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如意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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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底的礼拜天，谢路得开车，还有王建东和秋生三人一起去北站取行李。行李是胡晓辉父母从遥远的HLJ黑河那边打包过来的一些大件生活用品。
因为件比较多，也比较重，王建东这次特意让秋生过来帮忙。秋生好几年在工地锻炼，力气大，会干活，比王建东和谢路得都要经扛。这一次的行李最后都要暂时存放在张桥乡下的外婆家里。秋生只要礼拜天不加班，一般都会呆在家里，所以，让秋生过来帮忙，比较方便。
刚好秋生这天有空闲，也乐于受命。三人好多年不曾长久相聚，借这个机会，可以好好说说话，叙叙旧。
车开到陆家嘴收费口，被堵住了，车流很长，却几乎一动不动。这一两年，浦东从这里去市区的延安路隧道就几乎没有不堵的时候，特别是今天这样礼拜天，更加严重。
车子缓缓停下来。
王建东本来就在这里收费站附近这里等着他们，刚好趁机会上车。
开的是一部小货车。今天要装的东西多，这部车最经济实用的了。不过有一点，这部车子因为年龄偏长，开起来的四处会叮叮咚咚作响。另外，就是车门关不严实，不时有外面的灰尘会飘落进来。
这时候，整个的陆家嘴路上，基本上灰沉沉一片。特别是当有空载的大卡车开过去的时候，因为速度普遍加快，则更是如此。
天气有些开始热起来。所以三个人挤在在驾驶室里，不仅显空间小完全不够载下三个大男人，而且还显得不一般的闷热。
谢路得首先呆不牢，刚好马路边有人背着各式箱子大声叫卖棒冰，于是王建东使劲摇开车厢玻璃，买了三支雪糕上来。三人边吃边等。车子老化，车门的摇手不太好用，车玻璃放下来不容易，要摇上去更困难。
谢路得觉得好笑，“都好多年过去了，现在卖棒冰的和我们小时候卖棒冰的装备，还是相差不多的啊。”
三人都笑了起来。小时候在乡下卖棒冰的经历，虽然当时觉得辛苦，但是也充满了很多不可抹没的美好回忆。
一边吮吸棒冰，王建东问谢路得：“你现在新粤那边，还可以吧。”
“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谢路得却呵呵一笑，说道，“你问的具体是指哪一方面？如果要说是人际关系的话，我在那边大厨房，上上下下不要太好的哟。”
王建东隔着秋生，一个大白眼扔过去。“你不知道我到底问的是什么？”
“哎哟，小毛，你这个眼神要杀人的喽。”谢路得还在开玩笑。
小毛作势要敲他的头一记。
谢路得避开。前面车流稍有松动，小车往前开料大概不到十米，再一次停了下来。
谢路得说起来自己的行当，自然兴致就开始慢慢高了起来。“我是什么人，你们俩还不知道？未来的大厨师啊？”
秋生之前不知道谢路得已经调工作的事情。今天开车出来的，一看是服装厂的车，还以为谢路得仍然在服装厂干活。于是他有些好奇的问：“四眼，你又去开饭店当老板了？”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今天谢路得情绪比较好，自然也就不会再去计较。要是换做平时，虽然说不会直接回怼，但是一个白眼也是少不了的。
好在，秋生也是谢路得从小光屁股长到大的朋友。尽管三人其实已经很久不在见面，当时只要一见面，就还是一如既往的根本没有什么神秘，或者是隔阂。所以有时候说话就比较随意，也比较好理解。
王建东笑了笑，开口解释，“现在的四眼，已经是一家全上海最大粤菜馆的大厨了。”
“怎么，四眼你又去当厨师了？”秋生吃惊。“不是在服装厂干的好好的吗。又体面，钱也不少挣。我们村里很多小伙子都羡慕你的呢，说你把原本属于他们的好工作给抢走了。”
秋生说的这些话基本上都是实话，服装厂严格来说，属于村办集体企业。有工作岗位优先照顾村里人，也是应有之义。只不过这里说的是“基本”，所以出现意外，也就不是特别奇怪了。
开车的这个工作，在九十年代初还是一个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工种活。这时候，人们刚刚告别“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局面，小轿车是一个绝对的稀罕物，所以对于那个时候的人来说，开得起小车的绝对是成功人。
打个比方，九十年代中期，桑塔纳的价格在18万左右。当时一线城市人均月收入最高800元，年收入1万元，普通工人收入500元左右，年收入6000元。按照高收入来算，桑塔纳相当于18年的收入。而在90年代初，上海内环内很多６0平米房产也大约在1８万元左右，和一辆桑塔纳价格相当。
一个小伙子要是能开上小车，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小车－－－－当然，那时候私家车的概念还不是很普及，哪怕在上海，这样的工作机会其实也不是很多。收入高，工作体面，是那个时候对开小车人的普遍印象。
“还是四眼你厉害的，工作说换就换。”
一边吃着棒冰，秋生很是羡慕谢路得。“对你来说，换工作好像就是吃饭吃菜，哪一家的不好吃，或者是自己不想吃了，就可以随意的另换一家。你命好的。”
“啧，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啊。”
谢路得眼大口吃一口冰水，说道：“你以为都是我愿意的啊。其实都是最后没有办法才不得不换工作的，晓得伐？”车厢里温度高，棒冰化得快许多。
“你这是说话不腰疼。想当年我找工作，不要太困难得。还是后来小毛帮了我。”说到当初自己找工作得经历，秋生到现在还很是感慨。
谢路得似乎也很有同感：“我现在算是好像稍微有些明白了，这个人生啊，不如意十之八九。以前还没有这个认识，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