说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厉埏川叉开两条长腿,说:“是个明白人。武大人,我就是想知道你不反抗不辩解,为的是护住谁?”

武连宜笑了笑,他说:“总督方才没瞧见那份赎身契吗?”

厉埏川回想了一番,那卖身契上写着妓女的名字,叫胭脂。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在哪里听过似的。

武连宜见他神色有变,轻哼了一声,说:“总督大人想得不错。胭脂确实不是我的人,那盆脏水原本也不是泼向我的。胭脂是欢婇阁的头牌,想必总督也见过。”

确实见过。厉埏川终于想起来了,四年前与叶白起醉酒享乐的时候,那夜放纵进了欢婇阁,似乎当时跟严承轩打架的时候,劝架的就是老鸨和这个胭脂。不过叶白起离都之后,他再也没去过欢婇阁了,这么些年了,差点都要忘了。

“不熟。”厉埏川说:“既是头牌,欢婇阁可不会轻易就将她送出去,武大人好手段啊。”

武连宜摇了摇头,说:“总督多虑了,胭脂和我并不认识,说起来就是打了个照面而已,话都没说过,我还是刚见了那份赎身契才想起来是她的。”

“武大人维护的那个人和胭脂有关系?”厉埏川皱着眉,说:“看起来,武大人有些不大心甘情愿啊,这事儿没与你通过气吧?”

自然没有通过气。武岳暴揍他的时候,那份惊慌和莫名其妙都不是装出来的,武连宜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也就这点本事了,总督大人。”

“你还是不肯说那个人是谁?”厉埏川说。

武连宜摇摇头,说:“今日与总督说这些全是我甘愿的,可是剩下的事就原谅我无可奉告了。授人以柄,滋味就是这般难受的。”

“所以更应该顺藤摸瓜一番。”厉埏川勾唇一笑,说:“我能想到的时常进入花楼的人,除了严二少,那便只有令弟了。”

“武修亭?”武连宜哈哈大笑,说:“总督开什么玩笑呢,他整日跟着彭戈混,哪里有这个时间去玩女人,况且他要是去了,我爹不会放过他的。”

厉埏川不禁想起了卓染与他提过,那日见着武修亭和严承轩一同在妩花楼吃酒,说起来真是武修亭福大命大了,武侯没有找他麻烦,也真的是顾念父子之情了。

“那总督大人想查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武连宜笑了笑,说:“怎么,莫不是总督也走投无路,找了个能够救总督于水火的人?”

厉埏川否认了,他说:“我可没有武大人想的那么好,近来着实太闲了,找点乐子。”

武连宜降了语调,轻声说:“那日宴席上陛下不是说想要总督前去庐州查看一番吗,总督如今确实闲,陛下还没下诏吧。”

“你倒是耳听八方。”厉埏川顿了顿,他自己都快忘了这茬,初世羽那日在宴席上给他下这种命令便罢了,关键是提到了和季语嫣联姻,这事情万一再被初世羽想起来,可就不是他三两句话能解决的事了。

武连宜是个人才,他官位虽小,从这事看,想必他比厉埏川都了解皋都里的所有,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只是想要取得此人信任,怕是还得费些功夫,他今日肯说这么多,多半是看在厉埏川给他面子的份上。既然情分做足了,什么就都没了,武连宜给厉埏川的茶盏里添好了水,端坐在厉埏川对面,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武大人,天亮了。”

天亮了,这事情便会从苾湖这里传进皋都的每个角落,武连宜要怎么解决,厉埏川要好好看一看。

他指尖轻轻点着茶盏,望向武连宜的眼眸里带了点喜遇晨光熹微的浅浅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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