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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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也觉着在外人面前这么闹不好看,老脸烫,顺着老伴给的台阶下了,只是瞪着张新叶浑身抖着。
张新叶明白自己这事没办好,瞒着家里这么久,可这事他说不出口,那个大老爷们能理直气壮地跟家里父母说,我给你们生了个孙子,我亲自生的没人代劳,给我下种的那个老男人现在正一脸坏笑地站在旁边,那是你们孙子他爹。
高韧站在一边的确在笑,只是他不觉着自己有什么表情能让人看出心底愉悦。走上前去接下张妈妈手里的菜刀,将人扶到院子中的大树下坐好,他这才放缓了表情,觉着脸皮绷得太紧,手心湿漉漉的。
张新叶看着牙痒,若不是当着父母面,他恨不得掐死那个洋洋得意的家伙,伸腿揣了高韧一脚,让人安分点。
张国昌安慰着老伴,也不住看着高韧和张新叶,在心里叹气。
人老了老了就好个看着子女幸福,儿孙满堂,新苗在大城市里工作体面,学历高,长相也不错,令人放心。就是这个大儿子新叶,拖着个孩子想找个好姑娘都难,这还不说和个男的黏黏糊糊的,这怎么能令他们两个放心。
张妈妈气够了,想打这是自己儿子,手下不去,想骂,高韧还在跟前晃悠,她开不了嘴,只是看着新叶又气又恨。
高韧坐在一边,等两位老人气平了,猛然扔下颗炸弹:“麻团的DNA鉴定我也看过,他……”
张新叶狠狠捏着高韧的后腰。
张妈妈平复着呼吸,这点小动作她看不见吗?她还没老眼昏花。
张国昌:“小高啊,麻团是我们老张家的孙子,我们……”
高韧淡笑着,手背在后面抓着张新叶的手指玩弄着:“麻团是您的孙子,他永远姓张,我以后会好好照顾新叶和麻团的,您们放心。”
张妈妈砸吧砸吧嘴:“你照顾他们?你……”
高韧笑:“目前我的工作还等上级领导安排,不出意外我会调到本地,我工资不高,但养活新叶和麻团……”
他说不下去了,张新叶正在后面掰着他的手指。小伙子劲很大,掰得正是地方,酸痛的令高韧脸皮抖。
张国昌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摸出香烟习惯性的递过去想了想又收了回来,他怎么听着这人似乎在提亲?
张妈妈拉了拉张国昌:“做饭去!傻愣着干嘛,麻团起来要吃呢。”
张新叶气呼呼地跟着高韧走进房,刚想火,却见麻团躺在床上,大热天的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头顶。
高韧和张新叶对视一眼,走过去,张新叶扯了扯麻团的毛毯:“捂汗呢,也不怕长痱子?”
麻团似乎还在睡,只是紧紧抓着毯子,不松手。
张新叶:“麻团,起来了,不热吗?麻团?”
高韧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拍拍了麻团的屁股:“麻团怎么了?”
张新叶扯开毛毯,麻团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闭着双眼,“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做噩梦了?张新叶将麻团抱起来,这么大一团了,记得麻团只有很小一团时,他根本不敢抱这孩子,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他生的孩子。
“麻团,到底怎么了?”
麻团睁开眼,双脚搓了搓,高韧眼尖看见麻团脚底上有些灰,“麻团,你听到了吗?”
麻团坐在张新叶怀里,点了点头。
张新叶叹了口气,紧紧抱着麻团:“麻团,有些事不能随便说,你知道吗?麻团……”小小的像只猴子一般,软乎乎不敢触碰的孩子如今长大了,想想真的不容易。
麻团不乐意地说:“爷爷奶奶要给我找个妈妈,我有两个爸爸了,还要妈妈做什么。”
麻团说完瞪着高韧:“你笨!你最笨!”
老叔叔是他见过最没用的人了,爸爸明明都心软了,竟然任爷爷奶奶给他找后妈,他听小果子说后妈会打人,还骂人,如果后妈和爸爸生了孩子,他们就不要自己了,小果子同班同学就有一个是后妈妈的,他见过长得瘦瘦的,总是吃不饱的样子,看着就可怜。
高韧苦笑着,摸着麻团的头,他的确是最笨的一个,连七、八岁的孩子都看得出来他有多笨。
张新叶将麻团放在床上,给麻团穿着袜子很鞋,麻团想要一个家,他明白的,即便两个爸爸对外人来说十分怪异,但对麻团来说,能和血亲在一起这何尝不是种幸福。
高韧坐在一边拉住了麻团的胳膊,将小麻团抱在膝盖上,紧紧搂着他:“麻团,对不起……”
麻团有些害羞,晒得黑的小脸上透出粉红,他挣脱着跳下去,拉着张新叶的手,“爸爸,我饿了。”
张新叶哦了声,牵着麻团的手走到门边,麻团回头喊了声:“老叔叔吃饭。”
高韧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至少他还有机会。
晚饭吃得十分压抑,即便是善良本分的老张家父母,也没办法摆出笑脸对高韧,张妈妈不住地给麻团夹菜,仔细看着高韧的脸,又看看麻团的脸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张新叶吃得胃疼,好容易吃完了饭,张妈妈收拾好桌子,让麻团去看电视,将高韧和张新叶留了下来。
高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令张新叶十分难堪,硬着头皮问:“妈什么事?”
张妈妈:“你们两个啥时候好上的?麻团……麻团是不是你……”
张新叶瞪着眼,看着自己的爹妈,那样子傻透了,小耳朵红通通的,眼睛都红的如同只兔子。
张国昌低头吸着烟,瞅瞅坐在堂屋里看电视的麻团,没吭声。
张妈妈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这家里一穷二白的……你战友从来就不登我家的门,你也不和他们联系,我就知道,你……”
张新叶问:“妈,这事我……”
“你什么你!好好的……让我说你什么好。”
张妈妈摸着眼角,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张新叶年幼的时候身体并不好,张国昌在外面打工常不着家。张妈妈一个人又要顾着家里又要带孩子,十分幸苦。
张国昌父母也去世的早,唯一一个大哥牺牲后,世上也没什么亲戚,还有几个远方亲戚也住在城里不常走动,到如今也断了联系。
张新叶三岁那年,张妈妈带着张新叶去她哥哥家里小住,谁知道张新叶身体差,第一天进山就病了。
大舅舅家住在山里,也没个医务所,只能找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见了只说说治不好,这是高烧,药都止不住,一会就烧迷糊了,叫都叫不醒。一会冷一会热的,张妈妈急的直哭。
医生说不如往山上送,山上有个道士平日里不常下来,只是也曾下山来村子里走动走动,换些柴米油盐。
道士会看瞧病,手里有些草头方子,大多数治不好的人都往那里送,能活就是不该死,救不活就是命要绝,村民也不会为难对方,穷人就信命,没有法子。
大舅舅没办法抱着张新叶和张妈妈去了山顶,大半夜的砸开人家的山门,硬是闯了进去。
那道士到也不拘小节,搭脉看面相,只是神色犹豫,说要救可以,他手上有个方子,连续吃三个月保证新叶身边壮壮的,但吃了这药日后这孩子要走很艰难的路,甚至会被人当成怪物。
大舅舅急的没法子,这可是他最疼的大外甥,要是有什么副作用他也做不了主。
张妈妈做了主,只要能救活了新叶其他都好说。
道士再三确认后,也不知用了什么药方灌了下去,又抱着张新叶进内屋,一天一夜都没出来。
张新叶高烧退下,脱离危险后,道士特地张妈妈说了一些话,张妈妈当时急的也没听清。道士后来又提出想要收新叶做个徒弟之类的,被张妈妈拒绝,她的儿子怎么能跟疯疯癫癫的老道士做徒弟,她家穷,砸锅卖铁也能凑上买药的钱。
张妈妈听从大哥和老道士的劝告,将新叶留在道士哪里,先回去通知张国昌。
等到张国昌闻讯回了家,张新叶已经张妈妈才缓过劲来,跟张国昌说了那事,两夫妻两个也没往心里去,总觉着道士不就是想要收个徒弟在跟前伺候着吗?那么大把年纪了,身边有没人,见他们家新叶长得好,故意吓唬他们呢。
张家两口子不信教,没有宗教信仰,大包小包的扛了一堆东西上山接张新叶回家,见张新叶吃了药没几天就好了,夫妻两个千恩万谢的。
这时道士给他们说清楚了,‘新叶若二十四岁前没生孩子,这辈子也就是个孤星命。若……’
他那个‘若’还没说完,张国昌气得扔下东西拉着张妈妈,抱着新叶就走。边走边骂那道士有毛病不成,男人生孩子,他们家新叶长得好看却也不是闺女,老眼昏花的牛鼻子老道!
如今想起来,只觉着当初老道士说的是不是这回事,这老道人早就死了,骨头化成了灰,还不知道埋在哪里呢,不知道去哪里找人问。
张新叶坐在一边跟小白兔似的,眼睛红红的,尼玛啊,牛鼻子老道在作怪吗?他一个大小伙子被人当面拆穿了能生孩子,他能好受么。
高韧轻轻拍了拍张新叶的后背,问:“婶您还记得当时用了些什么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