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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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郑芝龙的回答,贺逢圣心中也大概盘算了一下。他虽然没有到过南海这边,但也从地图上仔细的看过,现在又听了郑芝龙的回答,对于这段路程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
“我观将军麾下的战船,颇为精良,丝毫不比朝廷新造的大船逊色,不知这些战船是在何处制造的?”孙国祯自从奉命在塘沽口督造战舰,也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这期间他也是学习补充了不少关于各式战船的知识。再加上他之前曾带兵与荷兰人在海上战斗过,因而对于各样的战舰现在也都算是比较了解。
不过郑芝龙此次带出来的这五十艘大船,在样式上不仅与国内的船只不同,而且与他见过的荷兰人的战船也有所差别。虽然不说完全是另一种样式,但给人的感觉也是有很大差别的。孙国祯也是见猎心喜,所以才有此一问。
“孙大人有所不知,这些船都是我在倭国之时,结合我大明船只的长处,又吸收了倭国船只的特点,再仿造着佛郎机人战船的优点改造而成。这些船比之那些红毛番人的战船,不仅在速度上要快不少,而且火力上也丝毫不逊色。只可惜这船的造价太贵,工程又颇大,不然若是能有数百艘这样的船只,足以横扫整个南国海域!”郑芝龙颇为自豪地说道。
孙国祯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郑芝龙的话虽然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不过根据他的观察,平心而论的话,这些战船确实还是很不错的。不仅在吨位和速度上,就连自己能够看到的火炮配置,也一点不少。若非现在是有自己新督造出来的十艘战船,只怕遍寻整个大明,都未必找得出能够与之匹敌的大船。
况且荷兰人的战船他也不是没见过,当年带兵收复澎湖的时候,他也指挥战船围攻过。那时候自己还是以多打少,大明的战船就如一群蚂蚁一般,围住一艘如小山般的荷兰战船,有多难打他心里比别人更加的清楚。有时候他总觉得,当年太祖皇帝在鄱阳湖与陈友谅决战的时候,那场景估计都跟自己这差不多。
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当时自己手里若是能有几艘如今新督造出来的这种战船,想必那场仗也不至于打上大半年,将士们的损失也不会有那么大。
这时候看到郑芝龙手里的战船,孙国祯心中不禁对皇上是越发地佩服起来。若非皇上在后边大力支持,他和孙元化又怎么能够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造出这么好的战船?
更何况许多事情别人不知道,孙国祯作为亲身经历者,又怎么会不清楚?自从在塘沽口督造战船以来,他们遇到了多少困难和挫折,遭受了多少的攻讦与弹劾,如果不是皇上一直在背后完全的支持着他们,造船的事情是不可能坚持下来的。
皇上对他们,不仅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材料给材料,甚至就连许多造船的技术,都是皇上想尽办法给搜罗到的。正是有着皇上这样的支持度以及他们的坚持,才有了今天眼前的这些大型战船。这些,不仅仅是他们的功劳,那更是皇上的功劳。若无皇上,又哪里会有这么多新式战船,来拱卫大明的万里海疆?
况且有了这些大型战船之后,不仅可以绥靖大明的海上,震慑西洋来的那些番人,对于北边的战事,那也是大有裨益的。不过这些都是孙国祯的想法,暂时还不便于吐露出来。
而且孙国祯知道,现在就在塘沽口的船厂里,还有几张五千料以上的福船的设计图,就放在最核心的地方,只等着造船技术更加成熟之后,就可以开工建造了。到那时,大明水师必将重现成祖时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时的盛况,扬威于大海之上。
随着孙国祯的思绪逐渐飘远,贺逢圣的话又将他给拉了回来。只听贺逢圣说道:“我此次奉旨出使占城,为的就是要与占城进行互市,以我大明的茶叶丝绸和瓷器,换取占城的米粮,用以赈济陕西的灾民。将军纵横海上,想来对南洋各国的情况也很了解,不知将军对我们此行又有何看法?占城是否会愿意与我大明互市?其国的米粮又是否足够支持互市?”
“这个倒要请贺大人不必忧虑。据末将所知,这占城所处之地,四季都炎热如夏,根本不像咱们大明一样四季分明。因此占城粮食一年可三熟,兼之土地肥沃。可以说撒一把种子下去,不用管它,过几个月都能有个好收成。其国虽比不上我大明疆域广阔,但好歹也有咱们的一省之地,也不算小。再加上他们的人口较少,所以每年打下的粮食根本就吃不完,年复一年地堆积在仓库里,许多都已经放的腐烂掉了。若是大人手持诏书,前去互市,占城上下只怕高兴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有什么不乐意的。”
“郑将军,可是据我所知,这占城虽然仍为一国,可却已经被其北边的安南国侵占了不少的土地,甚至就连其国主的废立都是由安南国在把持。我们虽然是奉皇上之命前往互市,于大义上是名正言顺,但这占城国主真的能够自己作主吗?再者那安南国又会答应让占城与咱们互市吗?”孙国祯对于占城的情况虽然知道一些,但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因此对于此次互市,他的心中仍抱着很大的疑虑,想要从郑芝龙这里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也好跟贺逢圣商议出一些应对之策。
“嘿嘿,这个大人就有所不知了。俺也是曾经听几个往南洋那边跑过几趟的弟兄说起过一些有关安南占城等国的事情。虽然大多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不过想来也还是能为大人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的。当然了,若是有些跟现在不一样的,还请大人勿怪,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俺也是道听途说,未必就完全能够作的准。”郑芝龙嘴上是这样说,但孙国祯与贺逢圣其实也清楚,他口中的几个兄弟,说不定就是郑芝龙本人。
至于曾经去南洋那边干什么,作为一个曾经的海盗加走私商贩出身的人,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不过看透不说透,大家现在同朝为官,要是撕破了脸的话,也不利于大家的团结啊?毕竟今后这段时间还要仰仗郑芝龙护卫船队的安全不是?
“还请将军能为我们答疑解惑。”孙国祯微微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位大人,如今这占城确实是被安南国把持着朝政,尤其是在这废立之事上,完全都是由安南说了算。不过这安南国国内现在也乱的很,不仅是两位大人知道的那阮主和郑主两大权臣的互相攻讦,谁也暂时奈何不了谁。还有更多的是安南各地的民心也不是很稳,许多百姓各自有心向之人,甚至还有不少希望北边的莫氏能够打回来的。”这话倒是不假,安南现如今的情况确实很复杂,就像一团乱麻一般,会让人摸不到头脑。
只见郑芝龙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都还是其次的,安南国中最主要的还是郑阮二氏之争。郑主把控朝政,将黎氏国王当作傀儡。那阮主虽为外镇,却掌握着安南南部各地的军政大权。他更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占城国王,以拉拢占城,共同对付郑主。不过阮主这招棋走的不高明,占城根本就无心与郑主作对,他们知道与阮主合作无异与虎谋皮,不过只是心心念念地想着恢复故土,所以才与阮主虚与委蛇。除此之外,占城还在一直想占有他们更南边的土地。所以现在若是他们能得到我大明的支持,估计根本不会惧怕安南那边的反应,反而说不定还会趁此良机,谋划的更多呢!”
郑芝龙的这一番话,顿时令贺逢圣和孙国祯两个神色有些凝重。他们虽然也大致了解过安南与占城那边的情况,但却没有像郑芝龙知道的这么多。如今听到郑芝龙的话,虽说看上去这次互市应该会是一件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但两人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是十分忧虑,觉得说不定会另起别的事情。
对于皇上的旨意,郑芝龙不一定全部清楚,但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如今西南那边傅宗龙派了八千人马压到了广西边境,随时都会进入莫氏控制的地盘。在这种情况之下,安南必定不敢有所异动,说不定郑主还会极力向大明示好,以表明自己的诚意。
这样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很美好,可实际上却不是这么回事。如此一来,占城亡国的压力是没有了,可他们的野心也就会随之滋生蔓延出来。说不定他们就会借此良机,扩充兵马,向南侵吞土地。这对于大明来说,究竟是好是坏,现在真的还不好说。
郑芝龙虽然已经归顺了大明,但他考虑问题的角度终究还不像贺逢圣孙国祯等人,他更多的还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思考,所以对于这些小国的死活,他才不会去关心那么多。
之前的时候,他常年在海上过生活,自日本到东南亚诸国他都曾去过,因而各国的情况也都算比较了解。大明国内的粮价比东南亚各国的要高,他也是很清楚的。所以他也曾经起过意,想从东南亚各国大批量的进购粮食,再贩卖到国内,以此来获利,可这个计划最终也未能实现。
这原因嘛:其一是大明从立国之初就禁海,虽有后来的“隆庆开关”,但大明的海贸大都还是需要经过市舶司的。像郑芝龙这种海寇,是根本无法通过市舶司去进行贸易的。即便是能够买通部分官员,那也是不够的,还会有更多的官员以及与之勾结的富商从中作梗的。
其次,大明国内的粮食买卖大都操控于各大富商之手,郑芝龙知道自己一旦插手其中,势必会引起那些粮商们的反扑,自己在国内根基太浅,无法与之抗衡。若是强行这么做,只怕得不偿失。
第三则是东南亚诸国对于郑芝龙这种海寇,也是很看不起,根本不愿与之进行贸易,郑芝龙也不愿意从他们民间的个人手上一点一点去收购,那样所耗费的精力太大,也不值得。
当然了还有一点那就是郑芝龙曾经几乎全歼了浙江水师以及与许心素的武装商船联军,这种梁子结下之后,除非郑芝龙像现在这样归顺投降,或者拿命抵偿,不然他还想以海寇的身份来做这种走私的生意,那是十分困难。
不过最后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南方的海域,郑芝龙只能算是一股比较大的势力。在他之外,还有许多各样的势力,有些不比他弱,有的甚至还要强于他。
而这其中最大的势力,当然就要数荷兰人了,他们占据的地方是最多的,拥有的战舰火炮也是最厉害的。郑芝龙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真与东南亚进行粮食贸易,那他就得放弃倭国那条线,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来护卫这边的航线。可日本那边是郑芝龙起家的根本,他又怎么可能为了点粮食贸易就放弃掉这边?
所以这各种原因加起来,就使得郑芝龙没有能够做这个生意,也就只能继续维持着自己从大明到倭国这条线的走私贸易。可就在年前,他和结拜兄弟刘香几个人,在因为是否要归顺大明这件事上闹翻了,刘香带着几个和自己意见一致的兄弟出走。
而紧接着没过多久,他的船队就被红毛番在台湾附近的海域截住,双方在交战中,他还发现了刘香的船只也夹在在红毛番的船中。一场大战下来,郑芝龙损失很大,许多兄弟也都挂了彩。他手中原有的数十艘商船全部损失殆尽,沉入了海底,许多战船也都破损不堪。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郑芝龙才无奈向福建巡抚熊文灿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