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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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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罗尚文以及军中将领,带着秦军士兵,从东城门而出。

特意经过了秦王府外面的街道,声势浩大,专门做给秦王府等人看。

这是孙传庭用来迷惑秦王府的办法,让他们误以为,城中士兵出城做事。

天色渐晚,士兵们围绕着西安府城转了一圈,借着夜色的掩护,从西城门进入。

晚上宵禁,西城这边本就人口稀少,加上分批次进入,在孙传庭看来,秦王府的人想要察觉,绝对不是什么容易事。

此时的秦王,哪里有这个心情管这些?

和府中那些美娇娘玩耍多是一件美事,何必找这些烦心事呢?

秦商商人大门外,或者四周,满是盯着他们的探子。

秦王府外,也是如此。

天色大亮,衙门后院书房中,孙传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将领,沉声道:“诸位,成败在此一举,定要将这颗毒瘤铲除。

明日将会在秦香楼宴请秦王,你们现在就开始安排,一定要将秦香楼死死的捏在咱们手中!”

“得令!”

众将领拱手领命。

“还有那些秦商,目前先死死的盯着,一旦秦王那边得手,秦商所有人,全部抓起来,连同他们的货物,一律封存!”

孙传庭再次下令,说着里面的各项细则条款。

一个时辰后,这些将领们走出了巡抚衙门,按照孙传庭的命令,开始行动。

秦商商人家外面乞丐或者小商小贩更多了,秦王府外面也是如此。

黄昏的时候,孙传庭的请帖送到了王府当中。

说的是:秦王一脉在西安府德高望重,之前领兵出征,若是没有秦王府维稳地方,恐怕西安府早就乱了。加上之前秦王府捐助过秦军,所以孙传庭代三秦父老,设宴款待已做感谢。

秦王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圈套,只道是有便宜占,便同意下来。

再说了,在府中待的时间久了,也刚好出去活动活动身子骨。

末代秦王朱存枢本就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崇祯十六年李自成破西安,朱存枢投降,后随李自成进入京城,接受李自成封受,任权将军。

秦王一脉从立藩开始,便多有不法事,历来是陕西地界盘剥最凶的人。

和朱家其他藩王差不多,好色贪财,喜欢占便宜。

收到请帖的朱存枢心情不错,孙传庭作为陕西巡抚,之前从来不假辞色,现在竟然宴请自己,这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种种心理之下,同意了孙传庭的请求。

收到回信的孙传庭不敢放松,尽管同意,但也不敢万分保证,明天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功。

书房中的烛火通亮,孙传庭坐在书桌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罗尚文:“明日看我眼色,以摔杯为号,切记,要沉住心,不能露出马脚!”

“得令!”

罗尚文拱手领命。

第二天天还没亮,朱存枢便早早的出发了。

秦王的仪仗一路而来,从秦王府一直到秦香楼。

孙传庭带着陕西官员,在秦香楼外静静等待。

一直把朱存枢迎上二楼。

坐定之后,各种各样的饭菜端上了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越来越热烈。

朱存枢端着一杯酒,笑的就像是花一样。

孙传庭举着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看向身后的罗尚文,目光示意。

罗尚文点点头,走了出去。

估摸着时间,孙传庭看向朱存枢,露出一个笑容。

右手中的酒杯攥的更紧了,左手摸到了腰间的短刀上。

窗户外有人影闪过的迹象,影子浓厚。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狠狠一甩右手,酒杯摔落在地。

“啪!”

瞬间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秦王微微一愣,还搞不清楚情况,忙道:“孙大人这是为何?”

哗啦啦!

话刚说出口,大门砰的一声从外面撞开。

几十带甲持刀武士从外面涌进。

孙传庭猛然将腰间的短刀抽出,朝着朱存枢逼去。

“逆王,认命乎?”

孙传庭厉喝一声,欺身而上,短刀抵在朱存枢下巴上。

屋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楼下的士兵,对朱存枢带来的那些随从,发起了进攻。

房间内,和秦王一起进来的那些跟班全部被控制。

陪坐的那些官员一脸懵逼,不知为何。

秦王看着脖子下面的刀子,以及面前那明晃晃的刀子,脸上满是茫然。

这是咋回事?好端端的动刀干什么?

“逆王,尔事败露,可有话说?”孙传庭再次大喝。

朱存枢急了,大喊:“什么事?什么事败露?你说什么?怎么听不懂?”

吃个饭怎么心惊肉跳?这到底是咋回事?

“哼!”

冷哼一声,喝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收起刀子,来到房间角落中的一个桌子前,将上面的一个盒子打开,恭恭敬敬的捧出了一副圣旨。

来到朱存枢面前,展开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王朱存枢谋反,着令捉拿归案,一切从急,赐便宜行事之权......”

圣旨很长,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秦王造反,直接捉拿归案,你看着办!”

朱存枢急的快哭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被抓了?

还是造反?我什么时候造反了?我怎么不知道造反呢?

“冤枉啊,这是冤枉啊!”

急忙大喊,连连求饶。

只可惜,孙传庭如何能会管他?

当下就让人把他押了下去。

房间中剩下的那些官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看着面前的这些官员,孙传庭了冷哼道:“今日之事,乃陛下圣令!”

丢下一句话,带着手下人离开了这里,只剩下还在震惊中的官员。

......

暖房中,孙初文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在乱跑,正准备破口大骂,便有一个铁甲大汉持刀闯入。

“束手就擒,莫要挣扎!”

大喊一声,挥舞着刀,就朝着孙初文冲来。

孙初文一脸懵逼,脸色惶恐。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回事?

不只是孙初文,杨临以及秦商其他人,只要是秦商之人,全都在第一时间被孙传庭的士兵控制住。

一时间,整个西安府鸡飞狗跳。

秦商产业,尽数被查封。

对外消息,便是秦商伙同秦王意图谋反。

大字报,贴满了整个西安府。

西安府中也有晋商商馆,他们看着这一幕,异常害怕。

秦商伙同秦王意图谋反,他们晋商伙同建奴谋反。

两者之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尽管不知道此事真假如何,但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如何不怕?

做贼心虚的晋商连忙关门谢客,停止营业。

秦王府外,孙传庭带着兵马,将所有出入口封堵,所有门户,全部上了封条。

抄没一家藩王,孙传庭还没有这个权利。

只能由皇家亲军来办,只能让崇祯亲自指定人马来办。

一介藩王,财产众多,指甲缝里漏出来一些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这种美事,当权者如何会让孙传庭来做呢?

不过,还是留了一个门,孙传庭带着兵马,在里面搜查秦王造反证据。

搜了两三天,硬是没搜到什么证据。

这让孙传庭头大,这种事,怎么能藏得住呢?

无法,既然如此,那就先把此事禀报上去再说,等待崇祯命令。

在此期间,孙传庭并没有闲着。

在城中调查孙杰的下落,可是,城中之人知道孙杰下落的人很少,只是知道大概在富平县,并不知道确切位置。

那座城池就在富平县,孙传庭稍作联想,便确定,城池中人,定是孙杰。

……

巡抚衙门的大牢中,秦王坐在一个比较宽敞的牢房里。

毕竟还是一介王爷,在崇祯治罪的圣旨还没下来之前,不能太过怠慢。

孙传庭站在他面前,皱眉问道:“你到底是如何指示孙贼的?还有,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的那些证据何在?”

秦王一脸懵逼,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无辜。

“啥啊,你说啥啊,小王实在是听不懂啊!”

孙传庭面皮抽了抽,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他了,可一直都是这个说辞。

这让孙传庭极为头疼,装的就像是真的一样,装的太好了。

再次说道:“孙贼就是孙杰,蜜糖阁东家,以前还以为此人不凡,以后说不得能成就一番大事,没想到,是你的爪牙。

你也不用可怜,富平县那处地方就是你家土地,在你家土地构筑一座城池,不是造反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城外的难民如何会少那么多?还都是青壮?这些事情,你如何解释?”

“小王再说一遍,小王压根不认识什么孙杰。还有,王府传承两百余年,土地海了去了,小王哪里知道哪里有土地哪里没有?

都是下面的那些田亩管事打理,小王根本不知道。城外的壮丁,小王更不知道!”

秦王的声音大了几分,里面满是委屈。

好端端的,在家里吃着酒肉唱着歌,忽然就到了这里,忽然又成了反贼,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又问了一些,可根本掏不出来什么,磕磕巴巴的,没有一丁点有用的东西。

至于上刑,说实话,孙传庭还没这个资格。

毕竟是龙子龙孙,除非崇祯直接命令,不然还是少沾惹。

走出牢房,孙传庭脸色异常难看。

“这么自然,不像是装的啊。不应该啊,那座城池切实可在,城外的难民也消失了。

后面调查过,是秦商帮着送到了富平那边。那座城池就在富平境内,城池又是秦王府的地,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墙壁,心中无奈万分。

“既然如此,那便换个方向!”

念叨了一声,走出了牢房。

让人将秦王府的户籍弄到了巡抚衙门。

秦王府之人,户籍不归当地官府管,全在王府之中。

想从这里入手,核实孙杰身份。

只可惜,还是落空了。

花了大几天,带着人手将海量的户籍翻了两边,硬是找不到。

虽然有几个和孙杰同名的,但身份根本对不上,他们还都在府中,带来一看,压根不是。

此路不通,又想起了之前秦王说的,便将整个王府当中的田亩管事聚集在一个牢房中。

……

周大躲在牢房角落,看着周围的场景,脸色难看,恨不得猛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是王府的田亩管事,秦王造不造反,他自然清楚。

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

这几天零零碎碎的听到一些消息,貌似和蜜糖阁东家孙杰有关。

如果西安府只有一个蜜糖阁孙杰的话,那就只能是他了。

“该死,真后悔,太贪心了,没想到这家伙干的造反的勾当,真后悔!”

周大脸色难看,后悔不已。

正后悔着,孙传庭带着人走进了牢房。

目光一一从这些人身上扫过,开口喝问:“你们可认识孙杰?”

“不认识!”

众人摇着头,脸上满是茫然。

周大虽然也不停的摇头,可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

异常的举动引起了孙传庭注意,直接来到他面前。

“你可认识孙杰?”声音低了几分,居高临下,不容置疑。

“不,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异常心虚的连连摇头,额头上满是冷汗。

“呵呵,给他换一个牢房!”孙传庭指着周大,说道。

身后的随从掫起周大的衣领,就往外面拖。

吓得他连连大喊。

不能给秦王上刑,还不能给他上刑吗?

来到隔壁牢房,孙传庭从墙壁上取下一条马鞭,狠狠一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实交代,否则让你知道皮肉之苦!”厉声呵斥。

周大本来还想隐瞒,可当孙传庭手中的马鞭朝他抽去之后,他什么都交代了。

良久之后,孙传庭走出大牢。

天已经黑了,漫天星斗,星汉灿烂。

脑海里一团乱麻,乱无可乱,如同浆糊。

周大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如何与孙杰相遇,如何运作一个店铺给他,以及矿泉水瓶,还有夜明珠都说了出来。

这没有让孙传庭解开谜题,反而更加困惑。

就好像所有的事和秦王府无关,一切都是孙杰自己所为的一样。

若真如同周大所言,那秦王真的是无辜的?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污蔑一介王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更乱了。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派了人,带着周大去了和孙杰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核实。

没花多少工夫,便带着人回来了。

得到的结果让孙传庭大吃一惊,和周大所言,句句不差。

这个结果没让孙传庭放心,反而更加揪心。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秦王造反。

人都抓了,回头说这事不对劲,那不是耍着玩呢吗?

这要是传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崇祯?如何看朝廷?

用一介藩王开玩笑,胆子不小啊!

这一档子事搅的孙传庭头皮发麻,倒是忽略了孙杰那边。

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崇祯派出来的抄家使团来了。

由曹化淳和杨嗣昌带队,率领一千京营士兵,以及五百锦衣卫校尉,进入西安府。

两人二话不说,直奔秦王府,开始抄家。

孙传庭没有拦着,任由他们两人抄家。

等两人抄完家后,孙传庭这才把两人请到衙门,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两人。

这叫什么?这叫拖人下水,这叫法不责众。

本来是孙传庭一个人的事,这么一来,曹化淳和杨嗣昌无法置身事外,和孙传庭一起,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孙传庭忠心不假,可如果没有手段,如何能在官场立足?

而且,这个杨嗣昌屡次给孙传庭挖坑,两人向来不和,要是不这样做,被杨嗣昌提前知道,那孙传庭可真的要摔大跟头。

深夜,巡抚衙门书房。

“啪!”

杨嗣昌一拍面前的书桌,指着孙传庭,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孙伯雅,你意欲何为?你想干什么?你竟然敢诬陷一介藩王?你胆子不小啊!”

孙传庭坐在书桌后,脸色平静,不急不缓,“我诬陷一介藩王?别忘了,你杨大人抄家比我快多了,拦都拦不住!”

杨嗣昌面色铁青,破口大骂:“你个贼配军,休要胡言!”

孙传庭变了脸色。

他祖上是军户,如今被人这样骂,如何能顺心?这是骂人揭短!

“三天前,我记得杨大人往老家运了一批货物,不知,这货物从何而来?

王府的家都抄了,难不成,你还能送回去?”孙传庭当仁不让,直接回怼。

“你,你……”

杨嗣昌指着孙传庭,气急而抖,不知如何回骂。

明末,皇帝抄家,很多都被下面那些人得了去。

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除了崇祯之外,人人皆知。

当年抄魏忠贤的家,里里外外到崇祯手的,只有寥寥几千两银子。

是公开的秘密没错,可要是捅到崇祯那里去,后果不堪设想!

曹化淳稳坐钓鱼台,脸色平静,甚至没有任何波澜。

和魏忠贤正面对抗全身而退者,如何简单?

“两位,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沉默已久的曹化淳说话了。

“如何从长计议?”杨嗣昌一脸急迫,狠狠的剜了孙传庭一眼。

“两位,秦王造反乃板上钉钉之事,何以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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