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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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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是个脑子很活、思考很快、直觉也非常准的人。

一瞬间他便想了很多:

结婚一年, 他和贝贝有过很多温馨美好、默契融洽的时刻不假。

但这一切都基于他喜欢贝贝,贝贝又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

脾气温和如贝贝,在他们结婚的这一年里,于他来说, 是个相当称职且完美的伴侣。

可这世上真的有完美到挑不出半点瑕疵的人吗?

对这段时长一年的婚姻, 对他这个并不能说是非常完美的伴侣, 贝贝真的毫无不满吗?

秦岭之前便想过, 贝贝可以看起来这么完美, 还毫无怨言,除了本身的脾气好之外, 或许还因为贝贝并不喜欢他。

因为不喜欢,没有期待, 没有情感上的起伏,所以能坦然面对他的一些不好, 接受婚姻生活中的那些不顺心,不生气、不抱怨。

但秦岭此刻又很快想到, 贝贝并不是没有完全表达出“不满”的。

近段时间, 贝贝就“回避”了他不少次。

且越是临近一周年,“回避”的表现越是明显。

连床榻上的亲密都有在避免、减少。

秦岭的直觉告诉他, 这一切都不是什么多好的征兆。

他下意识开口先表了态, 与其说是“先发制人”,倒不如说是“害怕”。

怕自己预想的会变成真的。

佟贝贝则在听到这句“绝对不离”之后错愕着定住了。

离婚?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

他想说的明明是……

佟贝贝含在嘴里的话一下压到了舌尖下。

他突然想到, 他这段时间躲秦岭躲了不知道多少次,是躲得太明显太刻意了?所以让秦岭有了他在重新考虑两人关系的错觉?

佟贝贝一下反应过来:他躲秦岭做什么?

他明明可以直接说的啊。

说老公, 啪啪频繁高真的好累, 我想休息, 我们过两天吧。

说老公, 我想多点是时间一个人待着做咸鱼,我等会儿陪你,行吗。

他明明可以直说,他为什么要躲?

佟贝贝觉得莫名,反思着,又顿了顿,这次彻底沉默了。

他一沉默,秦岭便以为他真的想提离婚,一口气提起来,直接堵在心口。

一瞬间,秦岭只觉得有酸麻的刺痛感顺着心口蔓延向四肢百骸,太阳穴也在突突直跳。

这是他

从未有过的痛感,远比那一次“失恋”还要令他觉得沉闷。

他默默深呼吸,努力抬着目光,拼命地调整语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佟贝贝一下回神,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秦岭艰难的:“那是,为什么?”

佟贝贝语塞:“我……”

不对!

佟贝贝连忙道:“我没要跟你提离婚。”

秦岭一愣。

换佟贝贝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我不是要跟你提这个。我只是……”

被包下的餐厅宽敞安静,背景乐都是

些轻缓的情歌。

佟贝贝刚一默下,餐厅里便静得只剩下那些描述爱情的音乐,尴尬微妙的气氛一触即发。

秦岭默默调整着自己,鼓励的语气和眼神:“没关系,你尽管说。”

佟贝贝突然又觉得根本不好启齿了。

怎么说?

直说是可以说。

可说出来呢?

表达的不就是“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多亲密”的意思吗?

佟贝贝原本不是个多纠结的人,可这一刻,他莫名开始犹豫。

他觉得如果真说了,那这些话背后表达的意思得多伤人啊。

但面对秦岭,又是一周年,总不能不说话。

思来想去,佟贝贝摇头,道了句“没什么”,又举起杯子,喝了口酒,借着抿酒的时候多想了片刻,同时掩饰性地冲秦岭笑笑,试图缓解尴尬。

但尴尬并没有因此得以缓解,这顿饭也因为夫夫二人的各揣心思而吃得毫无气氛可言,最终,一周年就这么在只有烛光和晚餐、没有其他的情况下结束了。

相顾无言、双双静默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回家。

秦岭在想:真的不是要跟他提离婚?

佟贝贝在想:我这是怎么了?

整个家里静得只有牛郎织女在笼子里钻来钻去的动静。

最终是秦岭先开的口。

他将佟贝贝叫来沙发处坐着,默了默,两手的掌心合着搓了搓,抬眼看佟贝贝:“现在住的和金恒府那套大的都没有贷款,我想这段时间找个空的时间,带你去房管局,把名字加上。”

佟贝贝没想到秦岭会跟他说这些,错愕地默着,眨眨眼。

秦岭把佟贝贝的表情和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接着道:“还有我的工资卡,之前你没拿去,现在一周年了,我自己放

着也是放着,还是一起交给你保管吧。”

秦岭:“还有一些投资,我自己的股权,到时候……”

秦岭说不下去了,今晚贝贝的过分沉默就像搬起了块巨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口,压得喘不过气。

此刻贝贝这显而易见的觉得没必要的态度,则像挪了座山压到他身上,他内里的经血骨骼都要被碾碎了。

贝贝,他就这么……不想接受吗?

婚前谈结婚、刚一起的时候还可以说两人认识不久,物质金钱方面的东西聊多了伤感情。

到现在了,贝贝也……

还是不喜欢?感情还是没有培养起来吗?

秦岭重重地沉了口气,没说什么,起身。

佟贝贝看着他:“老公?”

秦岭:“没什么,我出去下。”

清吧。

楚怀严都习惯了。

旁边一有人坐下,他就知道是秦岭,边示意调酒师再来杯酒,边转头道:“不是去过一周年了吗?怎么,不顺利?”

秦岭接过调酒师放到杯垫上推过来的酒,仰头全部闷了下去。

默了会儿,秦岭转头,一一细数:“工资卡,他不要。我晚上多晚回家,他都接受。我出去应酬,身上沾了点香水味,我自己都闻出来了,想解释,他根本不当回事。我也不是个多

完美的人,肯定有不少他看不惯的地方,但我从来没见他对我发过一次脾气,一次都没有。”

楚怀严听了挑挑眉:“哦,懂了。”

不在乎就是不爱呗。

“你之前不是调整好了,说慢慢来的吗?”

楚怀严:“这怎么心态又崩了?就因为过一周年过得不开心?”

秦岭沉默地坐在吧台前,手里握着杯子,没答。

过了会儿,他扭头问楚怀严:“当初分手,你什么心情?”

分手?

心情?

哈。

楚怀严嗤笑:“心情?”

还什么心情?

“想死呗。”

秦岭回过头。

他觉得自己估计等不到离婚再想死了。

现在就差不多了。

一杯新酒摆上桌,秦岭端起来一饮而尽。

家里,佟贝贝躺在床上,十一点多了,还没有睡。

他反复翻身,看看时间,想着秦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

他心里有点乱。

为这过得十分不妙的一周年

,为秦岭突然变得沉默沮丧的样子,为自己这段时间回避的态度,也为今晚自己的哑口无言。

他莫名,也有点焦心。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秦岭怎么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十二点多,他耳尖地听到楼下有开门声,立刻从床上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下到一楼,客厅里漆黑一片,灯都没开,隐隐有浓厚的酒味传来。

佟贝贝在楼梯口开了客厅的灯,灯一亮,但见秦岭静默地坐在沙发上。

佟贝贝走过去,酒味浓重,秦岭靠着沙发靠背,手肘撑在扶手处,手抵着额头,闭着眼睛。

佟贝贝蹲下来,抬眼看他,低声喊:“秦岭?”

秦岭没反应。

佟贝贝把手放到秦岭的膝盖上,轻轻地推了推,喊:“老公?”

秦岭一下睁眼,睁开的瞬间目露茫然,片刻后敛起,眸中流露着几分疲惫。

他抬眼看佟贝贝,嗓音低沉地问:“没睡吗?”

佟贝贝温声问:“怎么喝到现在?”

秦岭的手指搓了搓额头,嗯了一声,道:“今天多喝了几杯。”

佟贝贝几乎没见秦岭喝成这样过,问:“还好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想吐吗?”

秦岭还搓着额头,闭着眼睛:“嗯,还好。”

佟贝贝的手搭在秦岭腿上:“上楼睡觉吧。”

秦岭睁开眼睛,疲惫犹在,眼底隐着情伤,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佟贝贝。

佟贝贝没领悟秦岭的眼神,正要开口,秦岭先道:“你,不问问我去哪儿喝的,和谁喝的,为什么喝酒吗?”

佟贝贝顿了下,眨眨眼:“不是有应酬吗?”

秦岭沉了口气,更难受了。

“不是。”

不是就不是。

佟贝贝依旧没多问,起身,拉住秦岭的胳膊:“上楼吧,早点睡。”

秦岭点点头,却没动,而是伸手进口袋摸了摸,摸出什么,塞进佟贝贝手里,起身,一声不吭地绕过沙发,走了。

佟贝贝低头,看到手里是一把钥匙。

他不太明白,便听到扶着楼梯上楼的秦岭带着熏意地

缓缓道:“一周年礼物。”

后面几天,秦岭早出晚归,神情上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在家的时间极少,回来也直接睡了,和佟贝贝既无亲密也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佟贝贝看出来秦岭心情不好。

一方面觉得自己不清楚原因,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其实是明白的。

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秦岭白天忙工作,回家倒头就睡,他也不好占用秦岭休息的时间聊天谈心,只能看看情况,先自己憋着。

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麓山出事了——

先是公司在某地级市的楼盘停工烂尾,被买房者拉横幅控诉,闹上热搜。

接着是秦岭那位合伙人因投资扩张业务的盘子拉得太大,质押股权不够,还伙同会计财务造假。

与此同时,与麓山合作的某家银行直接找上门,要求麓山归还到期贷款,否则申请财产保全。

秦岭原本以为自己对合伙人拉的盘子还算了解,就算股权质押贷了一屁股款,还被催债,几个亿的资金公司也不是周转不过来。

结果他大大低估了魏晟明的野心,也错误地高估了魏晟明的能力。

魏晟明拉开的盘子很大很激进,股权都抵押了,各方面融资贷款非常多,资金量大,烧钱也烧得又多又快。

麓山以地产为主营,原本财报上的利润率非常漂亮,结果魏晟明作死又虚报财务,直接致使当年的应收和其他应收款项变多,利润率节节下降。

而公司的情况再传递到股市上,便是股价的连跌停牌。

更叫人无语的是,魏晟明提早预感不对,直接带着之前从股市上套现的钱,跑路走人了。

如今各方面闻风而动,来麓山要款的上下游供应商格外的多。

一时间麓山上下焦头烂额、人心惶惶。

秦岭连着一周没有回家,佟贝贝虽然每天还是能和秦岭联系上、打个电话聊一会儿,但也隐隐觉得不安。

网上真真假假的不实消息太多,佟贝贝无法得到有用的信息。

他给李蒙打过电话,李蒙吞吞吐吐。

佟贝贝便找闵恒,请闵恒帮忙去问问楚怀严,再打电话回佟家。

佟蕊曦默了默,反问:“秦岭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佟贝贝一顿:“没有。”

佟蕊曦叹了口气,多的没有说,只道:“你可能需要有个心理准备。”

佟贝贝联系林一年,林一年道:“他那个合伙人简直是个坑货。”

佟贝贝没管那个合伙人,问:“很严重吗?”

林一年沉吟一番,缓缓道:“坑虽然是那个合伙人挖的,但公司在这儿,秦岭只能认倒霉,先把锅背了,回头再把合伙人找到揪出来。”

佟贝贝直接

问了:“大概多少可以搞定?”

林一年叹气:“几十个亿吧。”

佟贝贝:“……”

秦岭正儿八经回家,已经是事情发生后的两周后。

他进门,神态上毫无表现,佟贝贝一眼看出他很累,非常累。

但他们都知道,现在不是说休息的时候。

秦岭抱了佟贝贝一下,佟贝贝拍拍他的背,低声道:“辛苦了。”

秦岭:“没事。”

秦岭没有被接二连三的财务问题打垮,他还撑得住。

他今天回来,其实是想和伴侣商量一件事。

秦岭在沙发上坐下,示意给他倒水的佟贝贝过来坐。

佟贝贝把水递给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秦岭默了片刻,把水放到茶几上,扭头看佟贝贝,缓缓开口:“我们……”

佟贝贝仿佛看穿了他,直接打断:“离婚吗?”

“离婚保全我?”

佟贝贝果断又坚定:“你想都不要想。”

秦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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