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谁的金丝雀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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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夜色正浓。
一轮弯月从淡薄的云层中洒下光华, 将犹留有一帽残雪的富士山尖照得如梦似幻。
而正对面的半山腰上——
远离游客集中区域, 在能将富士盛景尽收眼底的绝佳位置，传统木结构的顶级温泉旅馆被房檐边挂着的一排红烛纸灯笼烘托成如画般景致。
旅馆内外都有天然温泉泡池。
夜间偏低的温度让蒸腾的水雾更加明显，合着灯笼出的橙光宛如仙境。
在这样天然得近乎奢侈的仙境，有夜莺在树梢间跳跃出喳喳声，间或一两声嘹亮高亢的长啸。
“哒、哒~”
一串规律而优雅的木屐声踩在已经有了年头的木地板上由远及近。
穿着一身黑底绣牡丹纹美艳和服, 头上梳着华丽紫天神髻的女人在挂着“天”字灯笼的房门前停下。
她双手微微收拢裙摆，屈膝跪坐在拉门前。
随着膝盖贴上榻榻米, 木屐已经自然地滑脱，有人跟在后面，把足有十公分高的木屐归整好放在一边。
“お失礼します……沈总，准备好了。”
收好木屐的人这才朝着屋门出声，先是温温柔柔的一句例行日语，然后才改为流利的中文。
从外面能听到屋内男人交谈的声音和驻馆艺伎温柔小意拨弄三味线的轻响。
“进来。”
过了一会儿才听里面传出带着些醉意的低沉男音。
“吱啦~”
那人躬身缓缓拨开绘有红梅的拉门。
屋内灯光洒出, 跪坐在门外的盛装女人这才微微抬起脸。
“嘶~”
房内立即出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细听还能听出些猥琐的调戏意味。
“美！真美！”
“苏小姐很适合和服，比电视上看起来更漂亮！”
被灯光照亮正脸的女人虽然梳着传统高级艺伎的髻穿着传统和服，但脸上并没有按照日本人的品位涂上厚厚的白·粉。
她额头光洁饱满，两道修长的眉毛直飞入浓黑的鬓角。
一双杏眼被眼妆修饰出了凤目的味道, 眼尾妖妖娆娆地微微翘着，眼睫连成两扇鸦羽，开合间在两抹卧蚕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鼻梁高挺, 红唇莹润。
下颌矜持地微抬, 将优美的脖颈线条展现无遗。
“明旭, 和田先生。”
随着拉门完全打开，女人才温声开口朝里面的男人们问候。
那位和田先生随即肉眼可见地打了个摆子。
“果然是歌手，这把嗓子，可真是……”
没说出来的半句让人浮想联翩。
可真是销·魂？要是放到某些不可说场景，可不是销·魂么~
这日本人长得肥头大耳十分富态，就跟国内大多数中年土豪差不多。
而且中文极好，只有略别扭的口音把他的国籍出卖。
“沈总，竟然偷偷藏着苏大明星这么漂亮一位美人！怎么也不早些带出来，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这么说？”
他边说边转动那双绿豆小眼睛。
短促的一字浓眉似乎都在随着说话的音节颤抖，“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哈哈哈哈！”
被侍者称做沈总，被女人亲切地称作明旭的男人在门开的瞬间就抬眼看过去，眼神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就收敛起来。
听和田这么说，才放下手中的酒杯。
沈明旭脸上带着笑，对于他这句不怎么隐晦的“请求”不置可否的模样。
却在余光里注意着门外女人的表情。
出人意料，她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笑意，听见和田这么说自己这个反应也半点没有变色。
他忍不住微微眯眼，瞧她那细微的动作和身上穿得格外妥帖的细节，还真不像是第一次穿和服扮艺伎。
难道当了演员，真的就能什么都无师自通见过就能演得出神入化？
有的人长得再漂亮，穿上行头也穿不出那种韵味。
“进来吧。”
他压下心头那一点点意外，开口让门外的女人进来。
然而虽然嘴里没说答应不答应，但大老远的，专门让人放下手里的通告飞过来，还要装扮成日本女人的模样……
不是为了“众乐乐”，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这里的“众乐乐”不仅仅是指享用女人这件事。
沈明旭是个生意人，就算是自己已经玩腻了不要的，也不会轻易拿出来转送给别人。
这次跟死对头争日本这边的生意，两边互不相让，日本人在中间坐地起价，一直僵持不下。
好不容易打听到对方的负责人喜欢玩儿海对面的明星，他才想到了已经有大概快两个月都没找过的女人。
苏瑭在两年前也不过是个刚出道默默无闻的选秀歌手。
短短时间能在影视歌三块儿都小有成绩，已经有人把“小天后”的名头往她都上安，这一切都是亏得他沈明旭。
当初沈氏是苏瑭出道那个选秀节目的独家赞助商。
说句通俗一点的，他就像是古代的帝王似的，这帮男男女女，他都有优先“选择权”。
那一批新人素质都不错，但沈明旭就一眼看中了清纯秀美的苏瑭。
而自认为英俊潇洒风流无匹的男人不屑于直接让人把她送上床这样无聊的消遣。
他借着几次录节目的机会亲自出马，那当然是手到擒来。
不过才刚刚高中毕业年纪涉世未深的女孩儿怎么经得起“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
那时候苏瑭才十八岁多一点，就心甘情愿地跟了他。
而沈明旭不是个吝啬的人，在苏瑭跟了自己之后就各种明里暗里地往她身上砸钱。
别人做梦都想要的影视资源，却落到苏瑭一个选秀歌手身上。
别人唱了半辈子可能也进不了的顶级场馆，刚出道一年的苏瑭却能够在那里开自己的演唱会。
沈明旭就可以让她享受最奢侈的生活，让她成为最让人眼红的明星。
只要她乖乖地听话。
可是毕竟苏瑭实在是太年轻，一进娱乐圈就遇到“贵人”没有经历什么波折，因此也不明白圈子里的一些不成文的规则。
她把男人对自己的“宠爱”当真了
沈明旭断断续续地也养了她两年，虽然期间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但这已经算是沈总的猎艳史上的一次奇迹。
本来他身边就各色美人层出不穷，这时再加上女人本身又有了不该有的奢望，厌弃在所难免。
他也没有直接戳破，只是一连快两个月都没有联系她而已。
这已经非常明显，想必慢慢地她自己能够领悟。
自认为怜香惜玉的沈明旭觉得这是对她最后的一点温柔。
谁知就出了和田这桩子事。
正好，他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金钱，要求这点回报不算过分吧？
沈明旭本来想要直说，但那女人接起他许久没来的电话时声音太过喜悦。
他就想着，要是直说，万一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反而把事情给他搞砸了就不好了。
所以电话里，话头都到了嘴边，又被他临时拐弯儿，变成了一句温柔的，“我想你了”，
然后告诉她自己在日本跟客人谈生意，让她飞过来陪他。
这一点苏瑭历来是做得很好的，只要他叫，必定随传随到。
以前沈明旭还觉得这只金丝雀十分上道，没有像是有的女人那样不懂得她们没有叫做“自由”的东西。
她们的“自由”都拿来换名利去了。
现在他才知道，苏瑭哪里是上道呀。
那是爱他爱到骨子里去了，把他的事情排在了所有事情之前，甚至包括她自己。
对此他非常不屑。
可以预想到时候她知道自己的意图之后会是怎么个伤心欲绝法。
反正这会儿先叫过来，到时候她聪明自然最好，不行的话赶鸭子上架也要行。
都送到了对方床上，就没有不成事的道理。
沈明旭今晚是对拿到和田手里的生意胜券在握。
收到了男人进屋的指示，跪坐着的女人这才款款起身，因为被和服收得极窄，双腿只能小幅度错开，一路迈着小碎步来到席间。
“和田先生叫她瑭瑭就好，不用那么见外。”
沈明旭在苏瑭停在桌边时先是朝着和田开口，然后才笑着看她，“瑭瑭你坐那边，陪着和田先生好好喝几杯。”
苏瑭立即笑着敛目垂，“应该的。”
看着女人半句怨言没有，把一身沉重繁复的华丽和服穿得曲线毕露，风姿摇曳地朝油腻的和田走去的样子，沈明旭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她平时在自己面前说话都带着一抹恋爱中小女人的娇憨，可没有这么妩媚天成柔情款款过。
那红唇轻轻开合间，眉眼似乎都在跟着说话，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传说中轻易不接客的头牌花魁怕也就是如此了。
这是突然开窍了？
“瑭瑭，来，坐！”
和田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伸出咸猪蹄就搭在了苏瑭身后，“扶着”她跪坐在自己旁边。
“瑭瑭你这是喷的什么香水，真好闻~”
说着还凑在她身前猥琐地嗅了嗅，一副要埋进女人怀里的模样。
“和田先生，您是闻到了房间里的熏香吧~”
苏瑭笑着接话，修长的手指就轻轻搭在和田肩头，不着痕迹地把人推正。
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捻起了桌上侍者新倒满的小酒杯。
“明旭常常跟我提起您对沈氏生意的照顾，这杯酒，是苏瑭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