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资本永远嗜血(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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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成龙与姚启圣不和,这个在整个明廷的官僚系统之中,甚至在整个澄海城都不是什么秘密。
理由也是有很多啦,比如职权本身所限,毕竟一个是财务总监负责查副总经理的账,一个是朝廷的都御史又负责查户部的官,莫名的就互相牵制了起来
比如这俩人同为刘大炮的幕僚,本身就都是近臣,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天然的就会推着他们俩相互争斗,吴顺天人家是真亲信,为了反清大业自己全家都被郝多的八旗兵给害死了,这份亲近俩人是拍马也比不上的,但吴顺天无论从格局还是能力上确实也是不行,只能做个亲信很难做所谓的谋主,俩人与他根本就不存在竞争关系。
而且毕竟这俩人都是清廷降臣,也天然的就要争夺一下降臣派党魁的这么个位置。
当然在刘大炮看来最重要的可能是这俩人天生就相性不和,性格上一个保守一个激进,且互相看不上对方,基本上刘大炮在问策的时候这俩人也很少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哎~
人家别人造反,从来都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怎么到了自己这儿,这里里外外的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深吸了一口气,刘大炮很严肃地道:“两位,平日里你们闹点小矛盾什么的,我懒得管,今天当着我的面还能说出如此过分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老于,姚启圣在这件事上或许有私心,但我以为担心乡亲们的安危,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他所说的这些也未必就没有道理,至于你的家人,其实现在也还是没死的,据说因为岳乐的力保,现已关押在了刑部的大牢之中,我已经吩咐了青木堂的兄弟们伺机营救,我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但可以答应你,此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老姚,老于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也希望你莫要说什么汉奸之类的话了,他所追求的东西,你理解不了,天下也没多少人能够理解,与我而言,我们虽然政见上颇有分歧,但他于成龙亦足以称得上是我的知己,我敢断言,天下间单论人品道德,能比得过老于的人恐怕已是凤毛麟角。”
“总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肱股之臣,都是我创业初期的元勋宿老,将来必定都是要青史留名的,今日之事,罚你们各自俸禄一个月,小惩大诫,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二人闻言,也唯有纷纷抱拳拱手,表示领命。
挥挥手示意二人出去工作,只留下了最最亲信的吴顺天,叹息道:“老吴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没有,我觉得也不必缓解,一个朝廷之内,总不可能都是铁板一块,况且他们俩要当真是铁板一块了,对你来说也未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只要别动手打起来耽误了政事就行了呗。”
“哎~好吧,那师爷,你以为,我到底要不要听这范承谟之言,绕开耿精忠支援曾养性,甚至是兵出梅岭,支援白显忠呢?”
吴顺天闻言道:“说白了还是如何与耿精忠相处的问题,此乃大事,我不知道,也不敢和你乱说,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是知道的。”
“何事”
“你最近一直扩军,所有人都发股票,虽然都是期权,但已经引起公司股东们的不满了,甚至据我所知,荷兰人中的绝大多数也都不满了,怎么打耿精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拿下惠州兵占梅岭的这件事,很有必要。”
刘大炮一愣。
忍不住苦恼了起来。
他的权力来自于公司,公司的权力来自于董事会,说白了,他的绝对权威性并不是那么的不可动摇,如果他失去了公司超过一半股东的支持,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尤其是如这吴顺天所说,一部分荷兰人居然也对他不满了。
要知道荷兰这批股东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甚至也并不真的全都是荷兰的人,老勒也未必就能管得了他们,那些小股东也都是有投票权的。
该死的选举。
该死的资本对人的异化。
他妈的有生之年我非得把社会从资产社会,向前再推进一步到……,过一把独裁的瘾。
股东不满,这就涉及到自己的根本利益了,刘大炮连忙问道:“股东们怎么说?”
“建立自己的军队保卫自己的财产,这个观点股东们都是认可的,甚至这已经成了大家的理想,是商人们心中的灯塔,但是,分股权,本来就是公司的敏感所在,期权也不例外。”
“眼下潮州兵权共分三处,分别是水师、澄海、海丰。”
“水师的规模最为庞大,但股东们都是认可的,因为水师中的商船与战船本就不那么好分,海商,海盗,海军,都是一回事儿,商人们也是懂的,说白了这个股票分出去,水师能帮他们赚钱回来,按照你的说法,水师本来就是生产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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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海城的将士们分股票,大家也都是认可的,因为澄海城的将士切实是澄海的保卫者,而且您虽然四个月来一直在不断的扩编,但其实潜规则来说,能加入澄海四营的几乎全都是股东家的子弟兵,本身就自带股份,有些人甚至本来就是子公司董事长的孩子。”
西太平洋公司下面又细分了无数的集团公司,集团公司下面又分了无数的分公司,包括十大商会也统统都成立了各自的集团在潮州上市并与西太平洋公司交叉持股,包括刘大炮的天地会,刘大炮也愣是根据十大堂口的业务创造出了十个上市集团出来,换言之,现如今的西太平洋公司股票其实更类似于上证指数,作为母体,它是所有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但由于已经太过庞大,这个母体的本身反倒是已经渐渐的没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代替了公共财政支出的职能。
四个月的时间里除了扯皮,最关键的就是在自己有意识的引导之下干了这件事了,他这个丞相每天的大半精力也都泡在证券交易所了。
反正现在澄海这边四个营的将士几乎全都是资产阶级的孩子,正兵之下陪辅兵伺候着,原本抓来当炮灰的黑奴兵现在清一色的权势仆人,一股浓浓的老英国米字旗的味儿。
让刘大炮自己都在怀疑,他这四个营的精锐到底特么的有没有战斗力。
这样的军制本身是带着点唐朝时宿卫的意思的,这样的兵当个几年之后退伍了自然能够堂而皇之的去挤占大量的政治资源,以至于刘大炮想开一届恩科都开不了,整个政治生态的底层逻辑都变了,变得越来越像18世纪左右的欧洲了,刘大炮虽然也有一裤兜子的改革计划,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此时还没顾上。
这特么股东们能有意见就见鬼了。
于是道:“所以他们的意思是,海丰城的将士们不应该发股票期权是吧,毕竟这影响了所有股东的分红,只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毕竟是整个清廷,我们只有一个小小的潮州是直控的,不发股票,如何保证我们的士兵忠诚且有士气和战斗力?真的全指望澄海的那点子弟兵么?”
吴顺天摇了摇头道:“我与大概一百多位较大股东聊过这个问题,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李成功和牛大彪,甚至包括总督海丰的冯振海和每一个基层将士们,还包括荷兰人们,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叫资产阶级,我以为,资产阶级是不吝啬在别人身上花钱的,但前提条件是,这个钱让他们觉得花的值。”
“大人,您现在在海丰已经养了近两万的兵了,这些人中有原来的清廷绿营,也有您举兵以后主动来投的,一些所谓的心系明朝的三山五岳好汉,依着您的心思您还要扩编,您这兵,光练不战,算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在股东们看来,这就是在拿钱打水漂啊。”
“况且职业军人,不事生产,潮州地小多山,本就不是产粮区,如今战事一开,国内粮草很难转运,全靠海外粮食输入,如此,粮价本来就有点走高,你扩编得越厉害,本地粮价就越高,要知道他们开工厂,都是包吃包住的。”
“所以呢?所以他们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你,是什么建议?”
“我听说,勒总督他们以前在东印度公司的时候,包括现在他们船上的水手,几乎就没有几个荷兰本地人,绝大部分都是雇用来的日耳曼人,每个月工资只有20里尔,而且只付一半,剩下的一半要等待退役之后结算。”
“但同时东印度公司的士兵打仗的奖金非常丰厚,即使是去打那些连弓箭也没有的土著,一个人头也能奖励十五荷兰盾左右,如果是全副武装的职业士兵,则奖励更多,哦,现在改成收耳朵了。此外,他们还建设了士官等级制度,杀人越多升官越快,据说杀两千多人的时候就能升到少尉,少尉才给发股票呢。”
刘大炮也是无力吐槽:“人家少尉发的那不是股票,是贵族社会通行证,至少相当于一千手的股票了好么,他们士兵的基础工资低是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海上飘着干的是水手的活儿,而且你也说了他们雇佣的是日耳曼人,我找一帮非洲黑哥们组成军队保卫城池跟清廷打仗去,这成本保证比日耳曼人还低,你问问他们能安心么?”
“大家也知道,实际情况并不相同,其实东印度公司雇佣的那些日耳曼人虽然基础工资不高,但要算上奖金的话也未必就比咱们便宜,关键人家是先杀人,后给钱,咱们是钱给了,却迟迟不见你杀人,待遇这么好,就怕是混进来一些只想拿期权,一到了战场就逃跑的混子,这事儿就连老绿营兵现在都有意见了。”
刘大炮闻言,拿起雪茄抽烟,很是有些烦躁。
好一会儿才叹息道:“你说的那些都是表面原因,或者说干脆就是在扯淡,说白了,他们就是希望我打仗,希望我抢地盘,然后再在我抢来的地盘上开种植园,开工厂,做生意,我要是能把南昌给打下来,夹住梅岭古道和京广航道这两条商业要冲,就是养兵十万,都发股票,他们恐怕也不会嫌多了。”
“您告诉过我,资产阶级,打他诞生的那天身上就是沾着血的,这东西天生就是具有侵略性的。”
刘大炮也是怒而牌桌:“可你特么让我打谁啊,啊!我北边是耿精忠,南面是尚可喜,都是盟友啊!这耿尚二藩不也是公司股东么?这不也是咱们大明的地盘么?整个福建那么大,他们设厂去啊,种甘蔗种棉花去啊,曾养性不是把半个浙江沿海都给打下来了么,去种桑树去啊!”
吴顺天苦笑:“大人,您自己,相信耿精忠么?说到底甭管是荷兰人还是十大商会,至少目前为止,只相信您,只有您才能保护他们的财产安全,您要是同意了范承谟的建议,咱们与曾养性一块共同开发宁波,那浙江的生意倒是确实可以好好做一做。”
想了想,吴顺天继续道:“我认为,眼下确实可以考虑将整个惠州并入治下,最起码可以保障咱们的粮食供应,退一万步说,拿下梅岭三关,大家的安全感也可以大大增加,让部队见一见血,立点功劳,也能堵上股东们的嘴,要不然你写信问一问勒总督,我相信他也一定会支持。”
“打,我是不怕的,我就是害怕引起盟友的误会,清军都还没打呢,却要先把盟友打一顿。”
“其实您真要是拿下梅岭三关,尚之信也未必就不能理解,外省入广东自古以来只有三条道,一条就是沿海道,也就是潮州,一条是经梧州,分割两广,梧州现在在孙延龄的控制之下,再一条就是梅岭三关了,三条路统统卡死,等于清廷方面的压力全都被咱们给扛下来了,这对他们来说,难道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当然,我就是你的师爷,军国大事我也不懂,只能是给你提建议,具体决策肯定还是你做,反正你要是问我的话,我就觉得范承谟的建议挺好,甚至还过于保守了,我建议,必须得做到北控宁波,西扼南昌,西太平洋公司才能得到真正的安稳和发展。”
刘大炮瞥了他一眼,都有点懒得理他了。
等他打下宁波,那帮股东就会催着他打南京,等他打下南昌,这帮人就会催着他打衢州,永远的没完没了。
资本的扩张,只有扩张成本大于扩张收益的时候才会停止。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