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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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之后, 云浮的情绪就在渐渐的稳定,有时候仍会陷入偏执的状态,一日之内沐浴数次, 但总体的状况却在好转。
少年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 眉间已经细细密密的布了一层冷汗。他嘴中嗫嚅着什么,像是陷入了梦魇。
[漫天大火中,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 在一具具的尸体中踉跄行走,周遭烧焦了的糊味, 火红的羽毛被热浪席卷着, 烧的蜷曲, 卷向天空。
“父君……”
“娘……”
难受压抑的无措感,充盈在每一寸的空气中,小孩子终究摔在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一截停在他面前的青色衣角。
无形的恐惧狠狠的掐住了他的喉咙。
是谁……
小孩艰难的抬起头。]
少年蓦的睁开眼,出了一身冷汗,他指尖还在发抖, 那股残留的恨和恐惧刺激的他心跳遽然加速。
良久, 少年怔松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这个梦……
他已经连续做了好多天了。
但醒来之后一点都不记得有什么细节,只有……那种刻骨的怨恨。
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他的腰, 顾眠凉将少年重新拉到他身边, 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 他摸了摸少年的掌心:“怎么出这么多汗?”
后背传来的温暖叫他忍不住依恋的靠近, 少年窝在他怀里, 闷闷的嗯了一声,“做了个噩梦。”
顾眠凉对他的情绪很是敏感,慢慢睁开眼,将他搂的更紧了,“什么噩梦?”
少年细细回想了片刻,只觉得大脑越来越疼,他有些难受的闭上了眼:“不记得了。”
顾眠凉抚着他的头发,有些心疼,“记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明日给你熬一些安神的药。”
少年将这个梦抛在脑后,转过身去,八爪鱼似的攀在顾眠凉的身上,红唇咬了咬他的下巴,黏黏糊糊的,“义父……”
他往上挪了挪,在顾眠凉耳边道:“还想……”
&a;ap;gt; 顾眠凉托住他的腰,他原本漆黑的眼瞳深处,变浅了几分,透出些隐约的金色,但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
少年望进他的眼底,片刻后,在他眼角处吻了下,“义父……”
顾眠凉无奈,“昨晚你还说我闹的厉害。”
少年哼哼唧唧道:“现在是现在。”
顾眠凉看他半晌,双眼微眯,然后长臂一伸,将一旁的薄被掀
开,盖在他们身上。
……
妖皇宫。
侍卫匆匆自外面进来,恭敬道:“陛下,赤君殿下求见!”
妖皇看着案上处理的差不多的奏折,揉揉额角,“让赤君进来吧。”
少年被恭恭敬敬的请进来,妖皇望着周身气质沉淀不少的少年,似有若无的叹息一声,随即温和道:“过来坐吧。”
少年行礼完毕,一撩衣摆坐下,“陛下,我今日过来,是专程过来谢谢你的。”
侍从上了茶水点心,少年拦住侍从,亲自斟了一杯敬向妖皇:“这些日子,实在是麻烦您了。”
少年眼神认真,那些阴暗的记忆似乎被深深的埋进最深处,偶尔可窥见一丝,但的的确确正在伤愈。
妖皇眼神欣慰又复杂,他喝了口茶:“你懂事很多,像是突然就长大了。但孤……倒是希望,你永远都不会长大。”
少年指腹摩挲着杯壁,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才道,“我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孩子。”
“陛下,”少年斟酌道,“族中现在的情况如何了,要不要我帮忙,上次给封炀的那罐血,够用吗?”
妖皇看了他许久,温声道:“你才刚成年,还没有真正去外面看过,”他像个和蔼的长辈,“这里不用你,孩子,出去看看吧。”
“出去看看,在广袤的天空之下飞一飞。”
少年微微出神,然后摇了摇头:“等族中的事情解决了,我再走。”
妖皇道:“也好,”他拧眉思索片刻,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对少年道:“云浮,你随我来吧。”
语罢,他朝着妖族的藏书楼走去。
那里藏着妖族万族的习性,以及有史以来的卷宗,各族野史,天赋传承,是整个妖族的重中之重。若非重要之事,绝不会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
少年一愣,随即连忙跟上去。
妖皇带他进去之后,径直到了放置赤羽一族的族卷的区域。
除了放置族卷的地方,旁边单独隔出来了一个区域,只不过上头放的物品并不整洁,大部分残缺不全,沾着斑斑血迹。
少年心中隐有猜测,迟疑道:“这是……?”
妖皇神色严肃,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这是赤羽一族遭到血洗之后,孤代人进入赤羽族库中抢救出来的物品。”
“……”
少年眼神一颤,他走过去,指尖拂过那些残缺不全的东西,心中涌起来自血脉深处的奇异灼烫感。
“这些东西本来是应该在你成年之时,就交于你保管的,但后来出了些事情……不过现在也不晚,云浮,你可以将这里的东西带回去。”
少年没说话,认真的看着架子上摆放的东西,其实也不是很多,基本都或多或少有所残缺。赤羽族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消失在了那场大火中。
妖皇叹息:“是孤没用,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屠杀赤羽族的凶手。”
少年神色稍敛,“能瞒着您,悄无声息将赤羽族屠杀,此人实力定然恐怖,陛下能将这些东西抢救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摩挲着一本残卷的纸页,望着上面的斑驳血迹,脑中忽的闪过什么。
这种沾了血迹的赤羽古书……义父那间竹屋里,也有一本。
少年手指不自觉的攥紧:“陛下,我义父……有没有来这里借过赤羽族的古籍?”
妖皇道:“未曾,妖族的藏书之地人族断不可能进来。”
“……”
少年脸色微白。
妖皇:“怎么了?”
少年沉默良久,以往忽略的细枝末节慢慢的被回想起来。
为什么他恰好会被捡到收养,为什么偏偏义父就有那本记载着唤灵法阵的古籍?
是捡到他的时候,义父就在赤羽族吗,可义父又是什么原因在赤羽族的呢……
纷乱繁杂的思绪刺的他大脑又开始发疼,少年眼前晕了一下,扶着书架的手用力,骨节就泛起青白之色。
恍惚间,他似乎又听见了无数的哀鸣,夜空中飞舞的赤鸟之影,血迹,火光,以及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像……”
少年控制不住的锤着自己的脑袋,踉跄的撞向一旁,架子上的东西叮呤咣啷砸了一地。
他耳畔传来妖皇的声音,但这声音越来越远,到最后再也听不清。
……
竹屋。
夜幕清澈。
流水的月光照进窗内。
少年醒过来的时候,顾眠凉正闭眼坐在床边,温润的侧脸落了些暗影。他闷咳两声,撑着坐起来。
顾眠凉被他的动作惊醒,忙将后面的枕头垫在他背部,拧眉问道:“今日怎么回事。”
少年罕见的沉默,下意识的躲开顾眠凉的手。
“……怎么了?”顾眠凉抬眸,思索片刻,“妖皇与你说什么了?”
“义父,我问你几件事,”少年眼睫轻颤,“你要认真的回答我。”
顾眠凉微怔,“好。”
少
年深吸一口气,“那记载着唤灵法阵的古籍,是赤羽族族库里的东西,我原以为你是与陛下借的,但今日陛下告诉我,你并未借过任何古籍。”
他一双凤眸藏着不易察觉的无措,“你告诉我,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你为何就单单收养了我,在哪捡到的我?”少年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激动,于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低声道:“……赤羽灭族,与义父有关系吗?”
“……”
良久的沉默。
顾眠凉的影子落在床榻间,在烛光的映照之下微微晃动了一下,昏暗不清。
少年眼神慢慢变了,渐渐松开握着顾眠凉的手。
在彻底松开之前,却反被握住。
少年下意识一挣。
“云浮,”顾眠凉微笑道,“别多想。”
“我捡到你真的只是意外,那时候刚刚到妖族,本欲拜见,却时机不巧,刚到赤羽族前,就看见你从里面浑身是血的飞出来。”
“我这才有机会救下你。”
顾眠凉摸了摸少年的头,温声道:“赤羽族的事情我也很难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少年皱眉:“那古籍……?”
顾眠凉面容温雅,“那是你逃出来的时候,藏在自己玉坠里带出来的。但你那是灵力低微,根本打不开……”
他眼中划过一抹歉意,“我担忧里面有什么别的东西,就擅自做主看了看,这才找到了那本古籍。”
少年眉头皱的更深,“玉坠?”
他从未见过这东西。
“在哪?”
顾眠凉微顿,片刻后,手腕一转,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坠就出现在他手中,玉坠下方刻着一个小小的‘浮’字。
他看着少年怔松的神色,清雅的声音令人信服:“若不是这玉坠上的浮字,我又怎会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将他手中的玉坠拿过来,颜色发红,入手温热,这确实是赤羽一族才会有的玉种。
他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身体渐渐回温:“怎么不早点给我……”
顾眠凉叹息一声,将他揽在怀中,“早些给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多想。”
少年闷闷的抱住他,小声道歉:“对不起义父,我下次不会了。”
顾眠凉眸色变深,微微一笑,“嗯。”
少年想了想,“义父,后日随我一同去一趟赤羽族地,我将妖皇陛下交给我的东西放回去。”
顾眠凉:“好。”
——
一日后,夜晚。
赤羽族族地。
今日无风无月,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顾眠凉撑着一把竹伞,牵着少年的手,走进了赤羽族的后方祖居之地。
这里与前方的大殿不同。
两侧是高高的石壁,成一个峡谷的模样,矗立着崎岖高耸的乱石,乱石的缝隙里伸出来粗壮的梧桐树,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个空荡的巨大鸟巢。
似是这里多年无人踏足,聚起的阴气伴着落下的雨丝,有些阴森的凉意。
少年指尖捻出一簇灵力,并指一弹,顷刻间,还下着幽微细雨的山谷石壁两侧,就亮起了一排排照明用的火光。
这火光不怕水,将周遭雨丝落下的轨迹都照的清楚。
少年偏头,对着身侧的男人道:“走吧。”
两人一步步走进去,顾眠凉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隐约的阴气也愈加浓郁,几乎化成尖锐的羽刺,那股不可忽视的敌意似乎要狠狠的刺进他的骨头里。
他步履一停,看向旁边的少年,“……你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么?”
“嗯?”少年疑惑:“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顾眠凉微微眯眼,旋即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温和道:“没事,继续走吧。”
越靠近祖居之地的最深处,顾眠凉的脚步就越慢,似乎是下雨的缘故,他后背的衣服有些湿意。
少年毫无所觉,指着前面那颗最古老的梧桐树,“那里就是族库所在之地,在地下,”他望向顾眠凉,弯了弯眼睛,似有期待,“义父与我一同进去吗?”
顾眠凉绷住微微发抖的手臂,稳稳当当的撑着伞,“我送你到入口,你放好东西之后出来就行。”
“好吧,”少年有些失望。
顾眠凉微微一笑,松开牵着少年的手,藏在袖口中之后,那手指却蓦的攥紧,隐约有殷红的血渗出来,他将少年送到入口处,温声道:“进去吧。”
少年欢喜的应了一声,踮脚在他脸侧偷了一个吻,飞快的闪身进去了。
顾眠凉就这样站在原地,等到少年的身影消失,族库的门关上之后,脸上的笑才消失不见,脸色白 了几分。
他环视一圈,找了一处离这里稍远一点的梧桐树下待着,背抵在树身上借力,过了片刻,冷不丁咳出一口血来。
“咳咳……”
他缓了片刻,指腹抹过唇边,冷眼看着地上的那血迹被雨水冲淡。
这赤羽族的祖居之地似是有灵,能辨认出他
沾了多少赤羽杀孽,才在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这般针对他。
越往里走,这针对就越强,阴气刺破骨骼在经脉里流转,到族库入口的时候,以他渡劫巅峰的修为,竟再不能前进半步。
顾眠凉闭上眼,运转体内灵气,试图将翻涌的血息压下去。
他没有察觉到,一缕藏在阴气中的鬼气,悄无声息的溜进了族库。
族库内。
火光将这里照的温暖。
妖皇当初收走赤羽族库里的东西的时候,已将这里清扫了一边,大体是整洁干净。只是许久没有人来,就显得有些萧条,架子上也落了些灰尘。
少年不着急,认真的将这里亲手打扫了一遍,直到变得一尘不染,才开始将储物袋中的物品拿出来,按照族制,一一摆放在它们原本的位置上。
其实还是缺了很多东西的。
偌大的族库,这些残留的东西,甚至连十分之一都填满不了。
少年摆到最后,轻轻舒了口气,走到一侧的赤羽之祖画像前折身跪下,“……不肖子孙云浮拜上。”
他重重叩首三下,额头都磕红了。
那威风凛凛的赤鸟画像有一双很温和的眼睛,它似是活了一般,温柔的注视着下方赤羽一族唯一的后人。
少年沉默许久,终于低低开口:“赤羽一族的血仇,妖皇陛下不愿与我多说,也不希望我掺和进这件事……”
“但云浮起誓,若能跨过这次寿元的限制,定然会将屠戮我赤羽一族的人揪出来,然后……”少年眉间闪过一丝兽类的狠厉之色,“剥皮拆骨,叫他给我赤羽族陪葬。”
他话音一落,这周遭的火光就闪了闪,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不知自何处传来,空灵而朦胧。
“孩子……”
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自那赤鸟画像中缓缓出现,这影子极淡,根本看不清五官与身形,更像是一团灰色的雾气。
少年一惊,瞬间警惕起来,“你是何物?!”
人影晃动一下:“我是你面前的画像之灵,”它的声音变得苍远起来,“我已经存在不知多少年了……”
“这还是自三百年前后,我醒来第一次见到还活着的赤羽。”
少年眉间的敌意渐渐消散,他试探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人影叹道:“随意即可,你身上有引路人的气息,他是否指引过你?”
听到这里,少年终于放下警惕,“是的,但他似乎经常沉睡,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人影飘过来,绕着少年转了一圈,似乎察觉了什么似的,凝聚出一点灰气点在少年的额头,“……你识海好像有一个封印禁制。”
少年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间:“封印禁制?您感觉错了吧,我从未给自己下过什么禁制啊。”
人影沉吟:“这像是封印记忆的禁制,但我能力不足,你去架子上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个紫色的珠子,应该可以破开禁制。”
“……封印记忆?”少年茫然,“我记忆没有什么……”
余下的话消失在齿间,少年猛地想起来,他似乎对如何从赤羽族逃出来,又如何被义父捡到的那段记忆,完全没有印象。
少年喃喃道:“我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义父说,是受的刺激太大,所以才想不起来的……”
人影不着痕迹蛊惑道,“这样啊……或许是他将那段记忆封印了,他许是不想你沉浸在痛苦之中,但或许那段记忆里,能看见赤羽族的仇人……”
“孩子,选择权你手里,你想不想解开呢?”
少年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他隐约记得自己是将一个紫色的小珠子掏出来,放在了……
少年思索片刻,踮脚在架子的最上面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紫色小珠子。
人影:“注入灵力,收进识海。”
少年盘腿坐下,那紫珠缓缓的浮在他眉心之前,在某一瞬间,光芒大亮——
少年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中。
……
“父君,父君我不敢飞啾啾啾……”
一道哽咽的童声颤巍巍的在一颗梧桐树上响起,小小的赤鸟眼珠黑黝黝的,骤然变成一个小孩子,眼中此刻盛满了泪,啾啾啾的朝下面威严的男人糯叽叽的叫唤。
小云浮死死的扒着树干,可怜兮兮的往下看,鼻尖红红的,吸了吸鼻涕。
男人鼓励的笑了笑,仰头朝他伸出双手,“飞下来,宝宝不怕,爹爹接住你。”
小云浮眼神一亮,慢慢的伸出一只脚脚,冷不丁一滑,整个摔了下去,精致的小脸懵了,却落进了男人早就准备好的怀抱里。
威严男人喜笑颜开,将怀里的团子转悠了一圈,“哎!我家宝宝会飞了!”
实际上是摔下来的小云浮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却哼哼唧唧的一挺小胸脯。
胖乎乎的小手拍了拍,骄傲道:“我是父君的孩子,将来也是赤君,不会飞怎么可能统领族群!”
威严男人——云测,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就脱了赤
君的包袱,笑着将小云浮高高的举在头顶,“爹爹带你飞!”
语罢,他化成火红的赤鸟,让小云浮骑在他脖颈上,优雅的飞向云端。
父子二人回到寝宫已经是半夜。
小云浮高高兴兴的扑到美艳的君后身上,吧唧亲了上去,“娘亲!”
君后笑盈盈的戳了小团子几下,小云浮眼睛亮晶晶的,还欲再亲一下,就被他爹提着领子拎了起来,云测怒目:“臭小子,回你的房间去!”
小云浮哼了一声,在半空晃荡了一下,又吧唧亲了君后一口,这才迈着小短腿忙不迭的溜了,还回头做了个鬼脸。
都快走到自己的小巢了,小云浮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唰的往回跑,可听着他父君和娘亲似乎在讨论什么东西,他就悄悄停了下来,隔着门缝探出了小耳朵——
云 测:“哎,那位仙长还是没走,无如何劝都没用。”
君后语气似有怒气:“那家伙实在是缠人,哪有上来就要你的翎羽的?若是赤君断了一尾翎羽,岂不是要万族笑话?!”
云测:“说起来,那也是个可怜人,跪了那么多天……哎,若是只要寿元,我给了便给了,哎,罢了,我明日再见他一面,与他说清楚吧。”
君后:“若这人再不识好歹,就直接撵出去。”
云测:“好好好,别生气了……”
小云浮懵懵懂懂的听着,觉得他们是在商量大事,踮起的肉乎乎的脚悄悄放下,小脸纠结片刻,还是垂头丧气的走了。
算了,他的毛娃娃明天再拿好了。
可第二日晚,赤羽族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小云浮被君后焦急叫醒的时候,还懵懵懂懂的,他揉揉眼:“娘亲……怎么啦?”
可很快,小云浮就被吓傻了,他眼泪唰的流出来,“娘亲,娘亲你身上有好多血……”他小手拼命捂住君后身上的伤口,眼睛里满是恐慌惊惧,“娘亲……”
君后虚弱的看着她的幼崽,柔嫩的手勉强抱起小云浮,绝望的美眸含泪,“走,娘亲带你离开这里!”
可还未走出几步,大殿外就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重物在地面划过的声音。
君后蓦的僵住,她浑身发抖,急急忙忙捂住小云浮的嘴,一起躲在柱子后面。
殿门外,踏进来一个青衣白发的俊美男人,一双金色的眼瞳充斥着杀戮和漠然,他拖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赤鸟踏进来。
这赤鸟翎羽处燃着自焚的火光,一双眼眸悔恨到极点。除了翎羽之外,它身上的骨骼
竟被寸寸震断,尖锐的鸟喙发出微弱的低鸣。
小云浮赫然睁大了眼,拼命挣扎起来,“父君!唔……”
君后哽咽着,用尽力气死死捂住小云浮的嘴。
白发男人金瞳一转,视线就落在了那柱子前,然后另一只手一挥——
砰!
柱体轰然爆开。
小云浮被狠狠的震开,几乎爬不起来,脖颈上挂着的玉坠落在了衣服外面。
君后悲鸣道:“孩子!”
br /&a;ap;gt; 小云浮听见母亲的呼唤,努力的抬头:“娘亲……”
君后见他没事,眼泪蓦的坠下,“快跑…孩子,快跑……”
小云浮却慢慢爬向她,伸手:“娘亲……”
他又看了看父君奄奄一息被人拖在地上的样子,无助哭泣着往前爬。
云测鸟喙一张:“嚟……”
孩子,快飞……
他濒死之际,还在鼓励着,“嚟……”
就像那次从树上飞下来一样,快飞,离开这里……
看着自己孩子恐惧无助的样子,君后眼中渐渐燃起熊熊烈火,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白发男子走去,仅仅两步的距离,她周遭就燃起亮丽的火焰。
一只两尾赤鸟自火焰中展翅而出,凶狠的冲向白发男子!
那人冷冷淡淡的一抬眸,低喃道:“两尾,无用……”
无形的波动就猛地震开,赤鸟一声惨叫,甩出去很远,隐隐听见骨碎之声。
云测悲痛欲绝的看向自己的妻子,那赤鸟一遍又一遍的被摔在地上,却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只是动作越来越无力。
赤鸟瘸着腿,侧着身子,头部不断的在地上抵着,血溅的到处都是,她抽搐不止,蹬着地面,试图让自己再次起来,她温柔心碎的目光望向小云浮,“嚟……”
孩子,快跑……
你跑了,赤羽族才有延续的希望……
云测:“嚟嚟……”
你是赤羽一族未来的赤君,你可以飞,你还要领着赤羽族繁荣。
离开这里……
小云浮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他一贯听话,努力的往外跑,用低弱的灵力变成小赤鸟,跌跌撞撞的往外飞。
他跌了无数次,可这次没有人在树下接住他,也没有人假装看不见他的窘迫,认认真真的夸他。
云测心疼的看向妻子,两人眼中渐渐坚定,这两只羽毛渐渐暗淡的赤鸟身上,忽的冒起了灼烈的火,一
金一红,皆是涅槃之火。
他们要与这人同归于尽,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更多的逃走时间。
金瞳男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信手将这涅槃之火收了起来,随即灵力化成尖锐的刀,狠狠的刺进了两只赤鸟的丹田。
嚟——!
极痛的惨叫划破天际。
小云浮被吓的变成人形狠狠的摔在地上,他在无数族人的尸体里回眸看去——
夜空之上,一个青衣白发的男子浮在空中,身侧是金红两团涅槃之火,身后一轮血月。
白发男人微微抬手,数不清的血流从地面升至空中,在他手中化成了一团血球,经过那涅槃之火的灼烧,缓缓的凝成了一个阴森至极的血珠。
深入骨髓的恐惧刻进小云浮的眼底,他眼泪无知无觉的往下掉,手脚发软,几乎是在尸山血海中一点点的爬。
可最终,他眼前还是出现了一截青色染血的衣摆。
有人在他面前蹲下来。
小云浮吓的不会动了,他僵硬的任由金瞳男人挑起他脖颈上的玉坠,“浮…阿拂……”
在小云浮惊惧到极点的时候,男人扣住了他的脖子,声音温雅:“你叫什么名字。”
小云浮挣扎不止,双手掰着男人的手腕,喘不上气,带着哭腔说:“我、叫云浮……”
金瞳男人就蓦的将他松开,低喃:“像……”
小云浮还欲在跑,却被点住了眉心,顷刻间,所有的记忆都开始消失。
他眼中的恐惧渐渐不见了。
金瞳男人笑的温柔,“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义父。”
小云浮呆呆的,他变成了一只小红雀,被男人禁锢在掌心里。
小雀儿透过金瞳男人的指缝,最后往回看了一眼。
烈火凄厉,血流成河。
它懵懂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