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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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容不知道姜柏深是何时站在了这里。
“你真的放他走了。”姜柏深的眼里有淡淡的嘲讽,慕青容大可想到其实姜柏深早就对她不放心便在路上设下了埋伏。
“对,我放他走。”慕青容冷冰冰走了过去停在他的面前,“我不想看到他死。”
“由不得你!”姜柏深怒而拂袖,转身便走。
“想杀他,先杀了我!”慕青容知道此刻自己的威胁是多么无力,祁应走了,姜柏深在路上的埋伏由不得她。但至少她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只是她知道,姜柏深太了解她,哪怕她说死,慕青容也绝不会真的去死。
有的时候她不要命,有的时候她很惜命。
姜柏深停下脚步冷笑了一声,他很久没有这么冷声对慕青容说过话,“杀了你?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说话?你忘了是谁救了你,是谁把你养大教你武功,是谁千辛万苦打理北严替你报仇?是我,不是祁应!”
慕青容半仰起头嗤笑了一声,款步走到姜柏深面前,“对,我没资格这么和你说话,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平心而论,你为什么就我,为什么养我,为什么替我报仇?是为了我吗?还是为了她?对我来说,你和祁应没有区别,如果说我为什么要放了他,那只是因为我喜欢他!”
姜柏深点了点头,“很好,很好,路在你面前,你可以滚去和他一起死!”
慕青容眺望远方的道路,祁应离开的那条路。
姜柏深会如此动怒,大抵因为他没有完全的把握杀了祁应。祁应在他眼皮子底下安然过了这么久,他的城府一点都不输于姜柏深。选在现在走,路上少不了接应他的人。
姜柏深给了慕青容一个机会让她重新做人,可惜慕青容却死不悔改。眼神中的冷笑变成了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憎恶。他第一次那么厌恶慕青容,为了一个男人,竟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愿。哪怕她从前嘴里任性,却从未真的违背过他的意思。
慕青容朝着烛火的方向缓缓走去,姜柏深派了人出去她不能半路拦截,哪怕心里慌,但她相信祁应,一如她相信自己。
姜柏深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一拳敲在身边的古木旁,树叶从枝桠上飘落,落在肩上黏住了衣袍,此刻他很想杀人,可看着慕青容淡定自如的背影,他还是忍住了。
所有的背叛都将得到惩罚,包括慕青容。
慕青容回到自己的帐子,姜柏深现在不会拿她如何,哪怕这场仗他不想打了,却也已经没有退路。他还要拿她做自己的傀儡,顶多监视得更紧一些。她并不觉得姜柏深会动杀她的念头。
帐子中的烛火昏暗,忽明忽灭地跳耀在火盆中,帐外有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慕青容没有心情躺下,再过一两个时辰又该上路了。
风一吹,吹起帐帘微微摆动,透过缝隙看得到天际的星辰,还有帐外拉长的影子。
“进来吧。”慕青容撑着头静静地坐着,七颜走了进来。
“一直在外面?”慕青容低声问道。
七颜点了点头,挑了挑快要燃尽的烛火,火光愈黯淡,慕青容只是安静地看着。
“刚才跟出去了?”
七颜的眼里掠过一丝慌张,直视着慕青容,慕青容却依旧低着头好似心不在焉。
“你跟到了哪里?”
“我……”七颜咬了咬唇,慕青容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安全了吗?”
这个他,必是祁应无疑。
七颜继续点头,“已经离开了姜大人的封锁线。”
“呵!”慕青容猛然抬起头冷笑了一声,祁应做事向来计划周密,她就知道姜柏深奈何不了他,“那么你呢?”
七颜心下一惊,人已经跪倒在了慕青容的脚下,“殿下……”
“什么时候开始的?”慕青容笑着将她扶了起来,“几年前,还是一直都是?”
“我……”七颜疙瘩了一句,“一直都是。”
慕青容嗤笑了一下便重新坐了下来,七颜,这个姜柏深培养出来得得力干将,和慕连世身边的禁军头领一样,都是东宁布下的人!
之前她并未现,直到——
那日在北严祁应来送药,祁应说他知道了慕青容在云林山流产的事情。
当初她以为是姜柏深告诉祁应的,为了让祁应对慕青容有愧而帮助北严左右栾风的计划,可后来仔细一想却现了更大的漏洞。
祁应说,让她不要喝姜柏深送来的药。
慕青容对药理不是很清楚,如果周笑萱在的话大抵能辨出一二,他之所以这么说,一定是姜柏深的药理掺合了什么不利于她的东西。
姜柏深能放什么?她突然想到在昌荣府的时候姜柏深说想要快速让自己愈合的代价便是再也不能怀上,可后来周笑萱却去给慕青容抓药。
周笑萱在医毒上的造诣可谓青出于蓝,如果真的留下了后遗症,她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配药?只可能还有恢复的机会!
所以祁应不让慕青容喝姜柏深的药,那一定是因为药里有避孕的成分!
云林山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至少慕青容身边,除了姜柏深和周笑萱,便只有七颜一个人,那会儿七颜已经从东宁回来。
祁应从何而知?只有一种可能,七颜告诉他的。可七颜是姜柏深培养出来的,她又怎会多嘴去告诉祁应?
东宁既然在十几年前就把人布置到了慕连世身边,十几年前姜柏深还是姜森,还是大成的国师,想必那时对于这个位高权重的人,他们也一样做了安排布置,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姜柏深的身边。
想通了这点,许多事情便迎刃而解,包括为什么七颜从东宁带来的消息里找不到祁应的真实身份,因为她一直瞒着。
慕青容忍不住要赞叹一声东宁当权者的智慧和手段,倘若她不是当事人。
祁应为何会知道北严,为何会选择慕青容,又如何知道那么多慕氏皇族的事。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不存在事事精算毫无偏差的人,只有眼线布满天下的人,从最多的渠道得到了最多的消息,才能从众多消息中理出头绪抽丝剥茧,以至于在别人眼里他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时刻上演碟中谍,只可惜姜柏深还不知道七颜的身份。
“他是谁?”
七颜低着头,“殿下赎罪,属下不能说。”
“你可知,你越不能说,我越能猜到?”慕青容托着下腮淡淡说道。“不过也好,至少你是他的人,当时你从东宁带来的消息都是经过他的手吧?”
“是。”
“包括栾风的画像?”慕青容的指尖一下一下扣在桌子上,出极轻却有节奏感的敲击声。不止是她,栾风出现之后昙京上下立刻得到了栾风的资料,包括长相,和七颜带来的无差,只能说,东宁皇族的资料里一定还有什么她遗漏的地方。
七颜做事缜密,若是故意将原本错的或是没有的消息带过来,很快就会被姜柏深现,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不会这么做。
原来,是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慕青容自嘲地笑了笑,“你能和祁应联系?”
这是个多余的问题,他们一定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起初我很好奇为何他会对昌荣府的构造那么清楚,包括密道地牢和密室,后来我思索着他为何能在大年夜找到我,他进了北严之后没有任何的不适应,我居然一直都没有怀疑他竟然把人安排在我的身边。”慕青容越想越觉得好笑,当孤芳自赏的聪慧被人无声的鄙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拿下大成的江山,又或者是,在姜柏深和祁应的一同作用下?
真是……想太多。
“殿下。”七颜默然开口,“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
慕青容抬起头,目光轻轻扬扬地落在七颜身上,让她继续说下去。
“书晗死的时候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七颜索性一横心便说了出来,“公子对殿下的感情,真的非常不同,他已经违背了他当初的意愿。姜大人这边的布局无论多严密,但他终究不是在为你。公子让我转告殿下,如果要动手,就不要有妇人之仁,但我知道,殿下做事向来都是……绝决的。”
慕青容一怔,“你知道你现在说得话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七颜回答,“公子说你早就看破了我的身份,所以我才敢来找你说这些。离昙京越近,出手越晚,一切就越不容易办。北严五万人马都控制在大人的手中,殿下想必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在在军中竖威已经来不及,但也许还能做些别的,毕竟大宣的遗脉是殿下您。”
别的什么?慕青容又何尝没想过。可姜柏深武功好医术好心机深,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能用什么方法扳倒他还能让北严军队对自己忠心耿耿。
“让我想想。”慕青容扶着额头,虽说这一夜是她不想睡,可到底人却有些累了。七颜所说她不是没想过,杀了姜柏深吗?那还得等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
她从不会完全相信祁应,一如她不会完全依赖姜柏深,自然而然,更不会全盘信了七颜。
“拿张地图过来。”慕青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