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百般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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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酌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让他一时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时辰。
他愣愣的看着屋顶,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晕倒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贤王殿下他是见过的。
以往远远见着,只觉得传言非虚,黑脸阎王,刀疤莽汉,仗着皇族的身份和陛下的圣宠便横行无忌。
今日难得近距离见了半面,他只觉得传言……还是美化了……
贤王殿下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殿下那是认错人了,其实他平时对我家小姐可好啦!”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个娇憨的女声,嘴里不知塞了什么,吐字有些含糊不清。
李酌浑身一僵,慢慢转着脑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个分外眼熟的丫鬟。
他白日在花府门外犹豫之时,就是这个丫鬟气势汹汹的一把钳住他的胳膊,逼问他的目的,然后半强迫的将他拖到了花大小姐的面前。
似乎是叫“波儿”来着?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干涩得要命,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波儿姑娘?”
波儿见他这次似乎是真的醒了,这才从一旁的小几上端了一碗水来到床前,单手就将李酌拎了起来,让他半靠在软垫上,然后把碗怼了过去。
“来,喝水。”
李酌感受着被命运扼住的喉咙,嘴唇颤抖了两下,最终没敢说话,乖乖接过碗,吨吨吨的一口气喝完。
水温不烫也不凉,似乎还加了甘草之类的东西,有一丝甜味又十分清爽,让他从喉咙到内心,都舒缓了不少。
波儿见她还算听话,态度也稍稍有所缓和。
“小姐请了大夫给你看过,没什么大碍,就是上火得厉害,说是煮点凉茶多喝喝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将小几上的大茶壶也拎了过来,抬了抬下巴示意空碗,“要不要再来一碗?”
李酌看着那足以再次将自己砸晕的硕大茶壶,很是从心的点了点头。
波儿完全没察觉他内心的惶恐,拎着茶壶就给他满上。
李酌抱着碗,大口喝着,努力让自己整张脸都埋进碗里,仿佛这就是唯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稻草。
波儿只道他渴得厉害,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小莹的事你放心,贤王殿下已经去过大理寺,将死者身份当众挑明。殿下说,大理寺卿若是不能秉公处理,明日早朝他就会禀明陛下,将这案子转到刑部,他亲自审理。”
“另外,承恩侯府知道你来我们家的消息了。已经放出话来,说是要将你逐出李家,从族谱上除名。”
她同情的看着李酌,“不过我家小姐让我问问你,可有什么私人物品落在承恩侯府里,要是有的话,我会帮你取来。你爹是打定了主意让你净身出户的,凭你自己大概是没机会再进承恩侯府大门了。”
“对了,小姐还让你好好想想今后有什么打算,若是无处可去的话,可以考虑来我们家打工。当然,作为提供了重要情报的线人,你还可以得到一笔报酬,足够你做点儿小生意什么的。”
“不过我家小姐也说了,她并不建议你这么做。你爹和你大哥不会放过你的,氏族的势力遍布整个大陨,想要让你活不下去,那简直太简单了。你还是来我们家打工吧?待遇很好的!”
“我给你好好说说啊,保管你听了之后就心动……”
“波儿姑娘!”李酌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说着,脸色慢慢涨得通红,最后不得不鼓起全部勇气打断了她。
波儿也不恼,只歪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嗯嗯,你说,是不是想来我们家了?”
李酌双手不自觉的用力攥着碗,声若蚊蝇,“我想……想小解……”
波儿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晃了一下手里的茶壶,脱口而出道:“这才半壶凉茶,你这肾不太行啊!”
腾地一下,李酌原本就通红的脸颊瞬间变得如火烧一般。
波儿撇了撇嘴,指了指床榻斜后方一处不起眼的小门,“恭桶就在里面,你快去吧,别把铺盖弄脏了,回头还得我来洗。”
李酌根本就不想听她后面讲了什么,看清她指的方向,就呲溜一下从床上跳了下去,动作灵活得完全不像是昏迷了半天的病人。
直到他解决了人生大事,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那只碗,想着那个丫鬟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整个人便生无可恋了。
不知道在这小小的隔间里蹲到天亮,那丫鬟会不会离开……
然而,波儿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刚过了一刻钟,她的声音就出现在了门外,“李公子?李公子?你还好吗?是便秘了吗?还是尿频?要不要找大夫来再给你看看?
你别不拿小病当回事,积少成多,小病也会拖成大病的,我跟你说啊,我家小姐说了……”
……
当花锦鸢再次见到李酌时,就发现原本那个阴郁青年,哦,不,应该说少年,人家只是长得有点着急而已。
总之,原本那个浑身都散发着阴鹜报社气息的小孩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被疾风劲雨百般摧残过的娇花,整个人都透露着不堪重负的脆弱。
花锦鸢看向波儿,你把他怎么了?好歹也是客人,不能仗着武力值高就随便动粗啊!
波儿眨了眨眼,连连摇头,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啊,小姐你让我好好伺候他,我就照做而已啊!
花锦鸢想了想,可能是水土不服吧,毕竟承恩侯府的家风与花家相差太大了。李酌一看就是饱受欺凌的小可怜,突然遇到如此贴心的待遇,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这样想着,她看向李酌的笑容便又真诚了几分。
“不知李公子可有决定了?”
李酌看着她的笑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总觉得那是狼外婆最后的伪装。
他咽了口唾沫,努力让声音不颤抖,“我在承恩侯府并无太多要带走的东西,只有一个樱桃木的妆奁,里面是我生母的遗物,还望花大小姐能助我取回。至于将来,此番得小姐相助,我愿留在花家做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