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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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菲菲回头正对着周成使眼色，薄纱之后的素衣女子却幽幽的说道。
“你可以走，他留下。”
说话间，她神情淡漠。
“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竟有如此修为，我倒是要替纯阳宫的老道们好好瞧瞧这是哪路神仙。”
周成身上的修为看似只有筑基期，但身体资质却异于常人，单靠长青不灭体的加持就已经算得上卓尔不凡。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那素衣女子是何等修为，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同。
领着二人走进小楼的陈玄恭敬的作了一揖，径直走到了大厅角落，摆明了是打算看戏。
白菲菲见状，心下大急，周成要是被拆穿，保不齐他临死前会做些什么。
道法万千，总会有一些勾魂夺魄之法，这也是白菲菲一直很忌惮周成的原因。
她一直觉得周成已经给她种下了蛊毒，所以才会这么轻松的让她带路。
在修仙者的圈子里，从来就没有点穴断气的说法，她自问周成不可能心这么大。却不知道他的心还真的挺大，根本就没准备什么后手。
且不管白菲菲心中如何担忧，周成此刻是面不改色。
来这风灵月影宗，他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就在他打算施展狐影步提前开溜的时候，纱帐之后的女子径直走了出来。
那女子身着一袭淡灰色的水墨素衣，略扎了一个发髻，其余的长发都披散着，显得相当的随意，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艺术家的气息。
纱帐随风摇晃，略见着她清冷的瓜子脸和高挑的身形，该说不说，这餐风饮露的确是多仙人风骨。
乍一看，身形和样貌不说，这气质就大不一样。
或许是意识到了他的目光，那女子神情淡漠的说道。
“风灵月影宗，曲凝眉。”
周成略一抱拳，算是打了个招呼。
只是这样的表态显然不能让曲凝眉的脸色有所缓和。
“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曲长老想要我有什么态度？”
曲凝眉闻言面色微微一沉，漠然道。
“年轻人，你在消磨我的耐心。同时也在割断你救命的稻草。”
“你也知道就是根稻草而已，真要有那能耐，你应该直接把我捞起来。”
周成戏谑一笑，刚想再玩笑两句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涌上心头。
“什么东西？！”
他瞬间警醒过来，脚下急速后退，瞬间连退数步，只可惜那寒意却萦绕心头，丝毫未曾消除。
“难道是被下了咒？”
周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大道三千各有不同，控风御火只能算是最基础的道法，这种蛊惑人心的控心之术从不少见，他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曲凝眉看他一脸阴沉的样子，心下冷笑一声，也不见抬手掐诀，周成心中的寒意却越发的明显。
那寒意犹如彻骨生寒，由内至外，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竟已在他的手背上凝出一层白霜。
白菲菲和陈玄这才注意到两人之间竟然已经动了手。
陈玄是曲凝眉的亲传弟子，他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曲林梅所使的招数。
【冷泉寒心咒。】
这术法无声无息，中招者几乎无从防备，虽然动静不大，伤害却一点也不小。
中了冷泉寒心咒之人会产生一股由内而外的彻骨寒意。
在这寒意凝聚之下，身体就会凝聚游离的水汽，最终在体表凝出冰霜，活生生的被冻死。
“没想到师尊竟会下此狠手。”
饶是陈玄看到周成此刻的遭遇也不由得暗暗挑眉。
这咒术几乎是必死之术，一般结丹境的弟子都无从抵挡，更何况周成连结丹境都还没到。
相较于一般术法还能演化外力，见招拆招，这冷泉寒心咒是由内而外产生作用，根本无从防备。
施术之人，必须有绝强的根基和底蕴，起码需要结丹境以上的修为才能与之对抗。
甚至于如果说得绝对一点，那这咒术对结丹境以下的修士可以说是一击必杀！
陈玄本来只是半路偶遇到周成，纯粹是觉得他有可疑就把他带了回来，不曾想曲凝眉更狠，话没说两句就要他的命。
看着周成面色苍白的样子，陈玄暗暗挑了挑眉头，对自己那便宜师尊更是不敢有丝毫僭越。
这边陈玄暗暗警醒，白菲菲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风灵月影宗本就是仙逸寡淡，门中弟子彼此也没什么交集，白菲菲不是曲凝眉座下的弟子，自然一时间没有看出来周成已经中咒。
不过一时看不出来，不代表她看不出来周成现在的状态不对。
周成踉踉跄跄的退后半步，一抬头，脸色就已经一片煞白。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很明显是有问题。
他的生死，别人不会在意，但白菲菲可是在意得很。
从被他抓住的那一天起，白菲菲就心惊胆战，生怕小命不保，尤其是周成时不时的还摆个冷脸。
现在眼瞧着他遇到危险，白菲菲就更担心他出事之前会把自己也弄死。
情急之下，她直接屈膝半跪，恭敬道。
“请曲师姑恕罪！”
“恕罪？”曲凝眉神情淡漠道，“谁人有罪？何罪之有？”
“弟子有罪！罪孽深重！”白菲菲生怕周成死前做点什么，情急之下也没了分寸。
“你有何罪？”曲凝眉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但眼神明显有些冷淡。
现在是在追查纯阳宫动乱的事，她突然跳出来挡枪，即便是同宗同门，曲凝眉还是没给她好脸色看。
一旁的陈玄对自己这师尊的脾气早有了解，现在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要出事，急忙上前想要把白菲菲拉开。
不曾想白菲菲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抱拳道。
“我与周成已结为道侣，还请曲师姑饶命！”
“结为道侣？”
曲凝眉幽幽的反问一句，脸色越发不善。
风灵月影宗本就仙逸高远，门中弟子精通剑技水墨，诗歌曲调无一不精，奉以风灵月影之名，自然也不会在意太多世俗的条条框框。
只不过再怎么不在意，一些规矩还是要有的。
最为简单的一条，便是结丹境以下弟子不可贪图享乐，亦不可枉结道侣。
这条规矩其实相当模棱两可，一般也没人在意。
偏偏，白菲菲现在是理直气壮的在曲凝眉面前以道侣之名要挟她，这件事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
曲凝眉的脸色微微一沉。
“我宗规矩，你全忘了？我且不论这小子是不是你的道侣，白菲菲，你难道觉得他是你的道侣便可凌驾于师门威严之上了吗？！”
“弟子知罪！”
白菲菲听到这里，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周成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找出这种蹩脚的理由来？
曲凝眉本就是门中长老，她一个小小弟子，竟说得好像是比长老的身份还大。
这种僭越之举，如果曲凝眉真的追究起来，白菲菲只怕免不了一顿刑罚。
就在白菲菲心情忐忑之际，曲凝眉却轻咦一声，转头看向了周成的方向。
寒意更强了。
冷泉寒心咒作用下，周成身上的冰霜越发的明显，甚至连头发上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霜气。
这番变故落在陈玄和白菲菲眼里，只是诧异于曲凝眉的修为之高。
但在曲凝眉眼里，周成此刻的变化却远超了她的预期。
因为她并没有继续催引冷泉寒心咒，可周成现在的状况明显是寒气入体之兆，已经算是命悬一线了。
“怎么这样？我明明没有催引咒诀，他身上的寒气为何会越来越强？”
曲凝眉心下疑惑，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成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却越来越强，越来越盛，到了最后甚至连白菲菲和陈玄都不由得后退半步，以此来避开这越发浓烈的寒意。
过了片刻，曲凝眉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漠然挥手道。
“你们先出去。”
“师尊？”陈玄下意识的反问一句，本来还想多问两句却被曲凝眉一个眼神制止。
一旁的白菲菲担心自己还有什么把柄在周成手上，说什么也不愿走。
但下一秒，伴随着一阵寒风自周成体内散发出来，地上的地砖都瞬间笼罩上了一层霜白的寒霜，连带着大厅两侧的青铜灯盏都瞬间一暗。
即便陈玄和白菲菲再怎么迟钝，一时也不敢多待。
两人对视一眼，稍微客气一句便急忙走出了大厅。
留下曲凝眉和周成默然对视，不知作何打算。
陈玄反手带上房门，跟着白菲菲走了两步，见四下无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皱眉问道。
“白师妹，这周远究竟是何许人也？”
这突如其来的寒气失控，让白菲菲也有些始料未及，她现在也不敢回头去找曲凝眉，犹豫之下反问道。
“先不说这个，纯阳宫到底出什么事了？”
“师妹真的不知道？”
陈玄一脸诧异，白菲菲却点了点头，十分坦诚的模样。
周成去纯阳宫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待在他家里，醒来之后就正好撞上他回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玄看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知道的消息如实说出。
“现在的消息，据传纯阳宫半数弟子死伤殆尽，山门被毁，影响不可谓不大。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师尊派我前去探查情况，没想到刚到山门前就遇到你们，所以具体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也不好说。”
“半数弟子死伤殆尽？这怎么可能？”
虽然陈玄说得细致，但白菲菲听来却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且不说纯阳宫成名已久，底蕴深厚，就说纯阳宫的守山大阵就不简单。
哪怕是事发突然，来不及开启守山大阵，以纯阳宫弟子平均的修为来看，半数弟子也就是好几千筑基结丹期的弟子，就算是元婴老祖出世也不见得能在顷刻之间灭杀殆尽。
或许是意识到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哪怕是陈玄自己也不太相信，所以也就没有多聊这事。
他话锋一转，还是问到周成身上。
“白师妹，你还没告诉我，那周远是干什么的。”
白菲菲一时哑然，心里想着该怎么解释。
陈玄看她这样子就猜出了她的心思，轻笑道，“师妹，你我相识多年，你这点心思就别在我面前显摆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陈玄冷笑一声，“我也不知道白师妹哪来的这道侣。”
“周远样貌也不差，我有心他有意，为什么他就不能是我的道侣？”
“你还在狡辩！”陈玄听着听着，突然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白菲菲看他的脸色不对，很是干脆的纵身一跃，竟然不声不响的就想逃走。
陈玄一时气急，直接纵身追了上去，“别跑！”
另外一边。
曲凝眉的小楼之中，仅仅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客厅里的寒气已经将左右两侧的烛台全部冻住。
溢散的寒气漫卷而生，竟将客厅里垂落着的无数薄纱也全部冻住。
薄纱无风，僵硬得像是一块块纸板，以至于这先前还颇为仙逸的小厅之中竟平添几分古怪之感。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
周成闭目凝神，双脚已经直接冻在了地上，俨然成了一尊冰雕。
曲凝眉就在他身前站着，周身自有八尺罡气护体，区区溢散的寒气显然还伤不了她。
她现在最为在意的还是周成的状态。
太神奇了。
明明已经冻成这样了，他却还有呼吸，甚至于体内的真元运转非但没有丝毫的停滞，反而越发的汹涌了。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饶是以曲凝眉的阅历，一时也看不出周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非要说的话，现在的周成就像是一个重病濒死的病患，突然回光返照一样。
在他死前的最后一刻，全身的机能都在飞速的运转，甚至比平时还要健康。
唯一不同的是，周成回光返照的持续时间长得有点离谱。
在回光返照的状态加持之下，他现在內府真元的运转速度越来越快，无形之中竟然开始自主的吸收天地之间游离的灵气。
竟然在这种状态下，开始自发的修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