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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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
“……笑话啊！”
陈阳想笑，却又悲从中来，扯了扯嘴角，笑不成型。
悲不是自己的悲。
而是，源自徐七安记忆当中，属于他的深入骨髓的哀。
徐七安的一切遭遇，他的绝望，他的抗争，他的下场是，一切的一切，早在无数年前，在黑天呵斥天地，又为镇压成金身骸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陈阳想要理顺这一切，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徐七安想让他看到、知道的东西，尽数了解了。
不曾想，陈阳刚刚叹息一声，金身骸骨彻底分化，一个半透明的虚影就从残骸中扑出，呈淡金色，迅如雷击，不给任何反应时间地撞入了陈阳的眉心。
“嘭！”
陈阳脑海中，如有巨大无比的攻城锥在上百人推动下，轰然撞击在铁铸的城门上，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无数的讯息，一幕幕的场景，汹涌而来，想要将他淹没。
这些讯息里面，有功法，有心得，有飞扬跋扈桀骜，也有屈辱悲凉愤怒……
那是一个陈阳还无法想象的巅峰强者一生的悲欢离合遭遇，一世的逆天修行感悟。
陈阳原本的意志，恰似一座小小的孤岛，差不多仅仅能容
纳他自身立足，拍打过来犹如惊涛骇浪，其中最小的浪头都足以将陈阳拍打沉没。
就在最危险的时候，一先一后，在陈阳的意识最深处，有两道光在迸发。
一道是元始天尊，坐镇宇宙中心，不生不灭，又生灭不断的亘古身姿；
一道是诸天轮回盘高悬于上，代太阳而光辉，代天而轮转，既是无穷的变化，又是一切之定数。
两道光，就如两根钉子，牢牢地钉住了陈阳的意识，在黑天隔着无尽时空灌输过来的讯息当中巍然不动。
陈阳艰难地，在保持住元始天尊观想的同时，双手握诸天轮回盘印，以自创的诸天轮回拳印持身，低喝出声：
“封！”
如有一道大坝从天而降，阻隔了滔滔不竭的洪水，只余下一个小小的缺口，放任涓涓细流，在徐徐地流入。
细流如清泉，里面流淌着每一滴，皆是黑天的根本大法：金尸诀！
粗粗地浏览过后，陈阳悚然而惊。
这金尸诀，远远超过其普通寻常名字所能包含的范围，其玄奥，其神妙，无怪于在金身骸骨带来场景当中，能让黑天强悍到逆天不屈的地步。
陈阳曾听过，见过的任何一门炼尸法诀，包括青龙祭
炼大将军王的龙气运用之玄妙，与金身诀比起来，在格局上就先天落入下乘。
金身诀一样祭炼尸体，可本质上是让祭炼出的尸体辅助自身修炼，尸体越强，自身越强。
本质上，这不是一个旁门左道，而是一门通天大道。
同时，在金身诀中，陈阳也印证到了之前的猜想，彻底明白在徐七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在黑天被镇压在五指山上后，一缕缕撕下身上千锤百炼的金身血肉，每一次吐出的遁入虚空的鲜血，每一滴里皆蕴含着他不灭的意志。
这一滴蕴含不灭意志的金身之血，遁入诸天万界，寻找一个个命格与黑天相符合的人。
以黑天所在的无上层次的话来说，就是寻找诸天万界之中的他我。
徐七安就是这样一个与黑天命格相同的人，是黑天在龙门世界的他我。
那滴金身之血早就找到了徐七安，于是命运的关联，因果的联系就此建立。
徐七安原本的命运改变，他将如曾经的黑天，走上跟黑天一样悲惨的命运。
诸天万界当中，有无数个“徐七安”踏上了一样的道路。
原本没有父母的会有失散的父母找上门来；
原本没有妻儿
的很快就会妻儿齐全。
一样会家庭困顿，一样会天灾人祸，悲愤绝望地困在某处。
一样的挣扎，一样的看到希望后再绝望，最后彻底黑化，掀起虐杀天下的尸魔之灾。
并在最后，裹挟着这股命运之力，破开天地，回归黑天的本体，成为他的养料。
这，就是所谓的他我修炼之法。
陈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门无上的妙法。
可是，代入进去一想，陈阳心中又是一沉。
又有何人问过那诸天万界里的一个个“徐七安”，他们是否愿意经历这一切，是否愿意接受这个命运的安排。
陈阳叹息一声，再次环顾所在的矿洞。
余震又来了，只是力量衰弱，不能撼动封得死死的矿洞，反而更让置身其间的人觉得仿佛与世隔绝般的绝望。
铁蛋等人还在昏迷不醒。
陈阳退后一步，望向堵住出口，原本盘坐着一尊金身骷髅的地方，那里厚厚的矿石如城墙般地顽固不化。
“当日的徐七安可没有元始天尊观想法，没有诸天轮回盘镇压识海。”
“哪怕他身为黑天的他我，又能剩下几分的自我？”
“怕是只有浓浓的愤恨、绝望，以及回归的执念
吧。”
“当他燃烧尽自己的一切后，在最深的绝望中，咒天骂地，将自我献祭给黑天，只求报复此间的一切。”
“然后，便是肆虐博望县的尸魔之灾。”
“只是……”
陈阳还有一个关键点没有想通。
那是最后徐七安为什么会落在地球上，以及，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总不说黑天所在的那个“上界”是地球吧？
陈阳哑然失笑，摇头不已。
那当然不可能。
“徐七安。”
陈阳突兀地开口，声音回荡在矿洞当中：
“该看到我都已经看到了。”
“不需要我再挖出去吧？”
周遭寂寂。
陈阳哂然：“难不成，你还想证明你能做到的，我做不到吗？”
话音落下，滚滚的矿石崩落，地动山摇，仿佛整个矿脉都在向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陈阳怡然不惧，只是闭眼，再睁眼。
然后，便换了天地。
一片茫茫雾气当中，
有一片净土，
那是两间瓦房，一口天井。
瓦房中依稀有婴儿啼哭，母亲柔声哄着；
隐约有老人咳嗽，少女关心地询问。
“哎~”
陈阳叹息一声，走到徐七安的面前。
两人，盘膝对坐。
一起眷恋地听着，
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