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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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在京城里的地位非同小可，从郑容予在圈子里的地位就可以看出来了，他说一底下就没人敢说二。
他本身手腕也差不到哪里去，能镇压得住底下的鬼魅魍魉，所以郑舟从也能放心把事情放手交给这个儿子去办。
当知道这事得离京一段时间的时候，郑容予眉头一拧想到了张不让。
郑容予怀疑等他回来还能不能见到张不让。
这厮真是谁都敢惹，郑容予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张不让能把他那谁都不放在眼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改改就好了，可这样又不像他了，可他又想让他听话一点，不要总是想触碰的时候，却总扎到一手的刺。
没法了，郑容予敢打包票，只要他一走，他弟弟绝对是蠢蠢欲动找张不让麻烦，只能找个借口拖着郑予欢一块离京，刚好一举两得，在他老子面前搏得一个兄恭友爱的好印象。
这个地方张不让昨天才来过，可跟昨天晚上的比起来，今天似乎才是真正的热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人间天堂般的一片欢声笑语。
张不让就特别不想来这地方，不止是因为里头有他不想看见的人，还因为这在他眼里就跟盘丝洞一样，他见了就想绕道走。
可没法，该敷衍的还是要敷衍。
张不让盯着那块招牌，夜色俩字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的尤为起劲，可惜不是天上的星星，而且里面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盘丝洞。
他进去了。
订的包间是在二楼，跟一楼略微吵嚷相比，二楼是较为清静。
他一踏进去的时候，一楼沉寂了一瞬间。
张不让冷淡着眉眼，那些或探究或打量的眼神都被张不让微泛凉意的眼神给看得心一凉退了回去，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他上了二楼。
底下的窃窃私语声传了开来，都归成了一句话。
“他好漂亮。”
灯光打在这个人张扬不羁的眉眼，落落生辉，摇曳生姿。
席邵栩从未想过，原来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只需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一眼漫不经心的朝你望来，就足以令周遭黯然失色。
他站在楼梯的另一边，此刻却有些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出一步，因为那个人就在他的对面，只能隐约瞧见侧脸，即使只是那模糊的侧脸也无端勾的人心弦晃动。
旁边人奇怪的看着他的动作，“席少，怎么了？”
席邵栩没搭理他，他只是着了魔的盯着那背影，那冷淡的侧影。
那人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唔了声，“张不让？”
席邵栩忽然转身，“你认识？”
那人被他这反应弄的一愣，啊了声道：“都在一个圈子里玩，多少都会知道一点，席少您刚来可能不清楚，他是跟郑少玩的。”
也算数变相提醒了他们之间的立场。
不登对。
席家跟郑家之间的明争暗斗真是闹的红火，席邵栩在国外多年扩展产业，展自己的势力。虽然不在本家，但也巩固着长子的地位，这乍然回国，也不晓得是不是要来接手席家。
看这形势，京城又要有一番变动了。
席邵栩没管这茬，问道：“他姓张，是不是张家的？”
无怪席邵栩这么想，能在圈子里玩得起的多少不都是有点身份。
“算也不算。”那人道，“张不让是跟他哥哥都是私生子，先前头还好，张家虽然不认他们，私下里还会给点钱，但他哥太不争气，欠了赌债还不上，只知道回张家要，不给就死皮赖脸的待着不走，一来二去的，张家到后来钱也不给了，门也不让进了。”
“听说前儿日子又去要钱，结果被打出来了。”
席邵栩下意识问道：“那张不让呢？”
“席少您想问什么？”
席邵栩盯着那个方向，已经没有了他的背影。
“他跟郑容予，也就玩一块的关系？”
“这……不好说。”
席邵栩抬眼朝他看过来，“什么意思？”
“张不让跟郑二少有过节，但郑大少保着人，谁也不让碰，你说这要只是玩一起的……哪儿那么上心。”
那人斟酌着道，就见席邵栩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思，让人难以揣测他现在想的是什么，只是唇角一掀，低语道：“知道了。”
话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旁人听，嘴里不自觉地咀嚼那个名字。
“张不让……”
张不让一开包厢门，里头已经玩上了，一片火热，他只当没人注意到他，却不想有人眼尖的喊了他声：“阿让哥。”
郑容予坐在主位上，听见这么一喊也跟着看过去，现在的季节快到换季，要么莫名冷要么忽然热，头天还刮风下雨冷的穿长袖，第二天就指不定艳阳高照热的汗流浃背，张不让兴许也是想着白天热晚上冷的这点，穿着连帽黑色长袖，那衣服衬得他一张脸更白了，唇也嫣红饱满的……
咧开一抹冷笑。
……
好吧，郑容予已经习惯张不让不喜欢人盯着他脸，盯久了他表情也就跟着变了。
可谁叫他，漂亮的那么不像话呢。
那眉眼是肆意至极挥洒的傲慢不屑，笑也是一抹的张扬骄矜，他看着你，宛若俯视你。
张不让即使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神色也漫不经心的让人难以忽视，那张扬而又纯粹的漂亮。
郑容予捏着酒杯的手一紧，面上缓缓扯开抹笑，冲他举杯，“阿让，这里。”
张不让的眼神在他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上停顿了一下，抿了下唇，郑容予笑容逐渐扩大的看着张不让朝他走过来，从他旁边坐下。
他拿了杯酒递过去，张不让低敛下眼看了会儿道：“今天不能喝。”
郑容予递过去的动作一停，“怎么了？”
张不让敷衍道：“嘴里有伤。”
郑容予就把酒拿开，饶有兴许的看着他，像是半开玩笑的道：“嘴里的伤，你女朋友咬的？”
不知道为什么，女朋友那三个字说出来，郑容予心里倒先下意识的不舒服了几分，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染指了一般的不舒服，怪异的让他有些捉摸不清。
张不让有过女朋友，他也见过，带出来跟大家一起玩，也是落落大方，但他没由来的就是看人家不顺眼，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在没多久也分了，问他也只是说随便，反正对张不让而言，能跟他勾搭在一起的都是他看得顺眼的，等他不顺眼那真是别想靠近他。
张不让头也不抬道：“不是，去食堂吃饭，菜里面有玻璃渣，扎的。”
郑容予一颗心随着他不咸不淡的解释波动了的几分也平息下来，俩人又没话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从别人看来，确实挺怪的。
至少主动的一方都是郑容予。
张不让靠在沙上，手边就是郑容予，他靠的也很有技巧，碰也没碰到他的衣袖，眼神索然无味的在那群纨绔身上绕一圈，他们手边各自叫了人，显得这边有些孤单，郑容予的声音冷不防从耳际传来：“要找女人给你玩玩嘛？”
“不用。”
郑容予挑眉：“怎么？”
张不让冷冷道：“我喜欢自己撸。”
郑容予就笑了，喜欢张不让这股直接劲，“抽烟吗？”
“恩。”张不让被这一提还想起来他还有事情做，比如抽根烟来思考思考人生与哲学，打打在郑容予身边的度日如年。
于是他低头准备找找口袋里的烟，眼前就出现一双手夹着根烟递到他嘴边，多体贴，还给他点好了，那烟圈一晃荡的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谁知道是不是放嘴里点好的。
张不让想要伸手接过，郑容予轻轻避开，递到他嘴边，语气轻柔的不可思议，“不是说抽烟吗？”
张不让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模样，郑容予也不催他，对眼前这人他一向有的是耐心，有些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似玩的什么也没察觉，只是多多少少注意了几分，郑家大少爷的手指几乎都要轻触到那唇角。
后者有些几不可闻的往后微扬，眼神冷冽的盯着他看，像是要警告他的分寸，又像是只是普通的看着。
昏黄的灯光倾泻而下，把那眉眼笼罩的软和了几分，连带着眼底的冷冽都成了状似迷离般得深情，如此假象让郑容予忍不住有些想笑，他哪里不知道那深情的其实是薄情呢，却也忍不住贪恋的想要痴画他的眉眼，这一开始就存在的怪异，郑容予到现在都没怎么纠缠清楚。
最后张不让微微侧头咬住那根烟，郑容予心一荡漾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到那唇瓣上，张不让慢悠悠的吐了口烟圈，听着郑容予忽然问道：“我听说你哥哥的事了。”
他就心不在焉随口应了声，又忽然漫不经心的微微一笑，不冷不热道：“你听说的真快。”
“因为这家的老板跟我相熟啊。”
郑容予的语气也是温柔的，看着张不让思衬着的模样，垂下眼，“需要帮忙嘛？”
意料之中的被拒绝。
要说张不让，他还真是纳闷了，这人就一个字，犟，否则就是倔。
从不肯低头求人，要说郑容予怎么跟他搅合在一起的，其实就连郑容予也不太记得清了，只知道到后来他身边的位置就一定是得这个人来坐，即使他知道他不稀罕，是了，好像也没什么能入张不让的眼。
起初他等着，这人那么会惹是生非折腾别人，迟早也得求到他门上来，可他从没等到过这一天，他后来才知道，张不让就不会有求人的一天，于是按捺不住的就是他，想跟人扯上点关系，出面帮他摆平那些找上来的麻烦，但他知道，在张不让眼里他并不算亏欠，因为他就没求他帮过这些忙。
郑容予叹了口气，就算到现在，也还是不肯求嘛。
张不让可不傻，求了就相当于欠了郑容予一个人情，他宁愿张景遇给人打死他也不要欠郑容予人情，谁知道到时候得用什么还，啧，大不了张景遇真出事了，他给人倒腾块好地埋了。
张不让想得多么简单，简单的令人指，连郑容予都跟不上他的想法想到这层。
合着他压根就没把他哥当成一回事过。
其实郑容予还没料到一点的是，实际上张不让连他妈其实也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