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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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酥站在殿门口, 和重渊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没有了抬步进去的勇气,在周围人朝她看过来之前, 她低头转身, 退了出去。离开元月殿, 酥酥还能感觉到自己始终在回想重渊的那个眼神。全神贯注, 只有她。是因为习惯了吗?习惯了百年间始终拥有她的安心, 还是因为……情?酥酥不知道, 她漫无目的往外走, 正好遇上从外回来的冉尚戈。“小师妹,怎么失魂落魄的?”冉尚戈这些天和琉璃宫的人玩得很好,回来时他脸颊上还带着几个唇印,许是什么关系融洽的小女修给他留下的。到底是他长得面嫩又可爱, 无人把他当做目标, 却不少人都喜欢他,乐于和他亲近。这让冉尚戈在琉璃百上宫是如鱼得水,混得极为舒坦。这会儿带着一身胭脂香靠近酥酥, 抬手摸了摸她额头。“也不烫啊……没生病吧。”酥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刚刚在想事情。”冉尚戈摸着下巴:“小师妹你不对,你绝对有事瞒着我。”酥酥平日里是习惯了有什么都告诉给师兄们,但是她不知道怎么的,面对着这件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犹豫了半天, 也就是抿着唇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我自己缓一缓。”冉尚戈听她都这么说了, 也没有逼问, 最多就是告诉她:“可别把自己弄得不舒服了, 要是有什么心事, 告诉二师兄告诉我,你总归是有我们在的。”酥酥感激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有两位师兄陪伴,是她的底气也是福气。但是这件事,的确没办法和师兄们去商讨。酥酥顺着侧殿走到旁边的养神温泉池,薄雾袅绕,她顺着温泉池旁的鹅暖石坐下,脱了鞋袜在温泉池里泡着脚,双脚踢来踢去,踢着水花。她手撑着身体两侧,闭着眼就想到了重渊看她的眼神。她开始回忆,在记忆之中,重渊都是怎么看她的。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在赤极殿时,重渊看她时,就是如此了。可若说让酥酥仔细回忆最让她记得住的,大约是傀儡师玄厉。玄厉从出现在她身边起,始终都是用那种温柔而全神贯注的目光看着她。无论她在哪里,身处何处,何等境遇,他的眼神从未变过。那面具遮去了他的容貌,只有那双眼,汇聚着他全部的感情。每当酥酥回眸看向他时,始终都能得到他全部的回应。这仿佛是她很容易就接受傀儡师,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对他充满信任和依赖的根源所在吧。只是当她知道傀儡师就是重渊后,才发现自己不是一个能轻易信赖别人的人。是因为那人是重渊,即使不知道是他,也会轻易得到她的依赖。“哎……”酥酥长叹了一口气。她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那湖中林的有情人,一会儿是举着酒杯在歌舞喧嚣中看向她的重渊。酥酥仰躺平了,
抬眸看着黄昏的粉色天空。如果说今日是教她什么是情的话,她可能已经学会去看了。可是这种看,反而把她自己弄得稀里糊涂,开始怀疑自己,怀疑重渊。这就是情吗?她不确定。如果说这就是有情人,那重渊是对她有情?酥酥想到这里想不下去了,怎么都觉着不是。她从温泉池中爬起来,提着鞋袜光脚踩在地上,一走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她低着头才走了没几步,一头撞到一个胸膛里。几乎在立刻,酥酥就猜出眼前的人是谁。“你不是在殿中吗?”她小声嘟囔。重渊还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已经接过酥酥手中的鞋袜,低头看了眼她白嫩的小脚丫,轻笑了声。“有的人瞧着有几分不对劲,我不来看看怎么行。”酥酥不吭声了。而重渊却是牵着她回到温泉池旁,让她重新泡着脚,至于他,则是随意脱了外衫,躺了进去。酥酥的脚就在他的肩膀旁,她也不好意思再踢水了,双脚老老实实地放着。男人的手却不怎么安分,握着她的脚踝,挠痒痒似的碰了碰她。“痒。”酥酥立刻缩回脚,水花四溅。“说说吧,看见我为什么跑。”重渊松开手,却是抬眸看向她去。酥酥一愣,慌乱地移开视线,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就是看见那里人多,不想去。”重渊眯着眼。这若是以前的酥酥,他还就真的信了,毕竟她的确不爱出席宴会。可是这么久以来,酥酥瞧着像是对这种宴会的气氛接受度逐渐高了,也愿意出席。特别是她在琉璃百上宫,对这些人始终是抱有友好的,不会忽然就这么在门口离开。而且她当时看他的那个眼神,委实谈不上平静。重渊没有看错的话,当时小狐儿看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何,甚至是有些震惊的,震惊之外,有些慌乱到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张。重渊看着这样的酥酥,怎么可能忍得住,随意应付了一番,匆匆甩开那几位长老,来找她。现在看她这么搪塞的样子,重渊更是断定,她定然有什么事瞒着。他也不催着问,反而问她:“今日琉璃宫主教了你什么?”酥酥听到这个问题,瞪大了眼瞬间慌乱起来。问,问她今天学了什么?这怎么可能说!酥酥第一反应就是瞒着重渊,她就凭借一个眼神,想了这么多,万一只是她想多了呢,怎么能说得出口。“就去了湖中林。”酥酥怕重渊多问,大量的去回忆湖中林长什么样,遇上了什么,和琉璃醉在乌篷船上的僵持,忽地想起来琉璃醉说的话,立刻转而拿来问重渊。“你知道狐族都长什么样子吗?”重渊已经从她紧张而慌乱的态度中窥探到一点,他并未揭穿紧张的小狐狸,而是顺着她的话题说道:“我见过的狐狸……若是加上少年时期,统共只有三只。”“一个你,一个涂少主,还有一个……”重渊眯着眼仿佛是在
回忆,回忆了很久,却摇摇头,“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曾经见过一只狐。”酥酥听到涂少主,为了引开话题,问重渊:“说起涂少主,你还记得他当初的那颗妖丹吗?”妖丹?重渊眯着眼:“怎么提到这个了?”他有些不快,本想把那颗妖丹给酥酥的,她却怎么也不接受。时隔许久,如今酥酥再想起来,觉着当时自己太过小心,又怕又胆小,在重渊面前根本张不开嘴。可这会儿回忆一下,那倒也算不得很大的事情。更何况她已经知道对于重渊来说,她不管是有什么异常,他该是都能接受的。不像是以前那么患得患失了。“那个妖丹是黑色的。”酥酥将自己曾经看见的告诉了重渊,“我当时在藏书楼看见的书中说,若是看妖丹是黑色,此人大约是被魔气入侵。又或者是有何异常。我当时不敢说。”酥酥为了拉开话题,什么都往外说。重渊听着,却是微微蹙眉。涂少主的那颗妖丹,他有些印象。在他的掌中是白色的妖珠没错。酥酥看妖丹却是黑色,有问题的人不是酥酥,那就是……他。黑色的妖珠,被他亲手捏碎。重渊想到了什么,眉眸渐冷。如此说来的话,那他可能忽略了一些事情,一些早就埋藏起来的阴暗。“我明白了。”重渊从酥酥说起这个就能明白,今日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他提及有些事,他也不强求。无妨,总有他知道的时候。酥酥小心翼翼偷看重渊,他靠在温泉池中,面上很快沾染上水珠,他也不去擦,任由水珠顺着额头滴落到下巴,汇聚在一起,落入池中。滴答。是小小的水花。酥酥脚尖勾了勾,往前踢了一脚。水花声瞬间覆盖了刚刚那滴水珠。她双脚在水里踢来踢去,白嫩嫩地,足弓漂亮,脚趾圆润可爱,泡了水后更是有些粉嫩。踢着水时,脚尖时而埋在水中,时而跃出水面,就在重渊的眼皮子下晃来晃去。男人眯着眼扫过酥酥的脚,移开视线。他仰着头,天空的余光在逐渐消散,暗色笼罩。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水滴顺着喉结滴落。酥酥脚泡得发烫,双脚红彤彤的,不愿意继续陪着重渊泡脚了,赶紧抬起脚来。水珠淅淅沥沥顺着她的脚跟滴落。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净水诀。酥酥手撑着一侧的石头,心中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接下来要捏个诀,弄干净脚,穿好鞋袜回去,再练一会儿剑,放小金碗和小金锤出来透透风。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手中捏诀,双脚却是被男人一只手轻轻攥着。她瞳孔一缩。而后,男人不过是低下头,手指随意在她脚上拂过,双脚的水珠蒸发,又是一双干干净净的红彤彤小脚。只她脚趾紧缩,足弓勾着,单纯看脚都能看出她的紧张。酥酥脚趾紧紧蜷缩着,重渊握着她脚踝的手是滚烫的,比温泉还要烫。本该算不得什么接触,可偏偏他这么一握
,让酥酥忽地有了一种微妙的错觉。不该是这样的碰触,又或者说,这种碰触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太过自然,自然到忽略了这本身就是一种亲昵。不是酥酥和重渊的亲昵,而是她看见的,有情人之间的亲昵。酥酥不知道,但是她只隐隐约约有种感觉,重渊碰她的时候,她好像不能做到像以前那么无所感觉,接受的坦然了。她有了一种浅浅的赧然,或者说,是羞耻感。酥酥不肯让重渊继续握着她的脚,伸出手去拨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双脚解救出来,立刻穿上鞋袜,头也不回提裙就跑。重渊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触感。他不做声安安静静看着小狐狸狂奔而去的背影,双眸眯起,似有所察。酥酥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气都不喘一口埋头就跑。跑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才反应过来自己跑过头了。此处是一处阁楼。此处阁楼算是个楼群,层层叠叠,彼此交错着。而阁楼之中都亮着灯。楼外多支烛台点着烛,在将夜未夜之时染上了亮色。酥酥手撑着膝盖喘匀了气,才发现此处人很多。明明已经入夜了,却有不少的琉璃百上宫弟子前来。她站在一颗盆松后,松叶刚好能遮挡她的一二身形,再加上来此的都是宫中弟子,并没人多留意此处。酥酥看见不少相貌漂亮的年轻弟子提着灯而来,在阁楼口站上片刻,等来了什么人,将灯递了过去,那人接过,两个人就相携着进了阁楼。酥酥认真看了好一会儿,她开始猜测,这里是不是就是琉璃百上宫弟子的寝室?就像是赤极殿一样,在她从不曾去过的极南之地,就是赤极殿弟子的就寝之处。她虽不曾去过不曾了解,但是也知道弟子们大都住在一起的。所以她这是走到了琉璃百上宫的弟子寝室来了。她立刻转身。刚刚虽然是埋着头走的,但是未必找不回去,实在不行就问一问琉璃宫的弟子。酥酥才一转身,就吓了一跳,在她的身后,长老浮溶声就在那儿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用轻佻而让酥酥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酥酥姑娘。不知姑娘到这里来,可是想要来得到些欢愉?”酥酥一愣。她对这个浮溶声长老的感官有些微妙。他不是坏人,但是也让酥酥喜欢不起来。他举止太过轻浮,但是这种轻浮总是掐着一个度,让人无法生气。“我走错了,不知道这里是你宫中弟子的寝室。”“寝室?”浮溶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倒是露出了笑容。“说来酥酥姑娘是要来学习我宫中心法,这弟子就寝的方式也是心法中最关键的一点。”“酥酥姑娘,不如在下带姑娘进去观摩观摩,学习一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