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球无双15(集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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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落在了球桌之上!
这是一个质量极高的弧圈球!
即便是对方跑动的够快, 预判够早,反应够灵敏,到了可以接球的位置, 这个又矮又低,但速度极快的弧圈球,对方也不一定能接的上!
当球以极其危险的位置落在球桌边缘时,再次起跳之后出现的第二弧线,才是这个球最难应对的地方——
第二条弧线,将比第一条更低!
如果不是经验极其丰富的对手, 很容易对变得更低的球的弧线轨迹出现判断失误,从而丢掉接球的机会。
除了弧线更低以外,重新起跳的球转动更快,速度也更快!
二十一比二十一,两人再次平分!
这个球结束的太快,当落在地上时, 常晴的手还保持挥拍的动作,随后, 她站定, 抬头看向戚无。
戚无的表情有些严肃。
从现在开始, 是真正的胜负难料。
常晴发球, 戚无发球抢攻, 常晴状态很好,继续跟上一个高质量弧圈,再次夺得一分!
常晴二十二分领先!
“这不会要平局到天亮吧?”其他人都看呆了,常晴只是领先了一分, 要是戚无又追上来,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我的心脏都要跳不动了!”
“就一两分的差距, 这也打得太紧张了!”
“救命,我不敢呼吸了!!”
显然,两人在技术和基本功方面水平不相上下,心态上也没有太大破绽。每领先对手一分,都要靠极其刁钻的球才能拿到,但之后,对方又会追上来。
想要领先两分,比登天还难。
两人的对打再次进入相持阶段,戚无的打法越发趋于保守,他在勾常晴进攻,然后利用自己与常人不同的优势反手获胜。
尽管知道戚无在引她攻击,常晴也没有任何犹豫,找到机会后果断进攻!
又是一个高质量的弧圈球,以极其漂亮的弧线完成了变线,带着强烈的上旋落在戚无的守区!
“卧槽这个球!”
“这打的也太漂亮了!”
“神仙对打,我已经说累了!!!”
这个角度,戚无没法用自己擅长的反手去打断常晴的进攻节奏,但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顶住了常晴的进攻!
常晴继续拉弧圈进攻!
戚无一直在防备她弧圈球的变线和旋转,他虽然不能反击,但只要上手击球,就有把握顶住打回去。
见到对面来了一个低矮弧圈球,戚无立刻挥拍反击——
然而,他的拍子却和球擦肩而过!
怎么可能?
四周一片哗然!
“没接上?”
“戚无预判失败了!!!”
“她怎么做到的??”
“戚无被骗到了!牛啊!西南队这么厉害?!”
赵小玲惊到自语,“旋转……是旋转……戚无输给了旋转!常晴居然,能打出这样的球……!”
一般球在桌面上弹跳之后的轨迹都是固定的,对手可以根据第一弧线来预测起跳后的第二弧线,从而提前在合适的地方挥拍拦截球,将球打回去。
但旋转球——因为球的旋转,导致球和桌面接触的时候会发生各个方向的受力变化,从而第二弧线的高度和方向会发生偏移,让原本等在正常弧线上拦截球的对手失误,接不到球。
赵小玲就是靠着旋转,让黎海燕的快攻无处施展。
对手如果连球都接不到,如何快攻打回来?
但刚才的那个球,常晴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弧圈球大多数是带有旋转的,尤其是加转弧圈球,杀伤力大,旋转角度变化多,极其难应对。
刚才那个球,常晴的挥拍动作显然是会拉出一个带转的弧圈球。
戚无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瞬间瞄准了预想中会改变轨迹的第二弧线上,准备击球。
但问题就在于——
常晴的球,第二弧线没有变。
这也意味着,这个球,并没有带上旋转!
这是一个假弧圈!
战术欺骗,而这一招成功了!
二十三比二十一!
常晴领先两分,以大比分二比一的结果,获得了这场比赛的最后胜利!
戚无看向远处落在地上的小球,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是笑常晴,还是笑自己。
真正狡猾的人——是这个小姑娘吧!
何虹第一个冲上去抱住常晴,紧跟着,四周的人才爆发出掌声和叫好声。
一向算球精准无比的戚无,居然被常晴的球骗了最关键的一分。
要知道,这个假弧圈并不容易打好,发球者得先对加转弧圈有很大的把握,并且心态沉稳,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这样的战术——发旋转球已经有一定的失败风险,用发旋转球的动作和角度去发不旋转的球,失败的几率更大!
“赢了!真的赢了!”
何虹高
兴极了,“太棒了!!海燕,看到没,咱们晴儿妹上场,男队都不是对手!”
黎海燕:“……”
看这场面,怎么感觉赢的人不是常晴,而是何虹。
戚无愿赌服输,倒没觉得输给女生有什么丢脸的,打球凭实力说话,这一场球,常晴的确是打的很精彩。他笑着擦了擦拍子,乖乖去许宏那边认错。
“你没错,”
许宏看向远处群情激动的其他年轻孩子,“不愧是俞近识,今天换做你输给别人,或许我还得骂骂你,但比赛我也看了,你输得不冤。”
俞近识的天赋依然在,而当他遇到另一个乒乓天才时,许宏觉得,未来的常晴,必然会有更大的成就。
但是,他的徒弟也不差,“今后你也不是没机会再对上她,如果你连她都打不过,更别说去争夺男队的入选资格,戚无啊,看到没有。”
许宏意味深长地道,“现在你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左手去赢球,但如果比别人少一份努力,今后对方要赢你,可就不需要再靠运气和假动作了。”
戚无知道教练是在鞭策自己,少年心性,向来是喜欢玩,他也知道要努力,但努力也太辛苦了。
“我争取!”他笑着保证完,看向不远处的对手。
常晴,西南队。
戚无记住了这个名字。
不仅是戚无,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记住这个名字,他们知道之后的常晴会打出更多的好成绩,但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她能以那么快的速度,让全世界都为她的姓名而震撼!
——除了俞近识。
他并不认为她一定会,但他认为,她一定能!
一定能站在世界冠军的领奖台上,一定能打进国家队,一定能亲手接过一枚枚璀璨的金牌,让所有人都为她骄傲和欢呼!
**
国家队是所有人梦寐以求想要进去的地方,无论是集训队里的人,还是集训队外的人。
对于地方来说,能出一个大学生已经很不容易了,那是敲锣打鼓的大好事,考上的人,更是文曲星下凡,千挑万选的国家人才。将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比别人好上一万倍。
而进入国家队,比考上重点大学还难!
重点大学一年招揽多少人,国家乒乓球队一年又招多少人?掰着手指头数数就能知道。
因此,给这次集训的六个国家队入选名额,成了所有人奋斗和努力的目标。
期间有信写来,是舅舅的信,说家里一切安好。常晴了解自己
的舅舅,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好在这一年来,家里的日子的确是好了不少,舅舅也有了稳定工作,自己以后如果能多出去参加比赛,也能赚不少奖金。
常晴回了信,说自己在集训,等暑假再回家看他,回了信,才想起来前几次小比赛的奖金没寄回去,不过小比赛的奖金不多,常晴打算凑多了再一起寄。
何虹见她给家里写的信,很简单,半句话没提要进国家队的事情。
“你怎么不说这事呀?”
何虹不理解,“以你的成绩,进国家队绝对没问题,六个名额呢,分在女队,怎么也有三个。你连江北的戚无都能打赢,赵小玲都拿你没办法,肯定稳进呀!这件大喜事,换做是我,我早就跑去找地方给家里打电话了。”
黎海燕在旁边休息,没怎么说话。
常晴将信纸放进信封里,“等名单确定下来再说吧。”
她不是张扬的人。
昨天比完,西南队得到了两个小时的训练时间,比之前还多出一小时,但俞近识让她今天休息,明天带她进城里看看手上的伤,正好她也可以把信寄出去。
集训基地建在郊外,要看病还得坐车去城里,骆景去看腿伤都还没回来。
到了万城的人民医院,常晴跟着俞近识,挂了号,看了专家,她本来以为开点药很快就能走,但俞近识说要多做些检查。
常晴看的出来,检查花费不少,好在有省队报销,否则凭她一个人,是舍不得这么花钱看伤的。
城里的医院比乡镇的卫生所大多了,更何况是万城。检查完了,医生又给她开了一些外用的药,因为检查的项目比较多,等结果出来还得一段时间。
俞近识话不多,但带人看病的流程却熟的不行,别人不知道,常晴也大概能猜到原因——俞近识在省队请假的日子,是去了医院复查。
而他生病的那几年,怕是医院比自己家还熟。
正好骆景的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原本就没什么大事,修养这几天之后没什么大碍,集训时间只剩下一个多月,自己少一天的训练时间,别人就多一天。
但骆景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常晴,知道她手腕受伤,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四个人在回集训基地的训练车上,常晴几句话带过了手腕受伤的事,反而和骆景说的最多的是其他地方队的男队队员。
“李子茂的进步不小,每天都训练的很刻苦,你对上他胜算还真不好说。这还是我们自己省队的人……除去西南队的,江南江北也有几个厉害的男生。
江南队的郑学强,力量大,对拉相持的能力很强……”
“……最麻烦的是江北队的戚无,他是左手。”
骆景:“左手?”
常晴点头,“左手横拍,打法很灵活,而且他的反手很强。一般人反手不是劣势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他更厉害,反手还是优势。”
训练车是万城提供的专车,平时都是用来接送各个省队的,自然也大一些,张教练和俞教练坐在前排,他和常晴坐在中间。
骆景听的很认真,等常晴说完情报,他一愣,随后忽然笑了起来。
骆景的笑和戚无不一样,有点腼腆可爱。
但这次,却笑得常晴莫名其妙的,“你笑什么?”
“你刚才好像不是队员,更像是教练!”
骆景回想了一下常晴刚才的表现,还真越想越像。
他知道常晴会分析对手,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女队的对手才是最值得分析的,因为国家队最后选人,是参考集训结束后的总成绩排行,而成绩排行,靠循环赛对打和体能测试综合而成。
男女队各有三个名额,并不会出现混打的情况。
她所分析的这些情报,都和男队有关。
也正是骆景在一个多月后将面对的对手。
这些话但凡从张力或者俞近识口中说出来,都没什么违和感,但从一个十三岁的女生口中说出来,真有些奇怪。
她不像是才十三岁,好像已经二十三了。
回到训练基地,骆景的腿部训练强度降低了一些,但上肢训练和对打训练占据的时间更多,等他的腿伤恢复一些,再重新调回正常的训练安排。
至于常晴则正好相反,俞近识减少了她手腕的训练,至少要外部用药一周时间,才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戚无有几次过来,想找常晴练习对打,被骆景拦下了,“她手伤还没好。”
戚无本来要走,但回头一看,想起什么,“你和她一个教练?那不如你陪我练练?”
骆景:“……你们江北队没有对打搭档?”
戚无直接来占了一个球桌,“他们我都打熟了,没意思,咱们两来练练。”
单纯的骆景想了想,自己也对戚无有些好奇,常晴说他左手打的厉害,正好试试看——然后他就被戚无的各种狡猾球骗得天昏地暗,越骗越输,越输越战,后来戚无不去找他,他自己就去找戚无了。
自从因为一个假弧圈输给常晴后,戚无的战术从狡猾逐渐发展为了老骗子。
而骆景,自然地成为了江北队外的第一个受害者。
**
集训的时间过的很快,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练习。
张力得知俞近识为西南队争取到了两个小时不受打扰的训练时间后,看俞近识都顺眼多了。
每个人的技术都在飞快地进步,今天的胜者,可能是明天的输家。三个队之间也开始交流对打,每个队都有好苗子,和有进步空间的队员。
江北队的实力强毋庸置疑,这些年也出了不少好苗子,但出人意外的是西南队的水平,总体竟然在江南队之上,男队有骆景、李子茂的横拍,女队有宋静静、黎海燕的横拍,何虹的削球等等。
更何况,还有一个常晴。
男女队各三个名额听起来很多,但光是地方队就分了三个,更不要说,一个地方小队里,有多少个天之骄子。
三个名额的争夺,不到最后一天,谁也不知道结果。
集训快结束的时候,出了一个小插曲。
黎海燕找常晴借钱。
这事儿可不一般,要知道黎海燕在宿舍里一向是很要强的人,她和何虹关系更好,借钱能借到常晴那儿,说明是真的遇上难事儿了。
常晴摸了摸各个兜口,“之前的奖金都寄回家了,这儿没多少,大概三十块。”
常晴不瞒人,黎海燕知道,这是她身上所有的钱,而常晴没有犹豫,全都拿出来给了自己。
借钱归借钱,黎海燕出了什么事,常晴还是要问清楚的。
何虹倒气的不行,“还不是燕儿姐她哥,为了钱,都追到万城来了!”
黎海燕不说话,何虹却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常晴听何虹说了一会,算是明白了。
何虹和黎海燕都是宁城人,黎海燕的家境不算差,至少也是居民户口,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家里有一个哥哥,母亲没什么主意,父亲又偏心。
她家里和大多数家庭一样,重男轻女。认为儿子是传宗接代的,女儿——则是帮儿子娶媳妇的,对于黎海燕,家里的安排就是养到一定年龄,早点嫁出去,换点钱,好给儿子以后娶媳妇用。
黎海燕从小就和家里关系不好,报市乒乓球队,参加比赛,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这阵子黎海燕情绪不高,就是因为她哥哥追到万城来了。
家里给她哥相了一个对象,人家要五百块彩礼,家里刚替她哥哥修了一栋新房,又装修又定做家具的,原本积蓄早就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离凑够彩礼还差一大截。
要不是有这新房,那彩礼钱可不止五百块。
黎海燕十六岁了,家里一合计,正好把女儿嫁出去,不仅能凑够彩礼,还能还一部分债务,反正黎海燕现在是国家养着,留着也没用,又不能帮家里干活。
黎海燕借钱,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绝不会回去嫁人。”
她喜欢打乒乓球,乒乓也能改变她的命运,如果回去嫁了人,这辈子她就完了。
黎海燕她哥一直在外面闹,扬言她如果再不回去,就闹到训练基地里来。
她了解自己家人,哪是想要她回去,只不过想要钱而已。
五百块,真不是个小数目。
就算把她之前参加各种比赛存下来的奖金全找出来,也不过只有一百多块,这还是黎海燕存了好几年的。
几个孩子对年龄没概念,不知道国家两年前的新规,法定结婚年龄在二十岁,但在农村,这年龄规定也没多少人在意,先结婚生孩子,等到了法定年龄在登记。
黎海燕家给她找的就是农村的,农村的当然日子苦,但人家出的彩礼钱多。
宋静静从宿舍门口气喘吁吁跑进来,“海燕!门口有人喊你的名字,还说要找你的教练!怎么了?”
黎海燕的脸色一白,知道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常晴却说,“等我一下。”
她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写了什么,随后塞到自己口袋里,让黎海燕带上钱去门口。
刚出宿舍,常晴便叫何虹先去叫骆景。
黎海燕说,“叫他做什么?”
常晴回答,“听起来你哥不像是什么好人,要是到时候他抢人,咱们也打不过他,至少要叫个男生跟着,安全些。”
何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一路小跑去叫来了骆景,路上就把这事和骆景说了。
骆景听完,也气的不行,“这不是土匪吗?”
四个人朝着基地门口去,路过操场的时候,戚无远远和他们打招呼,随后跑了过来,还喘着气,“嗯?这个时间,你们不休息,去干嘛?”
常晴脚下没停,“有好事,去吗?”
戚无眼睛一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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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训基地的门口地上摊开了几张旧报纸,报纸上,就坐着一快三十岁的男人,样貌和黎海燕只有三分相似,但五官挤在一起,像是长错了地方,人都说相由心生,这张脸看着便让人喜欢不起来。
黎海贵,比他妹妹要大上七八岁。
他喜欢喝酒,熬夜,抽烟,身体虚
得很,哪怕只是坐着这儿撒泼打赖,没一会就出了满头的汗。
他去省队找过黎海燕,人家说她来万城了,黎海贵买了车票,千里迢迢找过来,没想到这丫头听自己说完一遍家里的事儿,扭头就走,紧跟着——躲在训练基地不出来。
黎海燕进了市队,一开始还寄钱回来,可这才几年啊,就怎么不和家里来往,也不寄钱了。自己好不容易说个媳妇,要凑不够这彩礼,婚事吹了咋办?
盖新房欠了那么多债,哪能指着他一个人扛?黎海燕真是个白眼狼!
想到这儿,黎海贵闹得更狠了,如果黎海燕再不见他,他就要闯进去,找到黎海燕的教练!家里人生她养她,如今让她回去报答一下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她是多没良心,才能对家里不管不顾?
黎海贵脖子往基地里面一伸,见不远处来了几个小孩,走前面的就是黎海燕,等他们走进了,黎海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还知道我这个哥哥?是不是要爹妈死了你才回家?在这儿有吃有住的,把家里人全都忘了是吧?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你来这儿参加什么狗屁训练,吃好喝好,一点儿没想到家里有多惨是吧?”
黎海燕要强,但如果家里真让她回去嫁人,她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却没有理由反抗和拒绝。
戚无微微皱眉,也看出这门口闹事的人身份不同于一般的流氓,虽然人品基本和流氓败类没什么区别,他在一旁静观其变,没有多问。
但如果对方动手,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黎海燕又气又急,“我最多只能凑到两百块。”
这两百还是借了何虹和常晴的钱,“我不会回去嫁人的,你也别在这儿闹!”
她把钱拿出来,“你拿了钱就回去!”
黎海贵一把抓过包钱的纸,掂量了一下,“怎么,觉得你哥丢脸了?那你别姓黎啊,别吃我们家的饭,住我们家的房子,别让爸妈花钱养你啊!我和你说,今天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要跟我回老家嫁人!”
黎海燕被他说得快哭了,别说常晴,就是何虹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她本来就没吃你们的饭,没住你们的房子,她吃的是国家的饭,住的是省队的宿舍,”骆景站出来,“你要在这儿胡搅蛮缠,我就要报警了!”
“吓唬我是吧?”
黎海贵在老家那儿的时候就是地痞流氓,“有本事你叫啊,我们这儿是家事,你管不着,警察更管不着!警察来了,还要让她听爸妈的呢!我说,你们这儿小白
脸不少啊,怪不得你不愿意回去嫁人。”
这话越说越过分,即便是骆景这样的性格,都已经不打算忍了,他直接冲上去,抓住黎海贵的衣领要动手。
黎海贵嚷嚷起来,“怎么,要打人是不是?”
他一边嚷嚷一边挣扎,但却被立刻跟上去的戚无按住了手脚。
戚无一边按住人,也一边喊,“别打啦!骆景!别动手!”
常晴说,“咱们都冷静点,骆景,你先放开他。”
**
体育馆刚建好就被征用为集训中心,门口还没来得及找保安,更何况这荒郊野岭的,除非有狼,否则也没什么必要派人守着中心的好几个大门。
因此,当派出所的人把黎海贵带走后,把几个做完笔录的孩子送回来时,张力才知道这件事——还是从许宏口中知道的。
作为西南队的负责教练,张力想了想,还是把俞近识喊了过来,三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泡了杯茶,张力叹了口气,先说起这件事,“海燕的确是咱们省队不可多得的苗子,而且是很有希望进入国家队的,我当然不希望她回家。”
“但是,她家里情况复杂,因为……”
“……就是这样,黎海贵的头破了,手也折了一只。报警的是常晴,听说是去见黎海贵之前就报警了。这件事先不论对错,动手打人,就不能提倡,必须得有个说法。集训马上结束了,能不能进国家队,全看这个关键时刻,而关键时期出了这样的事,说不定会影响他们的未来!”
俞近识看向许宏吗,似乎在等他的意见。
许宏说,“这几个孩子也太冲动了。听说走的时候,他们还放狠话,说黎海贵再来找麻烦,就不止今天这么简单。”
他揉了揉太阳穴,“今天这结果,算简单?”
俞近识问,“他们几个人呢?”
张力指了指外面,“我让他们在楼下等着,咱们商量出结果来,再把人叫进来批评教育。”
俞近识坐了下来,“让他们先上来。”
常晴、黎海燕,何虹一排站着还能说得过去,许宏看向戚无,心中有苦说不出,你是江北队的,怎么和西南队的混一起打架去了?
“打人了?”俞近识问。
“嗯。”常晴回答。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打架能解决问题?”
换其他人沉默。
“能。”这关键时刻,何虹抬头瞟了眼常晴,果然,也就只有她敢这儿时候说这种话了。
“那你说说,怎么解决的。”
常晴点头,还真解释了起来,“黎海燕以后放假住省队的宿舍,或者省体校的宿舍也行,不一定要回去,等她在过几年成年后,就可以自己做主,而且,她是省队的人才,也是国家的人才,按理来说,教练你们会帮助我们的。”
张力好笑地看向她,“你还把我们都顺便安排了?”
“黎海贵欺软怕硬,今天我们把他打怕了,他下次再来纠缠,我们就报警,或者叫门卫,再不然——”
张力脸色黑了,“再不然,你还要把人再打一顿?”
戚无在旁边脱口问出,“也不是不可以。”
许宏:“……”接到许宏杀人的目光,戚无闭了嘴。
“最后一点,黎海燕给了他哥两百块,这两百块,我们让他签了借条,他如果闹事,就拿借条说话,到时候看警察管谁。”
张力听着听着,忍不住问,“他能那么老实签下借条?”
他是见过黎海燕的家人一两次的,当时就觉得这家人实在是极品。
常晴:“不然你以为他头为什么破了。”
许宏/张力:“??”
黎海贵来的目的就是要钱,这几个月,黎海燕又是准备集训,又是去万城,并没有参加什么比赛,原本就没什么钱,也没给家里寄钱,加上她哥的事儿,才让他们家有了这样的想法。
黎海贵已经拿到了两百块,他当然是不知足的,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还被逼着签了借条,今天这事儿再闹下去,自己得不到多少好处,那群小孩动起手来不比他这个成年人差,说不定,手里的两百块也保不住——毕竟以后借条在手,按照上面的内容,黎海燕随时可以要回钱。
他当然可以不还,但那警察一听说黎海燕在集训中心训练,不仅是省队的,还可能下个月获得进入国家队的名额,立刻重视了起来,他从没见过那阵仗,好像黎海燕是什么宝贝似的!
他这种自私的人,不会在被打成这样之后,还看不清利弊,至少这件事之后,得消停不少的时间。
只要黎海燕争取到这段时间内进入国家队,到时候有国家保护她,黎家再想卖女儿,也不一定有机会。
对付他这样的恶人,就要比他更恶。
“咳咳,”
张力心中暗道一句干得好,表面上努力还维持着严肃,“不管这么说,那也是他们家的家事,你们几个搅合进去干什么,还打人,打人,就是不对!”
“我从小就被人欺负着长大,我知道,有时候越
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欺负你起来越是过分,陌生人或许还会受到别人的约束,可如果是你的亲人,或者别的什么群体,别人就会用‘家事’‘一家人’‘开玩笑’的话来当做袖手旁观的借口。”
常晴说,“我知道打人是不对的,但是我也知道,人人生来平等,如果陌生人伤害我们,我们可以进行自卫,那么,就算是我们的亲人,只要伤害我们,我们就有可以反击。”
她也是这么和派出所说的,他们是正当防卫,本来也是如此。
黎海贵还威胁要去找她家里人要医药费,常晴直接把刘贾的地址报给他了,“欢迎。”
黎海贵当时就懵了:“??”
这么痛快,这么配合?
张力看了眼俞近识,毕竟常晴是他的徒弟,随后,他才道,“我说不过你,你们自己好好反思一下,队内,我们还是要进行惩罚的。俞教练,你觉得呢?”
俞近识点头,“的确,无论如何都不该动手,就罚他们每天多跑五圈操场,多进行三个小时的对打训练。”
张力:“??”
这是惩罚吗?
俞近识似乎自己也知道这段话过于离谱,补了一句,“还有,每天闭馆前收拾打扫球场,一星期。”
屋内一片安静,何虹差点没笑出声,正好这个时候总负责人推门进来,听说了打架的事儿过来问问什么情况。
许宏立刻说,“有人来训练基地门口闹事,差点把咱们的队员打了,不过他们好在没受什么伤,这件事我们刚讨论完。”
总负责人看了眼旁边的几个孩子,“他们是没受什么伤,我可是听说那个外来人都被打出血了!”
“这件事派出所已经调查清楚了,”
张力紧跟着说,“不管原因和情况如何,打架就是不对,刚才我和俞教练,许教练刚才已经狠狠批评教育了他们,俞教练还给予了极其严厉的处罚。这件事也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就先这样吧。”
总负责人从进来到离开,不到五分钟,走的时候他还回头,“……那个,既然你们处理好了,我就不多说了。但不管这么说,也是咱们自己的孩子,别罚得太狠,他们马上就要考核了,得保持良好的状态。”
许宏:“放心,我肯定好好教训戚无。”
张力:“罚他们扫地去!”
总负责人听见这话,忍不住接道:“差不多得了。”
等负责人走了,何虹终于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捂住嘴巴。
张力叹了口气,“这件
事先这样,海燕,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好好争取名额,接下来的训练和考核,绝对不能放松。”
黎海燕感激地点点头。
张力摆手,“行吧,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
几人刚要出门,俞近识却问,“谁打的人。”
几个孩子相视一眼,骆景和戚无同时说,“我打的!”
俞近识却看向常晴。
小姑娘嗯了一声,“我打的。”
当时戚无按住对方的手脚,一边劝架一边挥舞手臂,似乎要推开骆景,但那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轻轻转了个弯,就落在了黎海贵的脸上。
紧跟着常晴上来,“冷静点,骆景,放开他。”
骆景本来就不会打人,只是一时气愤才抓住黎海贵的衣领,他松开手,戚无也准备退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常晴捡起路边的砖头,往对方身上砸了过去——
她说的话是,“放开他,让我来。”
**
黎海贵是人渣没错,这种一心想着卖妹妹的败类,只有把他打怕了,才能替黎海燕争取到一点“好好活下去”的时间。
后来在球场捡球的时候,满地的小黄球,骆景问她,一个女孩为什么打人下手那么狠,是因为上次在教练面前说的,从小被人欺负吗?
他说,下次真要打架,还是让他来。
常晴握着手里的小球,凉凉的。
她看向头顶发黄的电灯,“打人解决不了问题,任何时候也不该动手。我们这么做,是因为被逼得没办法。”
她将手里的球扔到骆景的球框里,想起来那晚上被她一脚揣进臭水塘的刘耀,笑了笑,“你打不了人,你下不去手。”
骆景不信,“下次别拦我,我和你一起。”
常晴说,“我为什么拦了你,自己却上去动手,不是因为我脾气这样。”
她右手捡起小球,“而是因为,我今年十三岁。”
“明白了么?”
**
这件事过去后,集训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一周的惩罚时间很快过去,但几个人的关系反而更亲近了些,除了球场上过招,私下里,几个人也常一起去食堂。
戚无挺喜欢他们的,“等进了国家队,我们还能一起吃饭。”
何虹却摆手,“你当然是稳进的,晴儿妹和燕儿姐估计也八九不离十,我就不一样啦,我半年前,还差点连省队都待不下去呢!”
黎海燕说她,“你
都说了,那是半年前,俞教练来了之后,你连来集训的名额都能拿到,凭什么不能冲一下国家队?”
“女队就收三个人,”
何虹吐了吐舌头,“如果真是把咱们宿舍三个人都招了,那江南江北队的女生,还不把咱们宿舍吃了呀!”
至于男队那边,以戚无的优秀,三个名额是肯定有他一个的,但即便是骆景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能进前三,毕竟集训结束后的体能测试和循环赛,才是重点。
大家的打法五花八门,有时候你能打败a,a又打败了b,但说不定b就正好克制你。
进入循环赛之前,先用分级赛,将男女队分成水平高低不同的五个小组,每个小组内部再进行循环对打。如果能进入最好的甲组,意味着对打成绩已经和垫底说再见。
循环赛,和淘汰赛不同,是最考验综合水平的考核。
只有基础功扎实,又能发挥稳定,经验丰富的,才能保持高胜率。
江南队的乔琪,打法的进攻性也很强,再加上赵小玲这种难缠的旋转高手,能攻能守,有柔有刚,两人都是横拍,而横拍的攻击优势不言而喻。
江北队的高清芬虽然上次输给了男生,但在女队当中实力也不弱,她用的是传统的直拍快攻打法,喜欢近台,远台是弱点,反而明显。
集训的时间过的很快,眼看就到了尾声。
俞近识后期调整了他们三个的训练计划,大量地减少了常晴的对打训练时间,反而让她练习体能、耐力和下肢,或许是因为上次手腕受伤的事,上肢的训练量减少了很多。
如果只是细微的调整,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常晴的体能和耐力比很多更大的孩子都好,完全没必要再练。
而且,考核马上就开始了,这个时候减少对打训练对于考核十分不利。就连同宿舍的黎海燕都察觉出来——俞近识对常晴的安排有些“不合时宜”。
换在平时,俞教练怎么安排他们练单项都没问题,但现在可不是平时!
担心归担心,考核还是顺利到了,毫无疑问,在俞近识一年来魔鬼的体能训练下,三个人的体能都没有问题,甚至比很多人更好,尤其是常晴,在花费了大量时间进行体能和耐力训练之后,体能这一项上获得了很高的成绩。
但体能测试只占总成绩的五分之一,最关键的还是得看球桌上的技术。
集训总人数七十多人,女生占三十人,每五人一组,正好六组,每个组的人数少了,竞争也更大了,毫无疑问,女队的三个国家名额,将从
成绩最好的第一组,也就是甲组出。
分级赛结束后,宋静静进了丙组,何虹差了一点,最后进入了乙组。
女队甲组的五个人分别是西南队常晴、黎海燕,江南队赵小玲、乔琪,江北队高清芬,他们五人的体能成绩都不差,常晴最好,这也意味着,甲组的人已经坐稳了总成绩前五的位置。
男队因为人数原本就比女生多十几个人,分六个组,每个组的人数为七人。进入甲组的有西南队的李子茂、骆景,和女队江北队只有一人进前五的成绩不同,江北的男队有不少好苗子,进了包含戚无在内的三个人,江南队则进了两个人。
上次输了之后,赵小玲天天研究常晴的球,她虽然输了,但努力过,最后输了也不遗憾。反而是乔琪,经过这三个月的训练,水平已经超过了赵小玲,成了江南队寄予众望的队员,常晴对上她,第一局还被压制了开局。
但常晴打的最难的一场循环赛,对手却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