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合欢宗女主角(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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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 妄机宜因为在院子里过了一夜,又一次病倒了。“如何,见到你闻人师叔了吗?”妄机宜倚着床头。“还是说, 见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了?”他黑发没束, 垂得满床都是, 随手就抽了绯红的一根抹额,把遮眼的额发梳笼进去。这书生斯文柔弱, 妄机宜又故意把这一份弱气发挥到了极致, 衣衫微薄,领口敞开,滑到肩头,一绺墨发顺着锁骨滑进胸膛, 那吻痕糜红, 坏得明目张胆。少年郎又如何, 老祖宗我也是会勾引小狼崽的。“窗没关也就算了,怎么衣服也不好好穿?”小狼崽回来, 二话不说就扯来一床被子,把妄机宜裹得密不透风, 就剩两只眼睛出气了。妄机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怎会如此?她不应该扑上来吗?果然女人轻易得到之后就不珍惜了!绯红很自然坐在床边,将须弥芥子给他。“闻人师叔的份子钱。”还真要到了?妄机宜笑得岔气, 又咳了一下,这才从被子里掏出一只手, 打开须弥芥子看了一眼。“果真是十万灵石,不多一块, 也不少一块,啧。”他视线一凝。“师父怎么了?灵石是假的?”妄机宜摩挲着须弥芥子,“你来看。”绯红凑过去, 手指自然握住他的手,随后捏住须弥芥子,里面除了灵石,还有一些嫁娶之物,一只鸳鸯戏水枕、一床合欢忘忧被、一对龙凤双喜烛、一对鹿鞭、一对瓶鸳鸯散、一百坛醉里春夜等。师徒俩都被这丧心病狂的“份子钱”震住了。绯红喃喃道,“我还是要向闻人师叔多学着点。”妄机宜:“?”你学他作甚?妄机宜语重心长,“东西虽好,小命要紧,咱们普普通通就行。”绯红噗嗤笑了。她转身搂了一下妄机宜,“我都听师父的。”师父捏了下他姑娘的软绵耳垂,“但愿你这话是真的才好,昨晚被你压的,险些把我一条老命撂外边了。”“都怪师父美色猛如虎狼,弟子控制不住。”“那倒也是,不怪你,我朝天子怎么说也是书生榜上有名的美男。”情之所至,妄机宜情丝生长,似一条条细细的红蛇钻出了心脉,又主动朝她游去,他脸色一白,立即扬起脖子,下颌压着她的头颅,借着时机遮掩了过去。妄机宜早已封住了自己的脉,免得喉痛甜腥,被她一闻就察觉。妄机宜强行平复动荡,带着笑意说,“待日后师父好了,别说院子里的,雪地里都能滚。”比少年郎都能陪你胡闹,你说好不好?妄机宜将后一句收回了唇齿。她太年轻,一切命运都还难以尘埃落定,他一个老不死的,怎么能以一己之私,绑着年轻的姑娘不能离开自己?最让他忧虑的,是绯红剥了本体之后,重新炼成了一尊天地情胎,他要是困住她,孤阴独生,情丝不再,她还怎么活?他有些恍惚失神,弟子
却拱着他的身体,“不用待日后了,师父,我请了名医,他一定能会治好你的。”“什么名医?又是我家姑娘骗来的?”他回过神,掩去情绪,捏了一下他家姑娘的鼻子。“给钱了没?”“还没。”绯红仿佛感应到了,“师父,他来了,我带他进来。”名医的确是来了。来的还是他的大弟子,有着医家圣君、安胎圣手之称的,江遮。妄机宜一阵窒息。我的姑娘啊,你可真是会找人。“师尊。”平静的声音响起。“原来您在这里。”绯红的视线顿时转到妄机宜的身上,“什么师尊?师父,你不是说只有我一个徒弟的吗?这是谁?”妄机宜以指抵唇,低低咳嗽,“这话说来就长了,你去给你师兄斟茶。”“不去!”绯红反而抱住他,“我要在这里看着你们。”妄机宜愣了一下,旋即失笑,“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会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呢?听话,去沏茶,客人来了,不能失礼。”他是摸准了这小弟子的脾性,柔着嗓音安抚她,“为师保证,绝不朝思暮想,红杏出墙。”不管男的女的,反正是活的,她都要喝一口醋,妄机宜有些啼笑皆非。绯红当着对方的面,咬了妄机宜嘴唇一口。“不准红杏出墙。”妄机宜两瓣唇被她咬着,吐着含糊暧昧的气音,“嗯,老红杏就给你吃,不爬墙。”绯红这才不情不愿地下楼。妄机宜伸手一挥,落下一座大音希声四字阵,隔绝各方动静。书生依然是一双文弱笑眼,但神色微冷。“你怎么来了?”“被抓来的。”江遮已经习惯这种场面。“我原先被女鬼掳到炎洲,帮女鬼安胎,后来她杀了鬼王,女鬼不想生了,就跑了。随后你的弟子朝红颜又把我抓来,要我来医你,她还问我,如何把人无痛做成傀儡干尸,最好是千年不腐烂,还能双修。”妄机宜:“……”我姑娘可真是为我着想。妄机宜心里想着,唇边不自觉荡开一缕笑意,他的情丝游走,顺着法阵去了楼下。江遮看得清楚。“以情为渡。”医家圣君眸中掠过一抹惊色,“您的九万九千丈的彼岸都给她化成情根药引了?”“嘘。”病弱天子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畔,语气极轻,似岸柳飞花般轻盈,含着一丝笑意,“秘密,别让我家姑娘知道,否则她准要骂我。”江遮冷静地说,“骂也骂不了多久,您要死了。”妄机宜叹息,“我的好徒儿,你这么不讨喜,姑娘会不喜欢的。”江遮平静至极,“师尊,我们修得是太上忘情,不需要讨姑娘喜欢。师弟讨姑娘喜欢,破了情贞,还生下九女,您讨姑娘喜欢,九万九千丈的彼岸做了药引,离死期也不远了。由此可见,滥情伤道,不如心如止水得好。”妄机宜:“……”难怪你只讨虫子喜欢。妄机宜望向自己的大弟子,忽然轻轻一笑,“徒儿,你确定你是心如
止水吗?若是心如止水,何须遮掩容貌。那六道天魔不阴不阳,才做了一具魔相面具,遮掩面目。你呢?是怕对谁动心,才趁早断了念头?”大弟子沉稳回答,“不是,因为我青光眼。看不清,索性就不看了。”妄机宜陡然沉默。气氛一时冷掉。妄机宜揉着额头,“我是做了什么孽,收了你们两个当徒弟,不给我奉茶侍剑也就算了,连圆场都要师尊来。”江遮想了想,认真说,“所以您为了报复师弟,就把师弟妹据为己有。”妄机宜:“……”过分了,这还带捅刀的是吧?妄机宜辩解说,“他们还未举办道侣大典,不算道侣,再说,她转世重修,已同前尘大为不同——”唰!四道屏山落下,符文游动,围困江遮。妄机宜下了床,笑吟吟地说,“我的好徒儿,就委屈你在这屏山里坐一阵子,你们师兄弟情深,你还帮着师弟接生、安胎、带孩子,这是好事。可是你师尊,一个老不死的,千年万年寂寞,只有一个红儿了,我不能,也不可以让你给师弟通风报信,带走我心爱的姑娘。”他身为天子时,统御王朝,从不徇私,如今犯了春心,落了心病,自然也有了私心。他就算是死,也只会是身穿嫁衣,死在他姑娘怀中。在此之前,无人能将他们分开。绯红正要上楼,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师父?”妄机宜端起她刚泡的茶,清淡呷了一口,“难得要私奔,让为师喝口茶压压惊。”他叹息,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少年郎带小姑娘私奔,真是晚节不保啊。弟子点头,“我知道了。”妄机宜偏头一笑,“你就不问为什么?万一为师是个坏人,要把你拐跑当禁脔怎么办?”弟子斜睨他一眼,“您一步一喘,给我当禁脔还差不多。”妄机宜深以为然。“那也行,我负责美色跟喘就够了。”他们准备离开,除了一头胖鹅,什么也没带。绯红打开了院子大门。她之前在书斋见过的红衣少年郎来了,持着一截烈鞭候着,唇红齿白,脸颊生着一些软肉,看起来人畜无害,他软软地问,“朝姑娘,天要黑了,你要去哪呀?九九陪你去呀,路上也有个照应。”他瞥了一眼妄机宜,又换了一副怨气冲天的面孔,“可别给老男人给骗了。”妄机宜看向绯红,幽幽地说,“她骂我,老男人。”绯红安抚他,“弟子就喜欢老男人。”师徒心有灵犀,齐步后退。而院内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身影,她站在两人的身后,摇着折扇,淡淡道,“老九说得对,天黑了,还是在家里好好待着比较平安。那些离家出走的,不是被大虫叼了,就是失足跌落悬崖,没什么好报应的。”绯红扬眉,“你又是谁?为何私闯民宅?”红六唰的一声收了扇子,笑容微凉,“我是谁?那得问你是我的谁了。”“六妹,不要跟她说废话!”红四脚尖轻
点,落在阁楼的栏杆上,“父亲为她走火入魔,夜夜难眠,可她呢?她倒好,把我们全抛在脑后,跟其他男人快快活活地成亲!她就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我江红四今日就要杀了她,这母女孽缘不要也罢!”绯红横过一双眼,波光潋滟,唇珠饱满。“哦?你要杀我?”那一双眼,那一张唇,哪怕是转世,红四也能看出几分熟悉感。一向自负的红四姑娘有些难堪咬住唇。她们姐妹或多或少都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特别是唇珠,所有姐妹都有,就她没有,红四小时候还为此自卑了一阵子,跑到父亲面前哭,问她是不是捡来的。父亲神色冷淡,却总是耐心安抚她,还编了一个谎话,“可能是刚出生的时候,你娘亲亲得太狠了,把你的唇珠亲没了。”小红四破涕为笑。她时常幻想她的娘亲会是什么人物,能让父亲这么死心塌地等她回来。可是有人告诉她,她娘亲是合欢宗的妖女,是被天道惩罚的坏女人,是遗臭万年的狐狸精,而她们也是异种,从父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说得多了,骂得多了,红四也渐渐不期待那个传说中的娘亲了。她甚至生出了一丝怨恨,为什么把我们生下来,又为什么十七年都不来看我们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们都被别人骂成没娘要的怀种。“四儿!住口!”又是两道妙曼身影落下。“二姐!三姐!”红二跟红三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红二开口,“娘……朝姑娘,你还是同我们回一趟太上墟,等见到了一个人,你就什么都清楚了。”红三则是对着妄机宜行礼,“师公,今日我们姐妹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你带走她。”妄机宜对自己的身份暴露并不奇怪,他只是笑,“你们确定你能留住我们?”“师公,那加上我们呢?”红九的身后又走来了两个少女。是红五、红七跟红八。妄机宜叹息,“还是离开罢,你们不是我们对手,师公只要你娘一个,不想伤害你们。”众女齐齐冷笑。“师公,那可由不得你。”她们结下三十三离恨天大阵,道法变化多端,囚困两人。妄机宜眼前一暗,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师父!”绯红抱住妄机宜,眼神冷漠嗜血,“让开!否则我杀光你们!”“你要杀谁?”三十三离恨天之外,道家仙君的身影逐渐清晰。江霁死死盯着绯红,目光又落在他们相拥的身体上,眼尾泛起恶鬼的猩红。十七年爱恨交织,让他丧失理智清醒,变得嫉妒易怒。“你忘了当初是谁让本座怀了九胞胎?怎么,为了一个老不死,你就要手刃你亲生女儿了?既然如此,你不如将本座都杀了,把我们父女十人全杀光好了!”天子一字令抵着他的眉心。她的眼神漠然又锋利,全无半分情意,轻易将江霁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破镜重圆残忍打碎。“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她已不认得他了。她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