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签订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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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卢员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透着彻骨的寒意:“你个贱人,出门赶个集都把女儿弄丢了,贱人,你说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就是保护小月啊,若是小月都不在了,你还有什么脸呆在我家,你给我滚回去,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春兰掩面哭出声来,喊了一声“老爷,”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莫奇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张婶,他很确定王大娘是被她拉来作证人的,王大娘恐怕连话都没说。
莫奇又很平静地望着卢老爷:“谁说小月弄丢了?卢老爷,你可不要耳根子软,受小人挑拨离间,冤枉了好人,寒了自家人的心啊。整件事情我是局中人,我最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因此我最有发言权,其他人都是片面之词,说的话都是做不得数的。”
张婶立刻感觉自己被挑衅了,在凤溪村,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从语言上挑衅老娘的,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小子!
张婶怒目圆睁,瞪着莫奇,正想开口,却被卢员外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你说小月没丢吗?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卢员外看着莫奇,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热切。
莫奇干咳几声,理了理嗓子,就把村民到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而且他很诚实,把自己向春兰提亲一事都毫无隐瞒地说了,只是中间还添了些枝,加了些叶,说那巨龙咬住春兰母女的时候,小月受伤了,春兰为了保护女儿,自己也受伤了。
幸亏凌虚来得及时救下母女二人,又及时为小月疗伤,但小月伤势太重,虽外伤得到救治,所受的内伤却没办法在乡村俗世进行医治,必须回他们的仙山才有办法,但凡夫俗子是不让进入仙山。
那凌虚道长见小月资质奇佳,似有修仙天赋,就大发慈悲,决定收小月为弟子,这样就能带小月回去疗伤了。
所以凌虚带小月去天香山,主要目的是给她治伤,修仙嘛,只是小月恰好有那天赋,成就了两全其美的事,小月如果继续留在凤溪村,是活不下去的。
最后,莫奇说道:“所以这整件事情本来是件好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有的人眼红了,就出来挑事,非要把它悲伤化,往坏处去想,卢老爷明辨是非,相信会有公断。”
说完又望了一眼张婶,张婶被挑衅得火大,眼中血丝都起来了:“你说谎,我们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月受伤。”
莫奇耸一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我都说过了,凌虚道长已经将她的外伤都治好了,她受的内伤,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张婶正要说话,又被卢员外摆手打断了。今天他们描述的事情,什么龙啊,什么仙人啊,这是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但今天一股脑儿全涌过来了。
不过好在刚才张婶、王大娘也说看见了龙,看见了那凌虚施展的神通术法。
而且当时自己在家里就听见下人在喊天空有异象,好像有什么东西飞来飞去,自己当时为了保持矜持没好意思出去看。
仔细想想,若那道士没有神通术法,恐怕也没有能力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走。
所以他选择相信他们口中的所有光怪陆离的事情,甚至包括莫奇所说的,小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力大无穷。
这看似不合理,但也只有这样解释,这整件事情才合情合理。
卢员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莫奇:“你如何确定那道人真是天香山的修士,而不是其他地方来的骗子?”
刚才在张婶的口中,那道人被描述为妖怪,他一向了解张婶搬弄是非的能力,所以对她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莫奇谎话张口就来:“因为那龙在与那道人打斗的时候,我听到那龙说,原来是天香山的神通术法啊,不过你练得不怎么样嘛,火候不够啊。”
卢员外望向张婶:“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张婶嘴角抽了抽,他想说假的。可是自己确实去的稍晚,有太多人可以证明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龙与凌虚打斗,因此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撒谎,只得据实说道:“我们去的时候,那龙已经和那凌虚道人打完,龙已经走了。”
卢员外又望向春兰,语气平和了许多:“是这样的吗?”
春兰哭的伤心欲绝,梨花带雨:“千真万确,老爷为我做主啊。”
卢员外眼皮抬了抬:“不是说你受伤了吗?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春兰立刻将左袖卷起来,一条刺目的伤口从手腕处一直拉到手关节,此时那猩红的血液已经凝固,但看起来仍旧是触目惊心。
伤口不深,只是那惨红的颜色与春兰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特别刺目。
那其实是莫奇用刀子帮她划的,张婶都不由得暗自佩服:“这娘们对自己够狠的。”
卢员外摆了摆手,示意春兰将衣袖放下。脸上仍然余怒未息,盯着春兰:“照如此说来,女儿为了治伤,离开是情非得已。但为什么不让我知晓?那道人就走得那么急么?你们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这是灵魂拷问啊。
莫奇突然躬身拜了下去:“这件事是我的不是了,本来卢夫人是要告诉那道人要回家与您商量的,但都是我突然打岔,让卢夫人没机会说出口。这个也请卢员外体谅小的了,小的近年父母相继去世,小的孤苦无依,也想寻一个坚实的靠山啊。当时拜山的想法急切了一点,就有点抢风头了,没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了。如果卢员外一定要责怪,就请责怪我吧。”
卢员外沉默了,对方说得那么凄凉酸楚,言辞恳切,而且在那种情况下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极力表现,争先恐后?
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去责怪他?而且现在责怪他有什么意义?自己只是想要女儿回来而已。
“所以,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想到了一个让小月回来的办法。”莫奇又继续斩钉截铁地说道。
卢员外眼睛亮了一下:“愿闻其详。”
莫奇把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露出有些犯难的样子。
卢员外立刻会意,挥一挥手,叫众人都退下去了。
张婶似有不甘,但也只能悻悻然地随着众人退了下去。
卢员外又对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春兰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等会儿找郎中来处理一下伤口。”
春兰如获大赦般,心下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着卢员外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莫奇又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张婶如果跟您说得足够详细的话,我相信她已经告诉您,那凌虚道长临走的时候也答应我,只要我走到天香山,他也收我为徒,所以整个凤溪村,除了小月,也只有我能进得了天香山。”
“那又怎样?你进去就能把她带出来?”卢员外不明所以。
莫奇却暗自欣喜,因为他觉得,卢员外不知不觉地,就要来咬钩了。
莫奇立刻打蛇随棍上:“所以,您可以假意把小月许配给我,到时候我拿着一纸婚约,说要带小月回来完婚,恐怕那山上的神仙们也没有理由拒绝吧。”
终究是惧于卢员外的威势,以至于他在临出口的时候,变成了“假意许配”。但这样说出来,他反而觉得这是神来之笔,这样反而洗脱了乘火打劫之嫌,而效果似乎是一样的,因为一旦拿到那一纸婚约,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卢员外定定的看着他,心里念头急转,在衡量这件事情的成败得失,以及莫奇的可靠程度。
他也不是傻子,这万贯家资也不是抢来的,是用头脑挣来的。
他很清楚这小子是想乘火打劫,但事已至此,如果女儿能够回来,嫁给他又何妨?他就是乞丐,我也可以把他变成富翁;相反,若是女儿永远不能回来,她在外面嫁给皇帝,又与我何干,还不是与死无异。
莫奇这孩子自己是看着他长大的,虽有时候爱耍小聪明,但总体上人品不坏,还是靠得住的。
莫奇被卢员外看得心里发毛,但他外表仍是摆出一脸平静,双手叉腰,昂首向天,一副你看不死我我就要一飞冲天的样子。
“你不打算修仙吗?”卢员外突然笑着问道。
莫奇也露出憨厚的笑容:“我想修仙啊,谁不想长生不老啊?但我还是很清楚我的资质的,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那都不切实际。我承认当时在河边诸多表现,都是为了努力争取一个去天香山的修仙名额。”
“但后来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许凌虚道长说得对,我根本没有修仙的天赋,强求也是浪费生命。”
“与其浪费时间去争取那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最后落得凄凉孤寂,惨淡收场,还不如脚踏实地,用心去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最后得到一份宁静恬然富足舒适的生活。我现在觉得,如果我能接近小月然后把她救回来,就是我活着的最大意义了。”
突然又意味深长地忘了卢员外一眼:“或许到时候卢员外就成为我坚实的靠山,就能给我一份我想要的生活。”
他心里却在想,我最想的生活,是和小月一起上天入地比翼双飞,一起修仙,谁还回来啊。
对于他这个回答,卢员外表示满意,当下慷慨说道:“如果你用心为我办事,自然不会亏待你。”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小月真能回来,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莫奇自然明白他所说的“真实的想法”指的是什么。当下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于是下一刻,在莫奇的热切期盼中,卢员外一字两顿,一句一叹气地写了一份婚约,署上大名,交给了莫奇。另外还资助了他一些盘缠。
卢员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也觉得莫奇能将小月带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他在赌另一种可能:如果莫奇真的拿着这张婚约去找到小月,小月最大可能是不会同意的,为了摆脱莫奇的纠缠,她就一定会回来找父母解除婚约,而只要小月回来,他再想办法不让她离开。
至于这婚事,如果能说服小月同意就成,如果她始终不同意,自己也完全毁得起约。
为稳妥起见,莫奇还说服卢老爷,让春兰也在这张婚约上署上了名字。
拿着这张署上卢小月父母名字的婚约,莫奇双手几乎在颤抖,恨不得插翅逃出卢家,因为担心他们反悔,又抢了回去。
但为了让人看起来他心里很平静,对这件事情也是满不在乎的,他刻意绷住一张脸,放慢了脚步,一步三晃地走出卢家。
走出卢家,拐过几道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竟忍不住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来。
一扫之前被小月按在水里的阴霾,他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阳光明媚了不少,心里的恶气也出了不少,他已经在畅想自己将来与小月的幸福生活了。
畅想之后,不觉又自恋起来:“我真的是太聪明了,我是个天才啊,死丫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莫奇刚要跨进家门,金蛋贼眉鼠眼地堵了上来,一脸媚笑:“莫哥,船我给您弄回来了,已经拴好了,保证不会跑。”
这不废话吗?栓好了还会跑?
莫奇自然知道他所为何来,头大啊,他不是不想带金蛋一起去,可是金蛋去了也进不去山门啊,而且这家伙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故意装傻,赖上自己了啊。
头疼的是,在河边的时候,为了支开他,在鬼使神差之下,自己偏偏又答应了他。
“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莫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出自己的欣慰和鼓励之后,就准备绕过金蛋,走进院子里。
然而,金蛋要的,显然不是欣慰和鼓励,他立刻向左移动两步,已经再次堵在莫奇面前,皮笑肉不笑:“莫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额,你晚上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早上一早出发,我来叫你。”莫奇说道。
“得勒。”金蛋兴高采烈飞也似的跑了。
莫奇看着那一溜烟,自言自语:“看来,我得连夜出发了。”
这时候,一个稚气未脱、嗲声嗲气的声音传来:“哥哥,是你回来了吗?”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扑了出来,一路衣裙带风,似蝴蝶偏偏起舞。
“真真。”莫奇抑制不住满脸的笑容,把扑来的莫真真搂在怀里。
低下头,他忽然发现小真真脸上还有泪珠未干,莫奇立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真真。”言语中,轻轻抚去她脸上未干的泪水。
谁知,像决了堤一样,真真眼眶里泪水泉涌而出:“我娘说你这挨千刀的要去修仙了,要死在外面了,永远不会回来了,哥哥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莫奇心里五味杂陈,说实话,这目前的凤溪村,除了幺叔和真真,金蛋勉强算一个,自己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可是偏偏这里有一个重情重义的幺叔,还有一个天真纯洁惹人怜爱的堂妹。叫自己有些割舍不下。
莫奇眼睛里不觉泛起了泪水:“真真,放心吧,你这挨千刀的哥哥死不了的,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真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闻言抱住了莫奇的腿,嘟起了小嘴:“不行,我不要哥哥离开。”
莫奇连拖带拽进了院子,好一顿劝,也没有用,最后只得投降:“好,哥哥不走。”
莫真真这才破涕为笑:“哥哥,你陪我玩。”
莫奇点了一下她的小瑶鼻:“好。”
这时候李翠兰(幺婶)在屋里骂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个败家爷们,那挨千刀的都要去修仙去了。修仙啊,你以为是做买卖,今天出去,过两天就回来了?人家是要升天的。你这凡人还考虑人家神仙死活,你还是省省吧。”
莫云刻意压低了嗓门,声音还是传了出来:“你小点声,也别说得那么难听,奇儿就是出去历练历练,他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他现在无父无母,我作为他叔叔,他要出门,我给他一点盘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李翠兰怒意更盛,声音更大:“他这些日子吃我们的,用我们的,都不知道搭进去多少,我还指往他有朝一日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呢,现在一看,全泡汤了。泡汤就泡汤了,我就当肉包子打狗了,可是你还想要我往里面搭些进去,除非,除非你弄死我。”
然后,就听见里面摔门的声音。
李翠兰黑着脸就出来了,手里拿一个小箱子,脚步急冲冲的就像踩了火,面前的莫奇在她眼中就仿佛空气一般,她看都不看一眼。
走上来一把抓住莫真真,连拖带拽地把她拉着往外走:“死孩子,就知道玩,跟谁玩不好,偏偏跟要升天的人玩,你也不想活了吗?走,跟我去外婆家。外婆家都是凡人,这里都是神仙,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