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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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放下医药箱,揉着眼睛默默离开,并趁前台小妹下楼前对她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教育她别再自己瞎编故事了,那样真的很容易害死同事。
而休息室内,程真心像被火燎了似的,小臂烫的厉害:“你从哪听来的,幼不幼稚,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沈昼没理他,捞过医药箱,从里面翻出烫伤膏,挤了一点在棉签上,动作轻柔地点涂水泡。
程真心没想到他会帮自己涂药:“你吃饭吧,我自己来。”
边说,他边动手抢棉签。沈昼皱了下眉:“别动。”
于是他就真的不动了。
眼睁睁地看着沈昼帮他涂完烫伤膏、扎上绷带。
“我觉得或许用不着包成这样,骨折都没这严重。”他晃晃自己宛如木乃伊般的胳膊。
沈昼:“那我给你弄骨折?”
“呵呵,我开玩笑的,你认真干嘛。”程真心讪讪一笑。
沈昼这才终于放开他手腕,回到自己座位上。
讲真,程真心到现在都是懵的,他从没想过沈昼会帮他包扎,毕竟那人性子冷淡,和他也算不上熟悉。
反正就是一种很疏离的感觉。
“所以,”这时,沈昼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碰油了么。”
怎么说,想给你烧菜,结果全搞砸了?
自砸招牌的行为程真心绝对做不出来,他抓起外套,噼里啪啦蹦出一大串:“突然想起来公司那边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自己吃吧拜拜。”
说着,急匆匆走了。
沈昼盯了那背影半晌,起身关上休息室的门。
眸光顿时冷了下来。
即使程真心不说,他也能猜出来事情大概经过。以程大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性格,是不可能忽然心血来潮自己做饭玩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经过高人“指点”,决定自己烧菜给病号吃。
部署好工作,他特意早回家半个小时,找到正在备菜的赵丹:“赵姐,上来一趟,我们谈谈。”
在被沈昼聘用之前,赵丹曾是本地家政公司的金牌阿姨,以聪明、能干、会看脸色著称,服务的富豪官员家庭没有十个也有五个。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毫无背景的年轻男人,她反倒更加忐忑。
她放下围裙,深吸口气,随沈昼上三楼,进了书房。
“长话短说,”沈昼边脱外套边问,“是你让他烧菜的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赵丹点点头:“是。我记得您
说过,想和他亲密一点。我觉得烧菜是种不错的方式,就告诉真心了。”
“以后不用怂恿他,尤其是熬夜、烧菜之类劳心或者劳力的事情,我不喜欢太过自作主张的人。”
沈昼顿了顿:“他也不需要做这些。”
他只需要是他,就够了。
赵丹听的胆战心惊,表示懂了之后回厨房继续备菜。
他们的对话很短,刚进屋的程真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莫名压抑,有点闷闷的。
等看到沈昼下楼,他更加纳闷:“你回来的好早。”
“公司没事就先走了,你手还疼么。”
“不疼,一点点小水泡而已,都快愈合了。”
沈昼点点头,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大概是为了犒劳白白忙碌一上午的程真心,晚餐很丰盛,让某些因为烧菜eo的人稍微舒坦了点。
等填饱肚子、脱光衣服准备洗澡,程真心正愁绷带怎么办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他边囫囵套上衣裤边拉开门:“谁呀沈昼,你有事找我?”
沈昼“嗯”了声:“方便进去么。”
程真心扭头看看,发现刚才着急开门,自己只来得及穿t恤和牛仔裤,没套内裤,便说:“等我一分钟。”
他转身跑回去,想把内裤丢进脏衣篓,但现在沈昼就站在门口,如果往卫生间走的话,肯定会被看见。
没办法,只能先找地儿藏起来了。他掀开被子,把内裤塞进里面,并像下葬一样仔细埋好,终于拿出待客的礼数,朝门口喊:“可以啦。”
刚才没仔细看,等沈昼进来之后,程真心才发现他手里拿着棉签、绷带和药膏,从包装看,应该是白天用过的那只烫伤膏。
“你特意来给我送药啊。”
“礼尚往来,”沈昼问,“你洗澡了么。”
“刚准备洗,”程真心指指床头柜,“放那儿吧,我洗完擦。”
沈昼却没回答,走到床边,直接坐到了他床上。
而且正好是埋内裤的地方。
这个动作怎么说呢,介于礼貌与不礼貌之间。高中舍友懒得上上铺,经常赖在他床上,包括韩宇去程家玩忘了时间,俩人互相嫌弃着睡一宿也时常发生。
可那都基于他们是好朋友、好兄弟的情况下。
他和沈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还停留在比较……生疏的层面。
最重要的是——大哥,您不觉得屁股底下有东西,硌得慌吗?
程真心斟酌了一下措辞,委婉提醒道:“沈昼,那是我的床。”
沈昼正在看期货行情,抬眸瞥了他一眼:“程真心,你是我合法配偶。”
“”
程真心无话可说。
行吧,想坐就坐,您随意。
硌不死你!
赶也赶不走,说又说不过,程真心只好抱着干净衣服,默默进了卫生间。
今天有点累,他本来准备好好泡个澡,红酒都醒完了,但那条内裤堪比定时炸丨弹,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这导致他直接丧失了泡澡兴趣,打开花洒,胡乱冲洗几下了事。
等收拾妥当出去的时候,沈昼还保持着之前那个状态,程真心悬在半空的心落下去一半,喊道:“喂,我洗完了。”
沈昼没听见似的,纹丝不动。
“我洗完可以上药啦。”
沈昼依旧纹丝不动。
不会睡着了吧
程真心走过去,伸手在沈昼眼前晃了晃:“我说,我洗完了。”
“哦,”沈昼这才放下手机,语气轻飘飘的,“原来你叫我呢。”
程真心想说“屋里除了你还有谁”,随即反应过来,沈昼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他是在嫌弃自己不会叫人。
可程真心真不知道该叫沈昼什么,那种老夫老妻式的“老公老婆”他叫不出,
黏黏糊糊的“哈尼宝贝”更叫不出。
头大。
好在沈昼并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程真心依言走过去。
“伸手。”
程真心伸出受伤的左小臂。
沈昼帮他挽起浴袍衣袖,程真心和他一起向伤处看去。安娜的烫伤膏效果非常不错,经过一下午,水泡已经消下去一大半,不像之前那么红,也不肿。
沈昼却说:“要留疤了。”
“没关系,”程真心毫不在意,“我又不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沈昼眸光落在那伤口几秒,不知道听没听错,程真心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好像很遗憾。
可他在遗憾什么?
思来想去,程真心确定自己应该听错了。这时沈昼拆开棉签开始涂药。刚才洗澡时淋了水,伤口有点痛,冰凉的药膏涂上去,灼痛感立刻减轻了很多。
像中午那样拿纱布缠紧小臂,沈昼嘱咐道:“药膏需要早中晚涂三遍,明天你早点起床。”
那意思是明早还要帮他,程真心赶紧拒绝:“不用,我”
结果没等他说完,对方干脆利落地走了。
等他洗澡可以等二十分钟,说句话几秒的功夫都不给,程真心想,沈昼这人的耐心真的是飘忽不定呢。
把门锁好,找出干净的家居服换上,吹干头发,一系列工序结束后,程真心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居然没跟沈昼道谢。
虽说他也给沈昼送过药,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他找出沈昼微信,甩过去一个表情包。
瓜子:[黑猫鞠躬jpg]
瓜子:【谢谢】
sz:【记得早起】
瓜子:【我真可以自己涂药】
瓜子:【坏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
瓜子:【你去公司时间本来就紧】
瓜子:【不用管我】
瓜子:【或者我让表姑帮我涂也行嘛】
程真心懒散的时候不爱动脑子,习惯性想到一句发一句,以致于只要提示音突然叮叮当当成串的响,沈昼就知道程大少大驾光临了。
他看着满屏幕的消息,轻轻笑了下,直接切换成语音。
程真心听到震动声,立刻关掉大灯飞扑到床上,借着小夜灯的光点开语音条:
“别客气,我说过不止一次,咱们是合法配偶。”
是啊,他们是合法配偶,所以理应互相关心。
以前沈昼每次说这句话,程真心都没什么实感。但今天,可能是帮他上药包扎的原因吧,他和沈昼似乎真的……靠近了一点点。
那种感觉挺好的,比一直尴尬着强,也方便实施下一步计划。程真心钻进被窝,用被子捂住脑袋,小小地笑了一会儿。
对了,说起下一步,程真心猛地想到,他和沈昼熟悉了,是不是就可以继续约饭了?
暴雨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多,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他赶紧钻出被窝,抱着手机拇指翻飞:[气球人跳舞gif]
瓜子:【好的,我知道了。虽然不用客气,但我还是想表达一下我的谢意。你明天有事没,听说松北开了一家不错&a;ap;ap;3034
0;oakase,咱们去尝尝呀】
发完,他趴在枕头上,翘着小腿等待回复。
结果腿都等僵了,前一分钟还在说话的人消失的干干净净,连个【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都看不见。
很显然,沈昼故意没回他。
程真心
急了:【你没有什么想回复的吗】
sz果然没睡:【有】
瓜子:[海绵宝宝洗耳恭听jpg]
sz:【脱下来的贴身衣物最好尽快洗干净,否则容易生细菌】
程真心:“???”
程真心脑袋里冒出一个大艹,赶紧伸手往被子下掏,果然掏出来一条眼熟的金丝边内裤。
更可气的是,他是从床另一边掏出来的。也就是说,沈昼感到硌屁股之后,不仅把它扯了出来,还怕他不好意思,非常贴心地重新埋到另一边。
……啊啊啊啊啊!
顾不得墨迹吃饭的事,再不解释怕是要被当成不讲卫生的邋遢瓜子了。程真心连忙扣字:【我平时没有这么糙!】
sz:【嗯,我看到了,很精致】
sz:【由“内”到外的精致】
程真心:“……”
他缓缓平躺回床上,关闭小夜灯,拉起被子,罩住自己通红的脸。
程真心猝,享年2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