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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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天空中下着朦朦胧胧的小雨，哗啦啦的竹叶碰撞声，与小雨滴答答之声，谱写一出交响乐般的奏鸣曲。
微风轻拂，如薄纱滑动。
细雨绵绵，如涓涓细流。
“唰……”
一道身影怀抱一位精致可人的美艳少妇，破开无尽细雨，自江中竹排飞起，落于乐山大佛头顶。
大佛侧边的岩洞边，聂人王眸光褶褶，面色平静的抬起头，与雄霸威严而霸气的双眸碰撞在一起。
气机凌冽，眼神交汇处，如电如光般散发着无形的震荡，将细雨都清空了一大块。
颜盈低头凝视着聂人王那张熟悉又有陌生的面孔，心头涌现出无尽复杂的情感。
她自小长相绝美，也心机深沉。
最大的梦想就是被无数人瞩目，成为最强者的女人。
曾经，她孱弱，她娇柔。
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伪装而已。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男人有珍惜的快感和怜惜。
她想到了十数年前那个夜晚，一位秃顶老头子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言之凿凿的说她未来会成为无敌者的女人。
十年前，她在那位老者的帮助下做到了。
可她从未曾想过，男人也因她选择了退出江湖，企图过着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贫穷的生活。
她后悔了！
但也来不及了。
因为她怀了身孕！
这个世界虽利益败坏，可有孩子的女人跟没孩子的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她本来认命了。
可雄霸的出现，令其如若久逢甘露的沙漠中人一般，一刹那就让其沦陷在了他的强横霸道之中。
她现在还记得一年前，雄霸突然突然闯入家中，与已经放下刀七八年的聂人王一战。
那时候的聂人王是狼狈的，是无助的。
因为他放下了那柄本可以护卫一家三口的血饮狂刀太久，突兀间拿起了刀，当然不可能是野心勃勃的雄霸对手。
如今，聂人王拿起了刀。
可她依旧在聂人王身上找不到任何以往的熟悉感！
他太平淡了！
宛若曾经的枕边人是陌生人一般，宛若他们不曾相爱相伴，不曾剩下聂风这位儿子一般。
颜盈心中是复杂的，也是难堪的。
可想到一年前聂人王狼狈的战败，颜盈又充斥着些微的鄙夷。
鄙夷聂人王保护不了她，也保护不了聂风。
更鄙夷聂人王混迹江湖十年，居然连一入江湖就永远是江湖人的道理都不懂。
在江湖上，实力才是硬道理。
颜盈觉得，或许现在的聂人王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吧。
距离大佛头顶百米开外的竹林边上，魔主、断浪、聂风三人，同样在注视着雄霸和颜盈，只是他们好似根本就没发现三人一般。
“那个女人就是你娘？长得还真漂亮！”
“嗯！”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子不言母之过！”
聂风温润可爱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悲伤，眼眸中都痛苦。
“你娘如此也不能说是错！大多数女人都被世俗礼仪所束缚，你娘也只是抛却了束缚其自身的东西而已，没什么可羞耻的。”
魔主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让断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断浪早就知道魔主人人平等的理念，用魔主的话来说，凭什么就许男人三妻四妾，不许女人水性杨花？
当然，断浪还不怎么懂为何会如此。
可断浪不懂，魔主却心知肚明。
颜盈所做的选择，对于她本身而言并没有错。
男人靠着能力征服天下，女人靠征服男人共享男人的天下。
正是如此，男人对女人的要求才会更多更苛刻！
“师父，我不想去天下会。”
聂风凝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突然闷声开口道。
没见到这一幕之前，聂风对于去哪里并没有什么奢求。
只要他与断浪在一起，也就足够了。
这一战之后，无论胜负如何，断帅和聂人王都会去往凌云窟深处，守护所谓的龙脉。
聂风不懂为何如此，可他相信魔主这位新鲜出炉的师傅，也相信这么做对于聂人王也是有好处的。
情伤最难治！
这一年来，聂人王疯疯癫癫，都是拜颜盈所赐。
聂风更是知道，聂人王看似放下了，可也只是假装放下了而已。
他不希望聂人王永远活在过去，聂人王还有他！
“风，做人要将诚信。答应了怎么可以反悔呢？”
“没有你，我一个人岂不是很无聊？”
“咦……师父，那就是步惊云吗？”
断浪突然眯了眯眼，看向大佛的脚底。
“嗯！你们也去吧！记住，该如何就如何！”
“可是风……”
“他可比你成熟！”
魔主微微一笑，怜爱的揉了揉聂风的披肩长发。
对于聂风这位小弟子，魔主最是疼爱。
因为她发现，聂风心中的善念如汪洋大海般辽阔，她一辈子还未见过如此胸襟的人儿。
她觉得聂风未来或许是唯一能继承她理念和衣钵的人！
“切……师父少看不起人。”
断浪倒没什么嫉妒之心，对于比他小一岁的聂风，他同样怜惜和疼爱。
“师父，我去了！”
“不用担心你爹，也不用担心你娘，他们都会很安全的。你现在的选择，也是在救你娘，更不需要去恨雄霸，他也只是局中人而已。”
“嗯！我明白的！”
“走吧，去见见你这位未来的二师兄！”
断浪跃跃欲试，他比聂风知道的更多，也更清楚自己未来会遭受何等欺凌。
但种种这些，他都只将其当成磨炼而已，并不会放在心上。
连火麒麟都跟他是好朋友，球爷都高看他一眼，他又何必跟雄霸这种未来必死之人一般见识。
他们刚刚出现在大佛旁的栈道上，聂人王和雄霸的气机好似被无形之力拉动了一般，一柄巨型刀气，劈散无尽风雨，直袭雄霸站立之处。
颜盈花容失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吓得心肝儿直颤。
为何会如此？
还未等颜盈反应过来，巨型刀气在她眼中迅速放大，令其惊惧不已。
“散……”
一声轻喝，刀气宛若雾气凭空消散，聂人王宽阔而厚重的身躯陡然出现，一搂一抱一松，颜盈如同细柳般随风雨飘进了岩洞之中。
“为何？”
聂人王落在大佛头顶，心中古波无惊，面上同样淡然以对，似乎对雄霸没有趁机出手一点都不介意。
“女人，只是激发你斗志的工具而已！我雄霸岂会看上水性杨花的残花败柳之人？”
“今日，只为与你公平一战，见识见识真正的血饮狂刀是如何称尊北地武林！”
“轰……”
长刀自动出鞘，聂人王随后一劈，寒光四溅，冰凉之气似是将细雨冻成了冰渣，一起轰向雄霸。
雄霸一拳轰去，拳中同样寒气彻骨。
两顾寒气撞在一起，大佛头顶瞬间秃了一块，无数碎石自高空落下。
“呼呼……”
狂风骤起，天空电闪雷鸣，雷音滚滚，倾盆大雨如同天幕般砸落在江面上，和着巨浪拍打在大佛脚腕石墩上。
大佛膝上，步惊云面色冷峻，大雨一滴滴砸落在他面上，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紧紧凝视着天空中时闪时现的那两道身影。
今日来此，是他自拜入天下会门下之后，第一次对雄霸提出的要求。
他想要看到雄霸决战败北，更想亲眼看到雄霸被聂人王一刀两断的爽快景象。
可他又不希望雄霸现在就死，他多么希望亲手报仇，以让霍家庄一桩死去之人英灵得到安抚。
但他又知道，凭借雄霸所传授的排云掌，想要报仇非常艰难。
雄霸拳掌腿三绝，还有更为霸道无匹的三分神指。
仅仅凭借一门排云掌，又岂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想到出发之前，所见到的那位老者，步惊云心中略显复杂。
他不知道老者所说是不是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步家村的存在，更不知道所谓的步氏神族有何等超乎想象的血脉之力。
这次是进入天下会之后，他第一次出远门，也或许是近几年来的第一次。
他对于老者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哪怕这位真的是他亲爷爷。
对于小时候的事，他早已记不清了。
依稀间，他还记得他跟娘确实在一个小村子里生活过。
村中的任何人，对于他都格外的好。
可他确实不知道，那是否是老者嘴里的步家村！
他不敢去，也不敢利用天下会的渠道去调查。
因为他知道，天下会所有事都瞒不过雄霸！
他不想因为他，给那或许是他出生之地招惹上灾难！
“喂……淋雨的大傻子，你不疼吗？”
血丝混合着雨水从步惊云耳鬓滑下，步惊云浅蓝色的衣衫，早已被红色的污迹浸湿。
聂人王和雄霸的交战，虽有意的没有在大佛头顶继续，可凌空而下的刀气和拳掌腿，依旧不断轰击在大佛光秃秃的上半身。
无数碎石从高空落下，砸在步惊云头上，身上，更或是脸上，让其浑身各处充斥着无数的大小伤口。
瘆出的无数血丝，伴随着雨水的冲刷，深入了衣衫缝隙深处。
步惊云转头看去，一高一矮的两个小孩子，站在距离他十多米之外的崖下长廊边。
高一点的孩子一脸狂放不羁，眼眸中似乎是有着些敌意，令步惊云心头好奇了下。
更惹人注目的是那个矮点的小孩子，他一双黑眸中似乎有着无尽的哀伤和悲痛，令步惊云不经恍惚了下，好似回忆起曾经同样的那一双刻骨铭心的剪瞳。
“进来避雨吧！我爹跟雄霸应该还会打一会儿！”
雨声风声好似在一瞬间消失掉了，聂风的温润声，穿破虚空直灌步惊云耳中，令其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
步惊云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他对聂风有一种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好感。
心中还在犹豫，身体却像是身不由己一般，迈开了脚步，踏过雨水碎石碎木，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聂风。
“人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风儿。永别了！”
一声脆亮的呼喝声，突然自半空中响起，步惊云抬头一望，勃然变色。
聂风反应更快，脚下一滑就出现在步惊云身前不远，抬头大声喊道，“娘……”
“噗通……”
“娘……”
聂风冲向大佛膝盖边缘，似乎是准备跳进滔滔江水中拯救颜盈。
步惊云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一直跟在聂风身边，见其冲动之下的选择，立即围脖一抱，将其拖了回来。
可聂风不断挣扎，不断的往前爬，步惊云根本就不能以一己之力将其彻底按住。
断浪此时也跑了过来，暗道一声戏精，一个手刀敲在了聂风脑后，瞬间聂风身子一软瘫软了下来。
“雄霸，你给我去死！”
一声怒喝在高空回荡，聂人王和雄霸的身影双双出现。
还未刚刚的真气撞击的震动中平复下来，聂人王就愤声发威，血饮狂刀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冰霜，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斩向雄霸右臂。
拼斗几百个呼吸，聂人王心知雄霸三分归元气的防御能力。
此时的他虽快要达到手中无刀的境界，可毕竟感悟的时间太短，并不足以让他突破。
既然手中不能无刀，那么就将聂家刀法发挥到极致！
刀，大多数自直中取，往勇着去。
可谁又规定刀法只能如此？
雄霸第一次变色，感知好像突然消失掉了，探知不到血饮狂刀的落点之处。
这一刀，好像能落在他身体任何地方，给他一种久违的危机感。
这不由得令他心头热血澎湃，他是谁？
他是雄霸！
他必将一统武林，他的征途是神州大地，而不是败亡在聂人王这一刀之下。
他不知为何颜盈突然跳江，他也不想知道此等爱慕虚荣的蠢女人为何如此选择！
他双掌猛地一合一拉，一颗元气流动的小圆球迅速胀大。
天女散花一展，一个透明元气罩散发着淡淡流光，将他的整个身躯遮蔽。
雄霸自信，凭借三分归元气的霜、云、风融合之力，紧紧只是寒属性的这一刀，就算能破开元气护罩，他也有时间闪避开。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