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揣摩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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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戳戳的骂了纪晓岚两句,和中堂便忙着去完成钱聋老狗交待的事情。
跟纪晓岚那个娼优一般的“宠”臣不同,和中堂乃是实实在在的宠臣,而和中堂之所以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臣,靠的便是揣摩上意。
什么叫上意?
以钱聋四十五年的李侍尧案为例。
李侍尧外派当官二十多年,从外派广州将军再到两广总督,私人给钱聋老狗进贡一百二十余次,随便哪次的贡品都极其符合钱聋老狗的农家乐审美。
所以,当所有办案人员都建议身为钦差的和中堂给李侍尧定罪时加上“请即行正法”的铿锵语句时,和中堂却只给了一个斩监候。
什么叫揣摩上意?
这就叫揣摩上意。
钱聋老狗只是想敲打敲打李侍尧,根本就没想过把他弄死,如果钦差大臣和中堂给李侍尧判个“请即行正法”,那不是给钱聋老狗添堵?
所以,哪怕是一向跟李侍尧不对付的和中堂,使劲浑身解数也只查到李侍尧贪了三万六千余两银子,最后只能依旧鞑清律给判了斩监候。
这个道理放在眼前也是一样——无论是占了沂州的朱逆还是占了济宁的陈泰来,又或者是在曹县那边声势颇大的八卦教,他们既然挡了万岁爷下江南的路,他们就该死。
还有那些刁民,没有经过万岁爷的允许就搞什么农会,还他娘的抗捐抗粮,搞得福大爷到现在都没能剿灭八卦教,他们也该死。
但是!
就像当窑姐儿的还想立个牌坊一样,我鞑清皇帝人均千古一帝,各个都是爱民如子的明君圣主,又怎么能说出“务以严行剿杀为要”这种杀气腾腾的狠话?
所以,有几个耳朵不太好使以致于曲解圣意的蠢货,就成了很有必要的事情。
然而问题的关键之处,该由谁来做这个耳朵不太好使的蠢货?
福大爷一家子肯定不行,明兴肯定也不行,那么最合适的人选……
和中堂呵呵笑了一声,写好一封书信后唤过亲兵,吩咐道:“你跟传旨的人一起去,把这封信送给大学士舒赫德,告诉他,让他想想兆惠是怎么平定准噶尔的,再让他想想李侍尧是怎么做的陕甘总督。”
身为大学士班次第一的英武殿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阿桂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兆惠是怎么平定准噶尔的?当然是务以严行剿杀为要,直接屠光了几十万准噶尔人,把准噶尔这个民族变成了地名。
李侍尧是怎么做的陕甘总督?当然是万岁爷让他做的,哪怕是九卿会审都认为李侍尧该死,哪怕是天下各省督抚都认为李侍尧该死,万岁爷都能用“今年秋后处斩的名额已满”来拖延时间,第二年人家李侍尧就以三品顶戴花翎代理陕甘总督。
你和中堂把这事件事儿放到一块儿,让本大学士想?
那他娘的有什么好想的,无非就是表面上必须遵守万岁爷在圣旨里说的“务以宽抚为上”以彰显圣恩,实际上要严格执行剿杀为要的政策,只要把这事儿办好了,后面哪怕全天下人都要本大学士以死赎罪,本大学士也照样能步步高升。
连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你以为本大学士是那些看书不带脑子的沙雕网友?
呸!
骂完了和绅这种拿人当傻子的行为后,阿桂便直接从天津驰赴德州,先是觐见了钱聋老狗,再一次深切领会了钱聋老狗“务以宽抚为上”、“体恤百姓生计不易”的精神,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奔赴济南,寻到了山东巡抚明兴。
别看章佳·阿桂敢在背地里骂骂咧咧的骂和绅,但是在面对富察·明兴的时候,阿桂的态度却显得极其亲善。
没辙,阿桂出身下五旗之一的正蓝旗,后来才因功抬入了正白旗,所以背地里骂上几句下五旗的和绅,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反倒是富察·明兴,人家可是根正苗红的镶黄旗出身,论官位可能不如阿桂这个英武殿大学士兼钦差大臣,但是从旗人本身的地位来说,明兴可就比他阿桂高多了。
所以,明明阿桂才是钦差大臣,但是在明兴这个山东巡抚面前却没有丝毫的架子,就连说话也显得极为客气:“多时不见,抚台大人却是显得清瘦了些?”
明兴倒也客气,微微把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向阿桂那边推了推,说道:“下官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不得不劳烦钦差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阿桂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你看,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同属上三旗,理应守望相助才是,区区一点儿小事,还值得你这般客气?”
明兴心道老子是上三旗,你一个下五旗抬上来的居然也一口一个上三旗,你跟谁俩呢!
心里骂了两句,又等阿桂的袖子拂过桌子,而桌面上的小盒子也消失不见后,明兴才又接着说道:“却不知万岁爷的意思是?”
阿桂咳了一声,向着德州行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万岁爷仁爱百姓,知道这次的乱子多半都是官逼民反,所以要求咱们体恤百姓生计不易,务以宽抚为上,所以本钦差这次,其实是为百姓做主来的。”
明兴一听到官逼民反和为百姓做主这几个字,便想到了陈泰来叛乱之时,吴祖德、詹宏伯等人扔下自己逃跑的可耻行径。
虽说这几个瘪犊子玩意在事后送来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可是明兴所受的心理伤害却是再多的金银珠宝都难以弥补的。
明兴道:“说起来,朱逆起于兖州府治下的宁阳,又流窜至沂州府治下的蒙阴,而陈泰来则是在济宁举事,由此可见,这三地的百姓到底都受了什么样儿的罪过,下官身为山东巡抚,实在是愧对万岁爷的看重。”
阿桂瞬间理解了明兴话里的意思,嗯了一声后说道:“这三个地方,也确实该好好整治整治。不过,那陈泰来……”
明兴疑道:“陈泰来怎么了?”
阿桂道:“陈泰来毕竟是济宁河道总督,事关漕运大事,所以,和中堂跟本钦差的意思都是先抚为上。”
明兴却是大为不满:“先抚为上?陈贼起兵造反,若是招抚了他,却不知有多少人将要效仿?依下官之见,倒不如直接剿了他,改漕运为海运?”
阿桂却摇了摇头,说道:“先抚,后杀。百万漕工,能不出乱子,最好还是别出乱子,万一漕运真个乱了起来,只怕京师都要震动。”
说到这里,阿桂又望着明兴道:“说起来,你手下该有人识得陈泰来吧?”
见明兴点头应是,阿桂便又接着说道:“让你手下的人去济宁一趟,告诉陈泰来,万岁爷知道他是被逼无奈才举起反旗,万岁爷宽宏大量,只要他愿意投降,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
济宁河道衙门,陈泰来看着克善和阿桂的亲兵,嘲讽道:“既往不咎?你们还真当本督是傻子不成?”
克善和阿桂的亲兵顿时大怒,有心想要直接杀了陈泰来,但是眼下却是在陈泰来的地盘上,单凭自己两个人,能斗得过陈泰来的亲兵?
强行忍下心中的怒气,阿桂的亲兵说道:“陈总督既然不信,那咱也就把话都挑明了说。”
“依着和中堂的意思,只要你陈总督愿意归降,事后就只杀你一人,再恩荫你一子进入国子监读书,包括你手下的这些兵丁,朝廷也不会擅杀一人。”
“要是你陈总督不识好歹,那倒也没什么,反正傅恒大学士已经带火器营去曹州,阿桂大学士带火器营去平朱逆,待剿了朱逆和曹州的八卦教逆匪,两位大学士便会全力进剿你陈总督。”
“是生是死,是只死你一个,还是拖着你全家老小还有这些河标的兄弟们一起去死,可全在你陈总督一念之间了。”
陈泰来瞧着自信满满的阿桂亲兵,实在是想不通,他们怎么就那么有把握,认为自己一定会投降?
就凭他们说的死一个还是死全家?
自己现在率众投降,就算钱聋说会放过自己一家老小,难道他就真的会放过?以吴三桂当年放尔等建奴入关之功,尚且都能被糠稀给逼反,糠稀可曾顾及吴应熊还是他的妹夫?
陈泰来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哈的狞笑一声,高声道:“这种屁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么?就算钱聋肯放过我陈某人一家老小,可是我手下的这些兄弟们怎么办?钱聋会放过他们?你们谁又敢保证,钱聋老狗不会秋后算账?”
“来来来,本督告诉你们,钱聋跟和中堂的计划不外乎是先接受我陈某人的投降,然后把我手下的这些兄弟们都打散混编。”
“如此一来,山东之乱,三股反贼去其一,朝廷便可腾出手来慢慢收拾沂州的朱逆,还有单县的八卦教。”
“等到山东之乱彻底平定之后,钱聋跟和中堂便会寻个由头,先杀我陈某人,再把我一家老小都给宰个精光。”
“而我陈某人手下的这些兄弟们,肯定也会遭到钱聋的清算,只是他们已经被打散混编,就算他们想要反抗,也没有人能把他们组织起来,到时候要么杀了,要么流放宁古塔,不外乎就这两种结果。”
“要不然,钱聋老狗被堵在山东不能南下的这口恶气,他出不去!”
被陈泰来这么一说,陈泰来手下那些原本还有些意动的兵丁就彻底回过味儿来了,而克善和阿桂亲兵的脸色也都变得无比难看。
无论是克善还是阿桂的亲兵,两人都只知道奉命来招降陈泰来,根本就不知道钱聋老狗跟和绅和中堂的后续计划。
但是,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事情的后续走向,肯定会像陈泰来说的那样儿,慢慢的来上一场清洗,顶多就是或早或晚的事儿。
陈泰来望着沉默不语的克善跟阿桂亲兵,再次冷笑一声,喝道:“来人!把这两个鞑子作细捆了!枭首示众!”
“告诉兄弟们,咱们既然已经决定反了鞑子,那就轰轰烈烈的干他一场,谁要是敢三心二意,想着投降鞑子,可别怪本督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