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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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 直到鸟类迁徙结束，其他旅团成员陆陆续续来到了哈西克和库洛洛与栉名琥珀会合，也没有再发生一起针对旅团的袭击事件。
看来隐藏在暗处发起报复的“赏金猎人”们, 确实已经尽数死去了。
之前以自身死后的念来诅咒二人的女性, 应该就是其中的最后一人。
玛琪和派克、以及同行的小滴和富兰克林是最先到达目标地点会合的，信长和窝金紧随其后，接下来是飞坦和芬克斯。
有其他人陆陆续续赶到，但因为并不是强制性的全体活动，到了截止期限，人并没有来齐。
埋头收集消息的侠客合上电脑,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放松地靠在转椅上。
“哎呀，看来这次活动的人就是这些了。”
玛琪和信长刚刚采购物资回来，蜘蛛们三三两两围在旁边, 在数个鼓鼓囊囊的便利袋里埋头翻找着冰镇啤酒之类的，根本无暇搭理他。
库洛洛眼疾手快地从中拎出一个牛皮纸袋, 将其中的内容物——四五个圆滚滚的红苹果倾倒在桌面上。
小刀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不过一眨眼间，果皮便已经呈长条状整个脱落在一旁，展露出其中饱含汁液的蜜色果肉, 散发出清甜的馥郁香气。
他偏过头来，问一旁的栉名琥珀“要切一下吗？会更方便入口。”
后者盯在苹果身上的视线慢慢移开, 毫不犹豫地飞快摇头。
心头浮现出的大概是类似哭笑不得的情绪，库洛洛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注视着少年用双手珍惜地捧着，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全身心沉浸在喜爱的食物中, 连带着脸蛋像仓鼠一样鼓起来。
……这种注视着对方吃东西、就会微妙地体味到愉快的感觉, 大概就是投喂的满足感？
眼见苹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小, 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削好了第二个准备着递过去。
被所有人无视的侠客艰难地挤到购物袋边，终于抢到一罐冰啤酒，打开之后在一旁小口小口啜饮着。
娃娃脸青年的视线时不时往这边飘过来，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等到和在吃苹果的间隙中疑惑抬头的栉名琥珀对上眼神，侠客干笑了两声。
“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总觉得团长和琥珀酱的关系变得更好了，是我的错觉吗？”
那个探究的眼神在埋头削苹果的库洛洛身上停留了一瞬。后者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完全没有意识到二人之间细微的眼神交流，被提问的栉名琥珀稍微思考了一下。
“嗯……之前一同杀死了跟到岛上的敌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吃着三明治的飞坦往这边分出一丢丢注意力，视线逡巡一圈之后，发出了意味不明的轻嗤声。
其他蜘蛛们默默交换着眼神，房间中的气氛莫名变得古怪起来。
……更高的价值、更有趣的东西，以及另外的可能性。
以比对待同伴更为亲密的态度对待他，直到将旅团视作可以驻足的地方。
这是之前琥珀作为名义上的团员加入旅团的时候，库洛洛向其他人提及的话。
即便习惯了不假思索地执行团长的命令，但对于天性冷漠孤僻的飞坦、直来直往的窝金之流来说，最多只能做到尽量不流露恶意罢了。
配合团长突如其来的兴趣演一出拙劣的戏，跟将某人视作旅团的一份子、蜘蛛们的同伴——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如果库洛洛的兴趣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这次于哈西克会面之前已经怠于掩饰、飞快地流露出本性也就算了。
但是目前看来，青年的兴致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有所消退，反而像是体味到了其中乐趣一样，愈发沉浸其中了。
是将旅团视作达成个人目的的工具，上演情景剧的移动布景了吗？
玛琪和派克习惯了对库洛洛这个人本身付出十成十的信任，其他团员则不假思索地执行团长的命令。
但是对飞坦来说，只要是有悖于旅团的宗旨、影响了旅团存续的异物，都应当被毫不手软地清理掉。
——即便这违背了团长的意志。
话说回来，会下达那样的命令，一定程度上就已经失职了吧。
脸颊往竖起的衣领中埋了埋，隐藏在散落下来的幽蓝短发之后，金色的狭长双眸微微眯起，放射出几乎将人整个刺穿的尖锐视线。
……就是从这个家伙出现以后，团长的态度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察觉到如有实质的恶意注视，栉名琥珀下意识抬起眼睫朝这边看过来，却被站起身来的库洛洛挡住了。
他歪了歪头，倒也没有追究到底的兴趣，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手中的苹果上。
房间的另一边，眼看银发的少年被整个遮挡在身后，与库洛洛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对上视线、明白内心想法已经被彻底看穿的飞坦低低嘁了一声，率先移开了眼神。
似乎能吸纳所有光线的漆黑眼眸，变得更为暗沉了一些。
在稍微一顿之后，青年若无其事地开口，公布了接下来的安排。
“液钛矿石上次出现的时间已经很久远了，没有切实的开采记录可查。”
“不过根据矿石的特性，从最初的拍卖地点向四周排查，能够隐约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液钛矿石毕竟在许久之前有过开采的实例，特征相对其他语焉不详的六大美色，记载得也较为清楚。
矿体温度极高……在成功开采之后，会因为温度急速下降而凝固。
但极为容易变质，最终能成功存世的只有极少数。
一旦被取出就会凝固，说明液钛矿石本身是不发热的。
之所以会是液体，大概率是因为矿脉伴生在某个极为稳定的热源附近。
——譬如说，某处火山内部、距离蓄满岩浆的液态区较为接近的位置。
熔岩流从地下上升，经由地面上的巨大裂缝溢出地表，这些裂隙就是所谓的“火山通道”，这种喷发则被称为“裂隙式喷发”。
如果沿着这些裂隙深入地壳内部，大概就能目睹传闻之中液钛矿石的真面目了吧。
“之前的记录也只是寥寥数语，太过敷衍了，根本不像深入其中亲自得见的样子。”
库洛洛回忆着古早时期屈指可数的相关资料，缓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应该只是在某次火山喷发之后，在凝固的熔岩之中发现了被冲刷夹带出的液钛矿石。”
“现代火山的活动形式绝大部分是中心式喷发，岩浆沿着管状火山通道喷出地表——就算山体之中同样存在矿脉，与裂隙式喷发相比，熔岩将其冲刷出来的概率无疑也是微乎其微。”
他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之中碰撞出回响，众人保持安静，专注地倾听着，没有任何提出异议的意思。
栉名琥珀用湿巾擦净了指间的果汁残液，慢吞吞地梳理着怀中猫咪柔顺的长毛。
“这是奇拉基火山，最为典型、规模最大的裂隙式火山。”
侠客举起笔记本电脑，向众人展示屏幕上的图片。
乍一看像是位于灰色荒原之上、高低起伏的小小山脉，与大众印象之中狰狞巍峨的火山相去甚远。
在撕裂了整片大地的崎岖裂缝之上，大大小小的火山口三两散落着。
因为许久没有活动过，凸起的山丘表面已经被深绿色的草皮和苔藓覆盖，静谧而又安详，仿佛巨人倒伏的尸体。
“最近一次喷发在约四百年之前……和液钛矿石出现在记载之中的时间大致相符。”
库洛洛微笑着加以补充“奇拉基火山位于哈西克的边缘。而液态矿石的首次拍卖，同样是由当时盛极一时的哈西克首都拍卖行主持的。”
所有的细节都彼此吻合，像是散布在各个角落里的拼图碎片，被青年以惊人的耐心、无孔不入的细致逐个找出拾起，最终还原出早已隐没的本来面目。
窝金把手中的空易拉罐捏成一团，显然已经兴奋到急不可耐，跃跃欲试想要前往常人避之不及的火山内部来一次探险。
“既然都调查清楚了，那还在这里等什么呢？！团长，快点下命令吧！！”
被或坐或立的蜘蛛们以一瞬不瞬的灼灼目光注视着，沉默地等待一个信号——胡作非为的准许。
库洛洛的视线从房间中众人的面庞上一一扫过，掠过那些或狂热或平静、但眼眸深处无一不跳动着煌然火光的熟悉面孔，最终在格格不入的栉名琥珀身上停下。
少年宛如误入集会现场的无关人等、抑或什么过于精致却不带活气的人形摆件一般。
身周氛围始终自成一体，是不为所动的惰性的漠然。
自顾自低头抚摸着怀中的白猫，唯有在察觉自己的注视时才恍然抬头。
无机质宝石一般鸽血红的双眸，其中倒映出了自己的面庞，随之跃动起小小的、连少年自身都不曾察觉的细微亮光。
——宛若寂灭的宇宙历经许久，终于诞生出了第一颗闪着光的星星。
非常顺利。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展。
那么，此时此刻胸腔中所体味到的这种感觉——
与平时宣布活动开始时有所不同，夹杂在不断涌现的期待、兴奋与陶醉之感之中，既不是对鲜血与暴力的渴盼，也并非对即将得手的液钛矿石的向往。
然而又促使心脏亢奋地搏动着，迫不及待想要拨动指针，和某人共同步入下一段故事之中……
单纯是所有进展都如他所料的满足欣悦吗？
还是说，其本质是他暂时未能体悟的、其他感情呢？
将所有杂念都强行抛之脑后，任由带着克制意味的愉悦感觉席卷全身，库洛洛俯身牵起琥珀的手，微笑着给出了命令。
“我准许。”
“——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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