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白骨马蹄下谁言皆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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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先生自来都护府后，还从未出席过都府会议，待会刚好各部署要到府中商议军务，先生不如一起吧！”“合适吗？”段君衡倒是没有拒绝，显然很关心这些流民的安置情况。“肯定合适啊。”雷泓笑逐颜开，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相请他一同前往。一路闲聊中，段君衡才知道，原来都护府乃是由枢密院下辖，枢密院与中书省并称‘二府’，为朝廷最高国务机关，执掌军事机密及边防等事务，而南疆这边包括岭南道、黔中道，总节度使治所正是成都府。值此特殊时期，蜀郡成都府统领三道域军务于一身，可以说是整个南疆战事的总指挥，因为议会涉及机密事务，只有正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参与军务讨论，而段君衡任职都护府参军幕僚，正好是五品官员。两人都是修界出身，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快步朝都护府而去, 沿途见到流民伏尸街头的惨状, 老人哀嚎，婴儿啼哭，妇女抱着自己死去的丈夫大哭，有些人则跪在地上乞讨, 请求过路的军爷赏口饭吃。但巡逻的将士对此熟视无睹, 只为了将死去的尸体拖走，扔上推车统一送到郊区掩埋, 昔日繁荣的城市变得死气沉沉, 落败不堪，变成了一座充满怨气的地狱。段君衡不忍睹视, 心中惆怅, 不由想起了一句诗境：“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城南征战多，城北无饥鸦。白骨马蹄下, 谁言皆有家。”雷泓显然也是读过书的人, 便也诵念了一句。都护府雄踞大街, 占了都城以北五分之一的面积, 大门高阔, 华轩彩柱, 两尊巨大的石麒麟震慑两旁, 威风凛凛, 数十名重甲佩刀护卫夹道恭迎, 好一副威严气派。雷泓因为负责防务，来得较晚, 此时府门外已经停满了车驾，驷马并驱, 花灯宝盖，不愧是五品以上大员才能参与的会议, 不光是香车骏马奢华无比，就连那些驾车的马夫, 也一个个锦衣玉带, 飞扬跋扈。与城中饿殍遍地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段君衡作为都护府的参军幕僚，正五品外官，才刚刚好够资格参与政务讨论，他生平从未踏入过官宦门第, 生怕失了体面，不由忐忑。两人穿过朱漆回廊, 绕过高台楼阁, 来到一座雄伟的殿落前，听雷泓介绍，才知道是都护府的议事大厅，眼前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遍布护卫，将两人盘查了一番, 才让通行。进了大堂, 只见座位上早已坐得满满当当，或戎装革履, 或又宽袍缓带，一眼看去，恐怕整个南疆道域的官员都已悉数到处。众人正自谈笑风生, 见雷泓到来，纷纷起身打招呼，瞧见段君衡面容陌生，虽然微觉诧异，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

礼问候。“呀，段先生来了，快快快，请上座。”正在众人皆为段君衡感到陌生时，就见主席上的均王李遐竟是霍然起身相迎，将段君衡给请至贵宾席上坐。众人尽皆讶异，都在暗自猜测这年轻人究竟什么来头，只有那些修界出身的参将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机波动, 沉默着一言不发。段君衡不好拒绝，勉为其难的坐下，示意李遐无须在意自己, 摆明了只是来旁听的态度，雷泓则在左侧武职外官的席位坐下, 旁边坐了几个绯衣金带的四品京官, 与雷泓显然熟识，纷纷寒暄起来。问及段君衡时，了几句，然后众人齐目看来，点头见过，都在暗叹均王帐下何时多了这般年轻的辟谷期大修。段君衡何等聪明，当即明白了雷泓引他前来与会的目的，只好不动声色，将气机波动收敛起来。正在这时，忽听门外守卫高喊道：“镇军大将军，秦大人到！！”“见过秦大人！”众人闻听，慌忙起身拜见。段君衡不知是何方大人物驾到，见连均王李遐都起身相迎，便跟着站起身，但他仙宗出身，不屑这套朝堂叩拜的礼仪，便只站起来意思了一下，便又坐了回去。他并不清楚，这位秦大人名叫秦枫身份尊贵，官拜从二品，辖领剑南道节度使，与均王李遐平起平坐，至于为何剑南道会出现两个节度使，则是因为安4之乱后，朝廷吸取藩镇拥兵自重的教训进拆分的，分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和剑南东川节度使。西川就是由这位秦枫辖领，也就是目前被联军攻陷的那一带，大部分都是他的辖区，位于澜沧江、哀牢山以东的那一带。而东川均王李遐辖领的地方，因为有秦枫挡在前面，目前受到战事波及不大，所以看似悠哉悠哉，不像秦枫这样，一进来就摆着张臭脸。段君衡不清楚这两位的立场相关，但闻到这浓浓的火药味，猜想应该是处于对立的关系，因为自他跨进门的那一刻，段君衡就已经从他身上的气机波动感受到，是名元婴期高手，而且功法刚正雄劲，应该是大云寺出身。大云寺与无为道观本来就是死对头，双方彼此看不对眼很正常，估计太子李适代理监国的时候，之所以没把他从西川撤换下来，正是看准了那是个苦差事，也可能是这位确实位高权重，不好轻易得罪。反正段君衡只是个看客，不想掺和到任何有关的事务中去，便没有多想，谁知秦枫在路过自己跟前的时候，倒是自己顿住了脚步，似乎对于他没有起身行礼的行为感到冒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段君衡没有理会，只微微一笑，以示见过。而均王李遐倒是不急不缓，没有出言提醒，好像看戏一般。段君衡心中顿时领悟，清楚均王的用意，无非是想给他个下马威，但他确实低估了自己的心性，致使这团火烧不起来。事实上，李遐与秦枫

之间的矛盾，除了彼此的身份立场之外，还有各自都看对方不顺眼，本来两人官职一样平起平坐，但均王仗着自己亲王的这层身份，并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从主事席上只有一张席位就能见一斑。而这位秦大人呢，则是看不起对方只是个凡夫俗子，修界由来对凡人就比较傲慢，遑论他还是个元婴期高手，段君衡倒也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