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逝者,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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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些死状惨烈的尸体，易羽晗觉得心底升起阵阵恶寒。当年村子里的那些人，他们的死状怕是更加难看吧。
一想到那些人可能是因为自己才命丧黄泉，易羽晗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
尽管在追查真相之前她隐约就有这种感觉，但是随着真相一点一点浮出水面，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失了父母，可又有多少家庭，一个生还者都没有。
想到这些，易羽晗忽然没了走下去的勇气。她停在原地，视线往远处飘，却被一具妇女状的尸体吸引。
那妇女伸着手臂，像是在期盼着什么，或是担忧着什么，可她脸上的表情早已经被侵蚀，根本就看不真切。
易羽晗却感觉眼前人莫名地熟悉，记忆深处突然有什么被触动了一样。
她来到那具尸体所在的架子下，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每一寸都不放过，像是在寻找什么。
突然之间，她瞳孔骤缩，嘴巴也跟着张大，紧接着眼角就有类似眼泪的东西流出，划过脸颊，却不会落到地上。
但是易羽晗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死死盯着妇女的腰间，那里有一块玉坠，玉只有半块，下面的流苏已经看不真切，但是那块玉的模样，易羽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咦，娘亲，你这玉怎么只有半块啊？我记得，爹爹身上也有半块吧？哦，我知道了，这是你和爹爹的定情信物，对不对？”
“你啊，人不大，机灵倒多的是。”
这段对话不断在脑海中回放，易羽晗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整个人似乎被抽去了力气。
她的身形越来越虚，越来越弱，弱到几乎不能维持轮廓。
她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也不在意眼前的到底是真是假，或许只是需要这么一个契机，来释放心中的情绪。
或许是悲伤过于深切，书外，躺在床上的“易羽晗”眼角也流出了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冰凤有些无措，他不断擦去易羽晗眼角的泪水，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泪水总是会不断流出，直到他的袖子也被打湿。
他几乎崩溃，目光不断看向四周，像是在寻求帮助，却见萤一瞬不瞬地看着易羽晗，目光微敛，却不见慌乱。
他算是明白了，说不准易羽晗正在经历的，就是她一手安排的。
但是，能看着易羽晗流泪却无动于衷，这实在不像是萤或者说那位的作风。冰凤还是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们。
算了，他也懒得去猜他们的心思。不过，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安排之后，冰凤也算是放了心，最起码易羽晗并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易羽晗才总算止住了悲伤。但是她的目光还是离不开眼前的人。
她再次凝出了轮廓，身体一点点上升，来到妇女面前。
她的面容已经无法辨认，但是在易羽晗眼中却与记忆慢慢重叠。
她伸出颤抖着的手，想要摸一摸这熟悉的面庞，却又怕惊动了她，尽管她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不能感受到她的轮廓。
进也不是，退又不想。
几经犹豫之后，易羽晗伸出的手终于还是落到了她的脸上，但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但就是这几下，却让那妇女“不堪重负”，原有的形状像是被风吹散一般，化作了齑粉，飘向远方。
易羽晗猛地收回了手，但却不能让这一切停下来。她摇头哭喊，却无济于事。
接着，周围的尸体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全部化作齑粉，飘向了同一个远方。
易羽晗茫然地抬起头，视线一直追随者他们，直到消失不见。
忽然间，她看到天空中有无数光点落下，一点一点，由弱变强，直到照亮整个天空。
有一个光点在她面前缓缓落下，易羽晗伸出手，那光点触碰到她的手之后，光芒便消失了，而留在她手心的，恰是那半块玉。
“不必悲伤，更不必内疚，去拥抱这个世界吧，带着我那份一起，你就是我的希望。”
易羽晗抬起头，发现四周早已不是那片尸林，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活着的每一天，都是逝者的馈赠。不必悲伤，不必内疚，更不要觉得亏欠，因为终有一天，你我都会变成馈赠者。活着的人，只要心怀感激，心存希望，去拥抱世界就好了啊。
或许这就是娘亲临终前的想法吧。没有憎恨，没有抱怨，娘亲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呢。
她记得，从她小时候，娘亲就一直说，她平安喜乐地活着，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从她有记忆开始，娘亲就从不杀生，也不食肉，说是要为她积福。
每当她闹着要跟娘亲一起吃素的时候，娘亲总会笑着摸她的头，说道：“晗晗还小，不吃肉的话可就长不高了。等你长成爹爹娘亲这样的大人，娘亲就不拦着你了。”
直到被大火吞噬的那一刻，娘亲大概也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她平安地活着吧。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地解开了封印，她还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恐怕还不知道在哪里苟延残喘，朝不保夕地活着吧？
但是她被师父救了回去，又有了灵力修为，她又怎么能够容忍灭门的仇人逍遥法外？
她要做的，或许违背了娘亲的意愿，但是她想，若是娘亲知道了，她也只会笑笑，摸摸她的头，说一句“儿大不由娘”吧。
她收紧手指，手中的玉佩似乎传来阵阵暖意，就像是娘亲在鼓励她一样。
而她此时也释怀许多，一味沉湎于悲伤毫无用处，生者活着，就是对逝者最大的慰藉，也是对逝者意志的传承。
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无论是报仇，还是救出爹爹，她都要做。她会让娘亲看到，就算要报仇，她也会护好自己，护好爹爹，好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想来，娘亲一定会很欣慰吧。
握着玉佩，易羽晗继续前进。她不知道前方等着她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她的信念不会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