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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京都的虎咬得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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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能醒吗?”

晏子初盯着床上小脸煞白的云奕直皱眉,“稍微醒一下也行。”

一旁伦珠看他一眼,神情不解。

晏子初低声解释,“不得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回荆州养伤么。”

白彡梨半跪在榻边,专注地捻转扎在云奕手腕上的金针,随口回了一句,“你确定她愿意?”

晏子初脸色变了变,硬着头皮不满道,“我又不是不让她回京都了……”

伦珠抿了抿唇没说话,坐在一旁,指尖纠结地绕着一点衣角打转。

去荆州么。

晏子初注意他的小动作,忽而想到一事,偏头懊恼地皱了皱脸。

他给忘了,伦珠应该是要回京都的,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荆州去,总不好让伦珠他一人孤零零地朝反方向去。

白彡梨敷衍地嗯了声,一时房中陷入安静。

太白山上,山清水秀的一处,晏尘表情凶神恶煞,叉腰站在一高大枝杈上远眺,视线内只有层层叠叠的绿意,看得他简直恶心想吐,愤愤骂道,“他大爷的,到底哪才是条往山外去的路?!”

树下,晏溪蹲着拿一根树枝慢吞吞搅着湖水,“本来就没路,是你硬要瞎走的。”

晏尘身形僵硬一瞬,从树上跃下,小声嘟囔,“哪有……我看那明明就是条路。”

“哦,”晏溪面无表情戳穿他,“是条断路,通往一挂小瀑布,你拉着我就跳下去了,”树枝撩起一串水珠,甩了晏尘一脸,他刚要发作,便见晏溪满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在旁边晒太阳的外衣,“你看,我衣服还没晒干呢。”

晏尘哽住,憋屈地蹲他旁边,“那咋办么?”

晏溪继续念叨,怀疑自己,“明明我方向感就不太行,到底怎么会放心跟着你瞎转悠的。”

晏尘头疼,“得,别说了,咱们继续抛铜钱?”

“我才不要,”晏溪扭头拿后脑勺对着他,目光微微顿了下,疑惑,“那是……马蹄印?”

“啥?”晏尘伸长脖子,眯眼一看,“荒山野岭哪来的马,野马?”

晏溪白他一眼,走过去仔细端详,眼前临近水边的湿泥滩上有半个模糊的痕迹,他拿树枝在半空虚虚描了一遍,判断,“的确是马蹄印。”

晏尘稀奇,“走这么久,鸟爪子印看见不少,第一次看见马蹄印,是之前上山的人留下的?”

“不像,”晏溪摇摇头,回身换了根树枝挑起还没干透的外衣,二话不说就要随着沿水边蔓延的那点不起眼的痕迹一边找一边走。

晏尘茫然看他,拉住他的胳膊,“哎你干啥去?”

晏溪瞪他,有理有据道,“书里说老马识途,跟着马走比跟着你走好一百倍。”

晏尘被堵得哑口无言,愣了一会,耸肩,无奈道,“那行,看看这匹马能把咱们带到哪个山窝子里去。”

晏溪撇撇嘴,没理他,闷头继续走。

反正也不能再倒霉了。

京都,天气依旧晴朗,但日光却不复先前那边灼人肌肤。

白清实站在檐下,一手搭在眼上往远处看云色,余光中一抹深蓝色身影靠近,还未回头便已笑开。

“这件衣裳是做给你夏末穿的,料子虽然透气软薄,颜色却是深的,现在这个天穿尽吸热气了,”他含笑回头,陆沉手中端着一盏银耳莲子羹,浅浅红了耳根,不大自然地看他。

“想穿就穿了,没注意别的。”

白清实知道他面皮薄,轻轻一笑,“也不碍事,这半年阿驿身子抽条长得快,做衣服勤,过不几天裁缝又要去找他量身形,”长指越过那盏银耳羹,抹了抹他袖子上的褶皱,“到时我请他帮忙带几匹好料子的布来,快快地再给你做两身现穿的。”

陆沉唇角勾了下,轻咳一声,“阿驿近日没有好好念书。”

白清实好笑,“若是阿驿知道你用告他的状来岔开话题,一定后悔告诉你压祟钱藏到了哪。”

陆沉把晶莹剔透的银耳羹往前递了递,“不打紧,他的压祟钱没人会拿。”

白清实用白瓷勺舀了羹汤送入口中,“甜,”不由得感叹,“别说阿驿了,这几日连我都更懒散了。”

他若有所思,“本以为侯爷离京后必然是腥风血雨,一茬乱子接一茬乱子的,没想到如此风平浪静。”

陆沉艰难将目光从他沾了水光的唇上移开,略一沉吟,“不是风平浪静。”

“嗯?”白清实疑惑看他。

陆沉从怀里抽出几封信,抹牌面一般展开,一一为他介绍。

“这一封是七王爷送来的,问侯爷什么时候回来,这封是漱玉馆送来的,也是问侯爷,还有这封,是那个什么兰花姑娘送来的。”

“是兰菀,”白清实看他一脸莫名,无奈,“好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那这个呢?”

陆沉看他指了指最后一封,眸色沉了些,“不知道谁送来的。”

白清实蹙眉,“不知道谁?”

陆沉颔首,接过他吃了一半的银耳羹放到一旁。

“送信的人身形极其灵敏,然而却光明正大毫不遮掩,护院侍卫也没有察觉到杀意,”陆沉靠近了些和他同看信上内容,“我猜或许是云姑娘的朋友。”

“唔,有这个可能,”白清实眉头渐渐皱起,指着纸上一处,“京都又多了离北的人?”

陆沉大掌抱着他的手指收回,“嗯,我们的人也探查到了,但不像是如苏柴兰的手下,甚至相反,一直在暗中插手破坏他手下人的行动。”

“一山不容二虎,离北那边也不好说,”白清实喃喃,“你说如苏柴兰,这么多年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在京都立足的?”

陆沉认真想了想,“你还记得之前遇害的那个外族商人吗?”

白清实转身,后腰抵着栏杆,“麦吉斯?裴文虎之前查过。”

“他的商队是他们国家,最富裕、生意做得最大的的一支。”

白清实眸光一转,“你的意思是如苏柴兰一直暗中勾结其余小国势力,威逼利诱他们与我大业为敌?”

麦吉斯果然是被杀人灭口的,想必他生前见的最后一人就是如苏柴兰。

陆沉神色复杂,“积少成多,必是祸患。”

白清实淡淡一笑,“那这样说,咱们现在坐山观虎斗?”

“京都的虎咬得很凶。”

“所以才没工夫给我们添麻烦,”白清实看他喉结下压着自己亲手缝制的一枚盘扣,心里痒痒,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让王管家准备点燕窝山参什么的,给兰姑娘送去,再挑几个好身手的侍女过去让她安心。”

陆沉喉结上下一滚,“好,我去办。”

白清实觉得他的反应有趣,微凉的指尖往那点突起上一点,“另外,西南边疆要着重留意些,那边小国外族众多,不得不提防。”

明明两人说的都是顶顶要紧的事,气氛却不动声色缓缓改变。

陆沉后背生起薄汗,忽然一僵,不大稳重地捉住他作怪的手,“我知道了。”

院门外响起脚步声,两人默契低头看了一眼,白清实憋笑,轻轻推他往后走,陆沉顺着他的力道进屋,抬眸对上不好意思的眼,刚想开口说话,两扇门在眼前关上。

“……你先自己休息一会。”

白清实转身靠在门上缓了缓气息,顺手整理衣摆。

阿驿抱着三花探出个头,笑,“你跟谁说话呢,陆沉哥吗?”

因他这几天布置的课业少,也不急着抽查他背书,阿驿没之前那么怕他,成日若是闲得无聊便揣了三花过来看他忙什么。

三花看见人咪咪嗲叫,尾巴一晃一晃的,要白清实陪它玩。

白清实伸手去接,手上登时一沉,哭笑不得,“三花是不是又圆润了些?都那么沉了。”

三花尾巴尖松松绕在他腕上,老大不乐意地喵呜一声。

白清实小心掂了掂它,揉了把软乎乎的白肚皮,“还不让人说,就是胖了,胖两圈都有了。”

阿驿扒着栏杆歪头看他,发愁,“三花还是只小猫咪呢,若是云奕回来,看见它这副模样会不会认不出来啊?”

白清实看他一眼,一本正经哄小孩,“真有可能。”

阿驿急了,“那怎么办?云奕要是不高兴,少爷也该不高兴了。”

白清实想了想,有了主意,“不如你每日带三花出去多遛些弯子,多走一走路,不要每时每刻都抱着它,”他点了点三花的粉笔尖,轻笑,“懒得哦。”

阿驿一脸紧张地狠狠点头。

白清实含笑目送他离开。

这样给他们找些事做也好,不然总闲着,这府中就那么大地,小孩子待久了总会觉得无趣,现在外面不安宁,出去玩的话没一个让人放心的。

“清实。”

身后门内有人低低唤他。

白清实翘了翘唇角,耐心回,“好,来了。”

明平侯府外,一人坐在街口卖瓜的摊子旁等了半天,最终捧着四五个甜瓜慢悠悠往远处去了。

扎西捧着甜瓜行到一处茶楼前,茶楼伙计眼神好,马上甩着手巾满脸堆笑将他迎进去。

“哎,哎,您可算来了,先来踩个场儿,晚间可有大人物要来。”

扎西脸上仍挂着他从未变过的浅笑,把甜瓜递他一个,“莫慌,天还早着,有时间。”

伙计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看掌柜的没注意这边,忙抖开袖子飞快把那甜瓜纳了进去,笑容真切了些,“那是那是,您慢慢看,我给您倒杯凉茶来,害,这天还是热。”

扎西但笑不语,侧耳听他脚步声远去。

这时吃茶的客人不多,茶楼内并不喧嚣。

扎西慢慢摸索着走到新搭的台子前,腾出手摸了摸高度。

耳尖微动,不远处掌柜撩开帘子笑眯眯走出,到柜台后拨弄算珠。

有几人从楼上下来,步伐沉稳有力,被掌柜低头哈腰送出了门。

扎西往他们离去的方向偏了偏脸,指尖在宽袖的掩饰下轻轻一动,唇角冷意一闪而逝。

总算等到了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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