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雅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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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妮啊……你出生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奈格尔问道。反正试探一下也没有害处。
“有啊。”雅妮说道，“我有记住自己的名字，一些红龙发生的事情。”
“不是传承记忆。”奈格尔摇了摇头，“是一些更私人的记忆。”
“啊？”雅妮那异色的瞳孔显示出疑惑的神情。
奈格尔发现自己这样问不出什么来。如果真的是穿越者，应该会对当地世界的人保密才是。他就这样硬问对方肯定不会说的。他应该隐晦的提到自己是穿越者才行，但是该怎么提这件事情呢？
“雅妮，你看，我经常会梦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龙，而是有很多很多的人。那里也没有魔法。”奈格尔接着用石头在洞穴的泥土里画出了一个地球的样子。他画出了一个椭圆，上面有五大洲四大洋。
如果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应该都会明白他暗示的没有龙的世界。如果来自现代，不管来自哪个国家，她应该都能看懂他画的哪个世界地图的暗示信息。
奈格尔观察着雅妮的反应。
然而雅妮看着那世界地图很久之后，才犹犹豫豫的说了一句：“这是什么文字吗？”
“没事，我就是瞎画在地上的。”奈格尔摇了摇头，用脚把地上泥土的痕迹哗啦干净。
不过他也没有暴露自己有前世记忆的这个秘密，而且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雅妮跟他一样是穿越者。
两条小龙又一次两相无言的等待那大蜘蛛的离开。那全身是毛的大蜘蛛还在附近溜达，奈格尔现在严重怀疑那蜘蛛正在守着他们兄妹俩出来。
奈格尔发现刚刚的谈话已经帮助他缓解了内心对蜘蛛的恐惧，他虽然还是害怕外面的东西，但已经没有再发抖了。
“哥。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雅妮忽然看着他说道。
“问吧。”
“你是不是讨厌我？”她说。
“……”奈格尔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她表情认真，语气中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奈格尔迟疑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我不讨厌你啊，为什么说我讨厌你。”
“你有，不然你为什么平时干什么都不带着我，最近说话你都不看我的。之前追巨龙的时候你不想带着我，刚刚你也想甩掉我再完成任务。”雅妮的声音中开始带着一些哭腔。
“我不理你……嗯……我可能只是天生就这样冷淡的性格。”奈格尔支支吾吾的说道。
“不是，你就是讨厌我，因为你知道我是个混血！你瞧不起混血，你和妈妈都瞧不起混血！”雅妮说着说着，眼泪逐渐从那金色的那只眼睛里流了下来。声音也变成了完全的哭腔。
奈格尔有些慌张，他没想到雅妮会有这么大的委屈在心里。
“我……那个……你怎么知道混血这个事情的？”
“我就是知道，吃蘑菇那晚上，我听到了你的自言自语，你说自己的妹妹是混血。”雅妮边抽泣边说道，她低着头看着他，时不时的用翅膀抹了一下眼泪，“你和妈妈不教我喷火，是不是就因为我是混血？”
“那可能是因为你太小了，你才……不到一岁。”
“你和妈妈不让我去和恶魔签订契约也肯定是因为我是混血的原因对吧？”
“那……”奈格尔发现他无话可说。
“而且不管怎么样，你肯定就是因为看不起我的混血才对我这么冷漠的……”
“……”
奈格尔陷入了沉默。
一岁的红龙在情感上原来能这样敏感的吗？
感受着雅妮的情感决堤，他觉得惊讶，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他一年一直对她不太好。下意识的无视她，疏远她。每次她想一起游玩时都找借口支开她。他太自私了。光想着自己不能跟雅妮产生太多交集，没想到却伤害了这幼小的心灵。
他也许应该继续无视雅妮的态度，但是他发现自己并不想让雅妮受伤。并不想让她一直活在是混血的自卑中。
他跟这只小龙已经一起经历太多了，他们互相都救过不止一次对方的生命。要说对这个妹妹没有什么感情那肯定是假的，跟她一年年了。就算是粘在地上的口香糖，看一年都能生出感情。好吧，这个例子不好，但他就是那个意思。
不过任何人都会背叛你，内心的某个声音说道。
蒂梵尼背叛的枪声在他耳边响起。但奈格尔无视了这个声音。
也许他现在太过感情用事。但看着雅妮把流泪的脸瞥向了别处。他决定不再用理性思考这样的问题。
“我真的不是因为你是混血才……才对你那么冷漠的。”
“我不信！”雅妮摇了摇头。
是啊，她当然不信了。
我究竟该怎么怎么解释，我对她的冷漠只是因为我不想再产生更多的感情交集，而不是因为她是混血的事情而瞧不起她？
也许只能说出实话才能让她相信吧。
“其实……我之前有个姐姐。”奈格尔缓缓说道。
雅妮的头还是看着别处，但奈格尔知道她在听。
所以他继续说道。
“那个姐姐对我很好，我们随时都在一起。我们不管经历什么，都很信任对方。”
“她教了我很多东西，可以说又是亲人，又是朋友，又是我的老师。”
“嗯……妈妈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夭折的女儿。”雅妮偏回来了点头，但还是看着地面没有看她哥哥。
奈格尔点了点头，继续讲道：“我小时候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背叛和尔虞我诈，但唯独姐姐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彼此。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他的神情暗淡了下来。雅妮也回过头来看着哥哥的表情。
“结果她还是背叛了我，她仅仅为了一份财宝就背叛了我。她想杀了我，然后将那财宝据为己有。”奈格尔说道这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告诉自己，经历过背叛，就应该忘掉她，建立心灵的围墙保护好自己。只要不再相信他人，做一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才不会让像她一样的人再次伤到我。
“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不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至亲之人，即便是姐妹。但是……我现在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奈格尔边说边看向了雅妮的眼睛，“对不起，雅妮。我知道你跟她不一样。你虽然是我的姐妹，但你不是那个她，我不应该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你的。”
雅妮摸了摸鼻涕和眼泪，小声的问道：“真的是这样？真的不是因为我是混血。”
“千真万确。”奈格尔点头。
“我相信你。”雅妮说道，“我听得出来你讲的都是真话。”
两条龙在对视之中互相笑了一下。
虽然他说出了真话，但雅妮恐怕以为这些故事都是他这个世界的龙姐姐的故事吧。
也许我不应该透露跟前世有关的经历，日后说不定会给我带来麻烦，他心想。
但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里轻松多了。他很喜欢以前很喜欢雅妮这个妹妹，但自己扭曲的心灵却不想正视这份亲情。他是时候要认识到，蒂梵尼和雅妮并不一样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背叛你，他在心里默默的跟自己说。
蒂梵尼的背叛不能束缚他一辈子，是时候从伤痛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