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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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纯虽然睡得沉，但却并没有睡多久。
心里堆满了事，很快就醒了。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
从睡下到醒来，前后不过三个小时。
她不知道顾十殊什么时候走的，房间里安静又冷清，好像无人来过。
郑纯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昨晚的一切都仿佛镜花水月，梦幻得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发生过。
她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后，很自然地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未读信息。
其实郑纯心里是觉得没有。
毕竟昨晚凌晨三点才睡，今天早上又六点就起了，这个时间点其他人也都在睡觉，谁会给她发信息啊。
但一点开微信，还真的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都是顾十殊发的。
第一条：【我回去了。】
第二条：【你睡醒了给我回个信息。】
第三条：【我到了。】
他发这些信息的时候，明知道自己在睡觉，但还是一条接着一条发。
就不怕吵醒自己吗？
但是这种事事报备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上头啊。
……
顾十殊连续两晚在京市跟岭南之间穿梭，白天又要进行高强度的工作，江穆很担心他会撑不住。
然而事实证明，江穆想多了。
顾十殊不但撑得住，还精神百倍。
工作上的事有条不紊地处理完，又开始安排怎么从锦园把自己的女儿救出来。
那天林更约他吃饭，告诉了他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顾庭茂这两年一直给某个福利院打钱，每次出手都很阔绰。
顾十殊让人调查了那个福利院的背景资料，跟顾庭茂之间没有半点关联。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福利院里的某个人，跟顾庭茂有关系。
可这个福利院存在很多年了，收养过的孩子成百上千，已经步入社会的就有好几百人。
要从这几百人中准确地筛选出跟顾庭茂有联系的那一个，可比从陈家的资料库中找到陈鸣声要难得多。
有结果的时候，顾十殊已经从岭南回来三天了。
顾庭茂真的去山庄度假了，还带走了锦园大半的人手。
表面上看去，他是故意给顾十殊留空子。
实际上，他也的确是故意给顾十殊留空子。
苓姨跟顾十堰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不敢再随意冒险，也劝顾十殊不要随意冒险。
顾十堰难得正经：“这都好几年了，我爸也没有伤害她，你就再等等。”
岭南那边，郑纯还在风里雨里举步维艰，一点没稳定。
陈家老爷子也随时有可能撒手西归。
若他们这边谋划得稍有差池，郑纯必然会得到消息，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到时候，她是回来救女儿，还是留在岭南继续为陈家撑着？
人一旦分心，做事的成功率就会降低。
顾十殊：“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
苓姨欣慰地点了点头。
顾十堰却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皱着眉问他：“然后呢？”
顾十殊给了个‘你长进不少’的眼神，又慢悠悠地说道：“你们试过了，我也要试一次，这才公平。”
顾十堰：“……”
苓姨呆愣一秒，随即拍案而起。
‘砰’地一声，吓了顾十堰一跳。
不得不说，苓姨这次回来后，变化真的很大。
最明显的地方，就是脾气很大。
以前她待人接物都是温温柔柔的，顾家两兄弟犯了错，也很少板脸责骂，都是耐心教育引导。
可这回不知是被顾庭茂气到了，还是太过担心局势，身边就像是布满了地雷，旁人稍有不慎，就会被炸个粉身碎骨。
苓姨瞪着顾十殊：“试什么试！那是你女儿，是随便能试的吗？我现在都还很后悔，为什么要那么冲动！”
没有救出那孩子不说，还差点把自己跟顾十堰也搭进去。
虽然她恨极了顾庭茂，却也总是在心里悄悄笃定，顾庭茂绝不会伤害自己。
就是这一腔该死的自信，才会被顾庭茂算计。
最近这段日子，苓姨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孩子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画面。
除了自责，她还有深深的恐惧。
“十殊，你听话，这事我们从长计议，不急，真的不急啊……”苓姨抓着顾十殊的手，颤着声安慰。
顾十殊上次就觉得他俩没对自己说实话，这会儿看苓姨这样，就更加确信了。
但他不想追问苓姨，还安慰了苓姨几句，又顺着苓姨的意思表示自己会从长计议救孩子的事，苓姨这才松口气。
随后，他叫了顾十堰去外面抽烟。
顾十堰不想去，奈何架不住他哥要吃人般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跟出去。
两人一站定，他不等顾十殊开口问，就抢话道：“哥，你真的什么都别问我。”
顾十殊瞥他一眼，语调冷冷的：“我说我要问了吗？”
顾十堰：“……”
不问最好，问了自己也不会回答。
顾十殊沉默地抽完了一支烟，最后一口烟雾吐出，他将烟头扔在地上，脚尖踩了上去，一点一点碾灭。
他的姿态实在是瘆人，顾十堰都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哥……”
“她受苦了是不是？”顾十殊还是忍不住问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顾十堰自然也听得懂。
可他开不了这个口，真的没脸说。
是他和苓姨太自以为是，所以那个小姑娘才会受苦。
苓姨夜夜会想起小姑娘痛苦的样子，他又何曾忘记？
幸好那天顾十殊不在现场，如果在，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那样痛苦嚎哭，非得发疯不可。
“哥，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
“那、那……”
顾十堰那么能说会道的人，此刻竟是一句瞎话都编不出来。
他脸上的愧疚，让人多看一眼都动容。
顾十殊终于不再逼他，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顾十堰有些不放心，但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先进屋。
夜幕中，顾十殊站得笔直，幽深的目光看向远处，那里的黑暗如他心里的黑暗一样，怎么都望不到尽头。
他给郑纯打了个电话，但没出声。
郑纯问了两遍‘怎么了’，他也还是不回答，郑纯便知道，他肯定是心情不好了。
是啊，顾十殊心情不好。
顾庭茂是真的狠啊，对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下得了手，还录下视频发给他，问他感受如何。
这是顾十殊第一次看到女儿鲜活的样子，却只有心如刀割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