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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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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杨建设没听杨磊把话说完就断然拒绝,自己水灵灵一个闺女,要去给人家当老妈子?就是说破天去那也不能答应啊。

“爸,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杨磊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就有些不耐烦,“那可是市长家呀,不是有雪华爸爸在,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去人家家做保姆?小可到那里不是受罪,是享福。真是把老太太伺候高兴了,要在城里找工作的话,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杨建设气的直哆嗦,指着杨磊道:“兔崽子,你当你爹傻呀,当官人家的老太太好伺候的话,你们也不会跑咱们这地儿来找!小可在家里伺候你们还不够,还要去伺候别人?我闺女儿就生了个伺候人的命?那活儿真享福,你咋不让你媳妇儿去干呀?”

看杨建设油盐不进,还扯上了吕雪华,杨磊也来了气,扭头瞧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可:“我不跟你说了,小可你怎么看?”

小可一向听自己的,这次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萧仲儒?”杨可看了杨磊一眼,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对了,杨可眼睛闪了闪。

江海市自己去过一次,而萧仲儒这个名字就是在那时便印在了了自己的脑海里——

爸爸的腿摔残,不就是在江海市的一个工地上吗?而那个工地的负责人,据说有一个当土地局局长的小舅子,名字,就是叫做萧仲儒。

那次爸爸、妈妈还有自己和哥哥被人从大楼里拖出来时,迎面正好碰到一个神情冷漠的中年男子,而那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负责人马上迎了上去,一口一个“姐夫”……

若不是正好碰到那个叫景飒的律师,爸爸恐怕一分钱都拿不到手!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去。”杨可仍是低垂着头。

李槐花有些左右为难,毕竟现在小磊做了对不起小可的事,小可不愿意也是在情理之中。可这个大儿子,自来是自己的心尖子,李槐花掂量了片刻,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了杨磊:

“小可呀,不然,咱就去试试?说不准,人家还不一定看中咱呢,到时候,咱再回来,也算是给你哥圆圆面子不是?”

哪想到平时一向听话的杨可这回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竟是怎么也不肯点头。

杨磊眉头微微蹙了下,显然有些不适应一直任自己予取予求的杨可竟会表不同意见,抬头瞧了一眼杨可,放低了声音道:“小可,就当你帮哥这一回,人家可是要求,找的保姆必须是知根知底的,别人的话肯定不行。哥也不想看你为难,可实在是没办法,不然咱们就按妈说的去试一下,也算是,有个交代,兴许人家不一定看上你……”

“我不去。”杨可却始终不愿和杨磊的眼睛对上,好不容易开了口,语气却意外的坚决。

杨磊一滞,马上想到一个可能,小可怕是,对自己有怨吧!神情顿时就有些尴尬,搓了搓手道:

“小可,你也大了,很多事情,不用我说也懂,以前,咱们不是都小吗……你别因为和我怄气,就放弃这么好一个机会。”

“没有怄气。”杨可慢慢摇头,身子却不自觉越缩越小,好像恨不得完全躲在阴影里,“我不想去。”

上大学呀,那么久那么久的执念……二十多年了,总是为别人活,这一次,也为自己活一次吧。

“你——”杨磊气闷,还要再说,却被杨建设狠狠的踹了一脚:

“你什么你,耳朵聋了吗?你妹说不去,你没听见吗?我做主了,明儿就送你妹去城里打工——”

说道最后,已有些哽咽。自己的闺女多可人疼啊,可要再在这个家呆下去,真得憋屈死了!

“唉。”李槐花瞧了瞧始终低头不语的杨可,叹了口气,拉了杨磊出门,低声道,“那个,一定得有人给那个市长家当保姆?”

“是。”杨磊闷闷的点了点头,“雪华爸爸已经给人说了,明天就会把人给送过去。”

李槐花也是愁肠百结,儿子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一门亲事,要是得罪了未来老丈人,真黄了可咋办?可小可那丫头,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成个犟头了!

转了几圈,忽然眼前一亮:“不然,你和雪华说说,看我去行不行?”

这样既解了儿子的难处,还可以给儿子攒点儿娶媳妇钱。转而又有点儿愁,听儿子的口气,在城里买房,可得一大笔钱,靠自己给人家当老妈子,要攒到猴年马月啊?!

眼睛飘飘忽忽的,最终落在依旧沉默不语的小可身上……

“你妈?那怎么行。你妹脑筋是不是不清楚啊,”吕雪华有些着恼,“打什么工啊!就你妹那样的,要家世没家世,要文凭没文凭,能找到什么好工作?现在就是大学生毕业了都没地方去!要是市长家真公开招聘保姆,说不定打破头都不一定!你以为没有我爸的面子,人市长家会随随便便要一个山村野丫头当保姆?”

“不是,”杨磊眼睛闪了闪,犹犹豫豫道,“主要是这农村人的心态吧,总觉得伺候人好像低人一等——”

“伺候人低人一等?”吕雪华哧的一笑,“那得看伺候的是谁!现在这个社会,典型的笑贫不笑娼,扮什么假清高!你说现在什么事不得讲人脉?要不是因为我,你能进财政局?还低人一等,要是真得了市长家老太太欢心,有的是人上赶着巴结!”

“那,我妈去,不也一样吗——”杨磊小心翼翼道。

“你知道什么啊?”吕雪华白了杨磊一眼,“你妹妹那么大的去了,更容易得老太太欢心。”

杨磊顿时就是一头雾水:“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不是应该更容易和老年人说上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吕雪华一副神秘兮兮的八卦样子,“听我爸说呀,老太太呀,曾经有过一个孙女,可是,却后来又没了,这一直是老太太的心病,所以呀,也就格外喜欢年轻的女孩子——”

“萧市长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杨磊更加糊涂。

“你说萧婧啊?那是这个老婆生的,”吕雪华捏了个山枣扔进嘴里,“不过,这个是二婚,之前听说还有个老婆,那个老婆也给他生了个女儿,可惜……”

不得不说吕跃文的钻研精神非常可嘉,不但研究领导,还连带着彻底研究了领导的家人。硬是把萧仲儒二十年前的私事都给挖了出来。

据说,那时萧仲儒还在一个偏远的小城市工作,和原配也是在那座小城结的婚,两人还生有一个女儿,只是三岁多点儿被人贩子拐走,那个女儿好像也在拐卖途中死了,若是萧市长那个女儿活着,年龄应该就和杨可相仿。老太太想念孙女儿,杨可去了,可不正投其所好?

杨磊脑袋瓜也很是通透,听了吕雪华的话,眼珠转了转道,“你这样说的话,真送个年轻人去,倒不如年龄大些的,小姑娘的话,说不定老太太喜欢了,市长夫人却会不高兴。”

吕雪华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虽说老太太自己住一套房子,可萧市长据说是孝子,经常去看老娘,要是惹了市长夫人膈应,还真是得不偿失。

——毕竟,江海官场可都清楚,萧仲儒这个市长,可是得了老婆秦岚娘家很大助力,别说吕跃文不敢轻捋虎须,便是萧市长,怕也不敢惹了家中的这个母老虎。

“那,就让你妈去试试?”吕雪华权衡利弊之后,终于点头,又想起什么,瞪了一眼杨磊,“还有啊,你妹妹的事,以后少管。”

自己倒也不在乎杨磊那点儿工资,只是这个杨可,自己就是看着不顺眼。

杨磊愣了下,虽是有些不愿意,却还是不敢得罪女朋友,终于点了头。

一直到李槐花离开,杨可才知道妈竟是跟着杨磊两人走了,不由又急又气。

当即推了车便要去撵,却被杨建设拦住:“算了,让她去吧,你妈她呀,还是放心不下小磊。”

“爸,你怎么这么糊涂——”杨可跺脚道,“明知道妈要去做什么,也不拦着。”

李槐花的精明虽然也是三里五村数得着的,可市长那样的大人物家,却不见得能落到好上。

“算了,管她呢,”杨建设摆了摆手,又从怀里摸出五百块钱递过来,“这是小磊给你留下的,他说让你买两件衣服。这个兔崽子,当初你怎么供他的,现在这么没良心……”

亏妮儿供他读大学,给妮儿五百块钱这就完事了?

说着就大声咳嗽起来,咳得狠了,眼泪都咳出来了。

杨可瞬间明白了杨磊的意思,强忍住把钱扔到地上的冲动,推开杨建设的手,强忍了泪道:“爸,我不要,您留着吧,我有手,能自己养活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呢,门外忽然一阵车铃响,然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推着自行车就进了院子,把车往地上一摔,气势汹汹的就往屋里闯:

“杨磊,杨磊——你给我出来——”

两人吓了一跳,杨可忙上前一把拽住:“小跃,你干什么呢?学校不是还没放假吗?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不由一阵头疼,不会是又和人打架,老师让回来叫家长了吧?

“姐,你放开我——”少年却是不依,咬着牙冲着屋里就吼道,“杨磊,杨磊,你给我滚出来——”

“杨跃!”杨可狠狠拽了一下少年,怒声道,“你干什么呢?哥已经走了!不好好上学,谁让你跑回来的?”

听说杨磊走了,杨跃顿时就和泄了气的皮球般,半晌狠狠跺了下脚:“他不是我哥,我没有他这样狼心狗肺的陈世美哥哥。”

又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从今后我没有哥,我就有一个姐姐。”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

“你——”杨可呆立了半晌,终于明白杨跃为什么急火火跑回来了,拿了个毛巾在水里绞了绞,拉过杨跃边帮他擦汗边道,“说什么傻话呢,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就为这,你就大晌午的跑回来?你原来不还说,他,配不上我吗?现在又气成这样?”

“我现在也说,他配不上你。”杨跃一梗脖子,倔强的扭了脸道,“可你不要他行,他不要你,就不行!”

“说什么傻话呢!”杨可敲了一下杨跃的头,“什么要不要的,当你姐是什么啊?你姐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听出杨可话里的伤感,杨跃沉默了片刻,回身扶起车扭头就走:“姐,你放心,杨磊那个混蛋,还有那个狐狸精,我一定让他们好看!”

等杨可追出来,杨跃已经拐上了公路,连影子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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