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无法过去的夏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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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薨星宫。
咒术师的身体素质好像在此刻都消失了一般, 他甚至连咒灵都想不起来要使用,只是一味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快一点,要再快一点。但是在即将进入本殿的那一刻, 明明朦胧的光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却突然抬不起腿, 迈不动步子,就好像前面有一张荆棘的网,如果想要穿过去就必须变得遍体鳞伤。
你在怕什么呢?夏油杰。
他听到自己在自言自语, 却喉咙堵塞着不肯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手扶在冰冷的墙面上, 阴冷的气息一点一点渗入他的体内,他忽然间感到天旋地转,连墙壁都在微微发颤,难道是地震了吗?这个地方要是地震的话, 估计会被一起埋在下面吧?
我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有结界在, 就算有地震也不可能受到影响的。夏油杰这样想着, 转头想要看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可当他抬起头, 却静默而又苦涩地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地震, 只是自己的手臂在颤抖而已。
发抖?有什么可发抖的呢?夏油杰茫然地想道, 但是他无论怎样都无法使其停下, 他只能咬着牙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手臂, 就好像他的心还倔强地没有承认,而身体已经先一步地告诉了自己最终的结果。
才不会呢。
夏油杰漠然地挪动着自己的双腿,一点一点地向着本殿前进着, 表情却在一步一步地崩塌。
朔,拜托…
薨星宫本殿的景象由远及近进入了他紫色的眼睛中,碎裂的石块, 倒塌的墙壁,地上的血迹…唯独没有任何声音,好似一个寂静的坟冢,安静而又冰冷。
…求你了…你答应过的…
地面上星星点点却一直延伸的血迹在他的眼中莫名地放大,慢吞吞地汇聚到了一起,他的耳边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像是一条河流流向了他所不知道的远方。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他只是沉默又疲惫地前行着,像是在走一条永远看不到终点的路,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截断裂的红色头绳,就那么躺在血泊之中,只在血色的表面上露出一点影子,几乎与之不分彼此。
他的眼前忽然被鲜红填满了,哪里都是,到处都是,铺天盖地地向着他涌来,鲜血一点一点上涌,没过他的膝盖,盖过他的胸膛,淹过他的鼻腔,最后他好
似一块石头,连一个气泡都没有冒出就沉了下去,游不动又出不来,只能站在地面上无力地看着水面升高到了自己够也够不到的地方。
痛吗?朔。
夏油杰几乎是扑倒在了血泊之中慌忙地捡起了那截头绳,头绳早已被鲜血完全浸泡,稍稍一用力就往下滴落着血滴,他试图将它拧干净,可无论他怎样去做,就好似这本来就是用鲜血做成的一般,越是用力就好像也在把他自己的五脏六腑拧成一团。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崩溃来得是那样突如其然,他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好像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响,响得他心头发慌。他慌张地抬起头,却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慢慢地推入了水中,顺着水流越飘越远,逐渐消失在了尽头,即使再怎么拼命踮着脚也再也看不到一丝的踪影。
“你已经乘船走了吗?朔。”夏油杰慢慢地拿起手中的头绳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看着血泊中模糊的自己,看不清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有透明的水滴砸在里面,打碎了自己模糊的影子,“可是…可是…”
夏油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急速收缩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炸裂,他用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眼前慢吞吞地浮现出了旧日的影子:
举着伴手礼冲着他笑的朔;
手里捧着花的朔;
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书的朔……
可是这些东西都开始慢慢地从边角燃烧,像是被点燃的泛黄的旧相片,卷曲着被付之一炬,最后化作灰色的烟尘随着风飘飘洒洒,从他的指缝溜走,落入水中与之融为一体,再也不见了踪迹。
如果是我就好了。
夏油杰这样想着。
明明应该是我才对。
光亮在他的眼睛中破碎开来,夏油杰此时嘴里仿佛又泛起那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咒灵的那如同像是处理过呕吐物排泄物的抹布一样的滋味,既熟悉而又陌生,陌生的是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在意过咒灵的味道,因为它很快就会被极致的酸味过后的清甜所遮盖,是朔喜爱的橘子的味道。
而现在…
脚步声慢慢地从他的身后传来,然而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静默,没有呼吸,连心跳都昏沉在了无边的寂静之中,随着脚步声的响起,他越过倒塌的墙壁,像是无形的幽灵一般飘远,向着远方奔赴,仿佛要去迎接一场属于自
己的审判。
而现在…
“杰?”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杰!这是怎么回事?”五条悟惊怒的声音响起,“朔在哪里?”
“是悟啊。”夏油杰缓慢地转过头来,手上、脸上都带着快要干涸的血迹,他看着五条悟发丝凌乱的染红了的头发,带着破损的衣服上沾染上的红色,怔愣了一下开口询问道,“悟,你没事吧?”
不对劲!
六眼清晰地反馈给他了这样一个事实,夏油杰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令他毛骨悚然,可是却让他感到有什么巨大而又沉重的东西压了下来,让他几乎看不清夏油杰的模样:“说清楚,杰。”
一片寂静。
“杰。”五条悟张了张嘴,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说清楚。”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悟。”夏油杰低垂着头,像是已经被彻彻底底击垮了一样,所有的痛苦、崩溃与绝望都被牢牢地锁住,丢到了深不见底的水中,只留下了一张平静而又虚假的假面。他缓缓地将手伸出正面朝上,手指一点一点地摊开,蜷缩着的断裂的红色头绳窝在他的掌心,湿润的红色从他的掌心淌下,落在地上无声却又天崩地裂,“只有这个了,悟。”
夏油杰淡淡地说道,像是怕五条悟没听清,又好像是在向自己确认,他的嘴唇动了动,带着莫大的空茫,声音轻颤着说道:“只有这个了…”
“不可能。”五条悟用手捂上自己被刺穿的头,已经被反转术式修复好的地方不知为何传来令他战栗的疼痛,上一秒他刚感觉到由心底散发出的畅快,感觉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然后下一秒就仿佛落入了深深的谷底,“这是不可能的。”
五条悟的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疯狂,眸色明灭不定,他的喉咙滚动了两下,咧开嘴笑着说道:“根本没有找到朔,仅凭这个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朔只是受伤了,只要我们…”
“悟。”夏油杰站在那里,阴影打下来遮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朔已经死了。”
五条悟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像是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夏油杰的口中说出来的,他否定了六眼带给他的答案,即使六眼从未出错,他也拒绝承认伏黑朔已经死去的事实,但却在此刻被夏油杰打破了他的自我催眠。
他眨了眨眼睛,感觉眼睛酸涩得有些发疼,他用手挡住眼睛,试图抵挡住从上面投射下来的刺眼的光,可如果那一直这样刺眼,之前又怎么会没有发现
呢?
“杰。”五条悟放下手,眼睛直直地望向夏油杰,眼睛里是一片执着与疯狂,“只要没见到朔的尸体一天,我就一天不相信。”
“不相信?”夏油杰猛地抬起头,他的手紧紧地攥住,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中,轻微的疼痛通过敏感的神经一直传递到了他的心里,“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不相信朔就这么死了?这么多血…这么多的血!!
“悟…”夏油杰闭上眼缓缓地说道,“你的眼睛告诉你了什么?只要你说,我就全都信。”
五条悟的嘴唇颤动了两下,没有作声,六眼清晰而又精密地计算出了这一路走来血液的体积,他甚至可以模拟出伏黑朔战斗的全过程,他摔倒在哪里,他在哪里受的伤,他试图拖延时间的挣扎,以及…他最后死在了哪里。
五条悟不想要去看,但是他又不舍得见到朔最后一面的机会,他逼迫着自己睁大眼睛,数据、痕迹构成的幻影在他的脑内盘旋,即使只是残余也依旧被他深深地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也一点一点地捏住了他的心。
朔,我没有惹你生气吧?
五条悟的睫毛轻颤,却坚持着不肯闭上眼,他晃晃悠悠地走到一边,伸手捡起了卡在缝隙中、埋藏在碎石里的刀尖,凝视片刻后缓缓地收紧了自己的手。
红色顺着刀尖淌下,五条悟的表情似哭似笑,我不想要这种惩罚啊…
巨大的荒谬感就像可乐里的气泡,整罐灌下去之后只觉得胸口堵着一股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夏油杰拉扯起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与以往别无二致的笑容:“悟,我们…真的是最强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夏油杰沉默着转身,像是完全失去了交流的欲望,任由漫长而又细密的隐痛在自己的心里作怪:“我先回去了,悟。”他停顿片刻,短促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也快点走吧,也…很累了吧。”
五条悟像是没有听到夏油杰的话,他听着夏油杰迟钝的步子慢慢走远,抬起右手蜷缩起四根手指,只留下小指微微勾起,他苍茫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手,里面布满了纯粹的癫狂:“我原先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人的身体里真的有这么多血啊…朔,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话,无论什么味道的喜久福我都会吃下去的哦。”
我们是最强的,所以…
如果我们早到一点的话,只要一点
点…
抑或者有足够的爱意浇灌…是不是…你就能以咒灵的姿态陪伴在我们身边…
“没有双倍的喜久福…才不要原谅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的评论首次这么汹涌,是前几天的两倍…不过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你们评论区说的那些,自刀的挺熟练啊你们……
爹咪你看看这些人!(指指点点.jpg)
我可是个甜文作者(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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