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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燕子来时还新社,梨花落后已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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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望江楼向来人满为患,朱红雕花纹木楼,上下只有两层,却格外雅致怡人,来得此处大多京中贵人,或是知名才子声名远扬之人。

望江楼和与之同名的咏月阁是不同的,咏月阁是文人骚客倾慕之地,并非因为那是一处消遣风月之地,而是因为那是判东京国子监陈钰大人开办的酒楼。

陈钰大人官至正三品翰林学士,差遣判东京国子监,而且本人才学出众,酷爱诗词歌赋,特别是咏月词赋。

所以每逢年过节都会在自家咏月阁中举办诗会,到时京中诸多大人物都会到场,所以无数有学识之士挤破脑袋想要去展露一番。即可博得才名,又说不定谋得出人头地的路子,若被陈大人看中,还能进东京国子监。当然必不可少的时常也有才子佳人的佳话。

每年都会有大量诗词歌赋从咏月阁流出,而一旦到咏月阁诗会之时,更是京都一盛事,不只在京都,景朝天下各地学子都有闻名。

久而久之,咏月阁便成京都学子心中的圣地,而外地学子若来京都也必会去那咏月阁。

望江楼则不一样,望江楼之所以声名远扬全因一词。

据说当年晏相曾在望江楼兴之所至,意气风,此泼墨写下春景,词句还被装裱,就高高挂在望江楼二楼正中,于是望江楼一夜成名。

其实时至今日少人有记得晏相是否真在此处写的词,只是人们都这么说的,日久天长大家都认为如此,而那高悬厅堂的文墨也就是晏相真迹了。

有了这么一个噱头,外加经营得当,望江楼日日人满为患,只要不是逢年过节,到此一睹晏相风采的人比咏月阁还要多。各地才子佳人,官员旅客,必到此处一睹当年晏相风采,毕竟晏相可不止文采出众那么简单。

.......

穿白灰棉衣的男子坐在二楼回廊雅间,他二十来岁,面部棱角分明,一看便不像文弱书生。此处安静雅致,只要抬头便能看到高悬堂上的晏相文墨。

端着手中酒水,他忍不住轻轻念起:“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话音落下便有人接上,“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来人是一锦衣男子,一脸富贵之相,脸面圆滑,二十六七的样子。他念得抑扬顿挫,转折停顿无一错处,看得出很有词赋功底,念着念着自顾自在桌对面坐下,丝毫不客气。

“元昭久等了!”锦衣男子作揖,白衣男子回礼。

“晏相这词京中孩童都能熟记,酒肆青楼处处传唱,去年咏月阁上元诗会挑来选去也无好词,我父亲失望之极便又让兰华姑娘唱了一遍。一年到头我不知听了多少遍,可每次听起便又觉得停不下来........

上阙“燕子”“梨花”“碧苔”“黄鹂”“飞絮”,五色杂陈,秀美明丽,写足春色之娇娆媚人。下阙村姑惟妙惟肖,天真烂漫之姿一笔写足。

每每细读总是轻快灵动,美不胜收,胸中意气风,想要写上几句,却又黯然形愧,不敢落笔.......”说着他无奈摇头。

白衣男子拱拱手:“志学兄何以自愧,晏相之才岂是我等能比肩的。”

“哈哈哈,是了是了,元昭这么一说我才醒悟,确实是我自大,竟然妄想与晏相之才相提并论。”锦衣男子洒脱的道。他是翰林大学士陈钰之子陈文习,字志学。

白衣男子叫冢励,子元昭。

冢励又饮下杯中之酒,陈文习便问:“元昭此次北上也不早知会我一声,待到京中我才知道你来了,不知为何如此匆忙。”

冢励饮一杯,也没直接回答:“志学兄你说晏相这词轻快活泼,我却不觉得。”

“哦,元昭有何高见?”

冢励又饮一杯,是人都看得出他此时心中苦闷,“这词要说的是,燕子来时还新社,梨花落后已清明........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转眼之间便物是人非事事休,不管如何天真烂漫美好,哪里抵得过时光瞬息万变,岁月蹉跎,感怀之情隐而不。”

陈文习也不笑了,郑重作揖:“元昭高才,家父也常说晏相之词虽极尽盛世清平之景,其中却也有感怀之忧,只是隐匿其中,常人难以看出,不想今日却被元昭一语道破,在下佩服。”

冢励露出笑,又马上止住,这次给成文习也倒上酒:“志学兄严重,不过有感而罢了。”

他看着远处江面:“志学兄不是问我为何上京吗,便是我对此词之感了。

今年端午诗会,在下曾在苏州与京中王怜珊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当下一见钟情,意气风之下也写了一些好词佳句,博得美人一笑。

之后更是不能忘怀,日夜思念,我们两家门当户对,便和家中家中说了此事,家父也很高兴,上京找叔公为我说和这门亲事。这事本是水到渠成,结果.........”

“结果今年中秋宫宴上陛下玉口亲开,将王小姐许给潇王遗子李星洲。”陈文习接话道。

冢励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点头道:“便是如此,转眼之间,物是人非。我远在苏州任职,本以为明年便可以迎娶王小姐,直到十月底我才知晓此事,到但一直俗务缠身,直到这几日才匆匆赶来........”

陈文习点头:“怪不来元昭会说燕子来时还新社,梨花落后已清明。唉,你与王小姐之事确实令人扼腕,那李星洲张扬跋扈,横行霸道在京都是有名的。而王小姐乃京都第一才女,才学之名世人皆知,若是王小姐跟了他,只怕........误了终身。”

“所以我才来了!”冢励捏住手中的酒杯,眼中带有血丝。“最令我痛心的是京都这几日传闻怜珊广邀好友和才学之士,要在年前开办诗会,却未给我来请柬,她这是三心二意,准备顺从圣命,自毁一生啊!”

“元昭莫急,这事.......”陈文习连忙劝到:“王姑娘无论才学词赋如何出众,也只是一女儿家,圣命之下,她又能做得了什么。”

“可总有些能做的吧。”冢励不甘的道。

陈文习没再劝他,却暗暗摇头,转移话题:“元昭上京总要先安顿下来,要不便到我府中,我们也好叙叙旧。”

“不了,我要去叔公府上,先给他老人家请安,便住在那了。安顿下来后再与志学兄邀约同游。”

陈文习连连点头:“那最好,那最好......”

说着两人又开始谈论起来,屋外的雪又开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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