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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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厅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她朝台下看了一眼。
顾清欢和苗安安默默的在为她加油打气, 嘉宾席上的几人也都一瞬不瞬看着她,以及观众席上众多双渴求又期盼的眼神,让她忽然之间没有那么紧张了。
于声浅笑着朝台下鞠了一躬, 摆正话筒对准她,“我很荣幸, 也很幸运今天能站在这里和大家分享我在叙利亚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演讲稿准备了好几版感觉都不满意, 那些文字读出来显得很生硬, 不足以表达我对和平的向往和战争的憎恨。”
她深呼吸, 坦诚的望着台下,“所以,我今天没有带演讲稿,大家在有限时间里可以问一些你们想了解的。”
她顿了下, “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底下顿时声音四起,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跃跃欲试。
段季修眼神紧了两分, 心脏仿佛揪在了一起,他担心的望着台上淡定的身影, 生怕哪些话题触及她不愿回想的一面。
同时, 内心也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动, 他也有很多问题想听她亲口回答,但这些都与战争、与和平没有关系。
有学生代表举手站起来问,“学姐, 那些报道上的照片是真实存在的吗?”
于声点点头,真诚的回答,“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只是冰山一角。”
底下唏嘘,“那些叙利亚人是怎么在战争中生存的?”
她默了下,似回忆“我在那里曾采访过一个小女孩,她有一双漂亮美丽的大眼睛,在我问到她最害怕什么时,她心有余悸的说‘炮弹轰炸声’,说完她笑了,是那种无奈的笑。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些被炮弹轰炸的日子,习惯了断壁残垣的环境。在发生轰炸时,只有躲在防空洞里瑟瑟发抖,亲眼看着身边的人在这场战争中消失,甚至没有留下完整的尸骨。虽然已经习惯,但依旧害怕,即便无力招架,仍坚强的活着。”
低低的一番话使让台下变得寂静,气氛忽然很沉重,整个报告厅再没有想起发问声。于声抿了下唇角,控制着嗓音,“战争里,最无辜的便是孩子,他们没有错,可依旧要承受着这些灾难。他们心里没有欲望,没有金钱,更没有利益,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个平安快乐的童年。”
“但他们生在那样的国家,身不由己。”
她顿了下,“所以啊,我们就相对幸福多了,不仅拥有天真快乐的童年,还有学校可上,这是所有战争中的孩子期望的。”
底下一片沉默,久久都没人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冷低沉又隐约克制的男声打破寂静,“我有问题。”
于声听到声音蓦地望过去。
段季修喉咙用力滚了一下,他眸底猩红一片,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嗓音很低很低,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暗哑无力,似喃喃自语,“这一年多,在那种危险的地方,你是怎么坚持过来的,有没有害怕,有没有想家,有没有......”
他声音有些颤,“......有没有受过伤。”
四周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心跳声。
于声绷紧的弦忽然断了,心跳如鼓,眼神无措的望着他,她深呼吸,努力做了一会心里建设,持着一颗平常心缓缓开口,“起初,有过害怕,也怀念过我们这个和平的国家,可是又不想轻易退缩,在那里,只能强迫自己努力去适应它的环境,适者生存。”
她把目光从段季修身上移开,浅笑着看了一圈台下众人的表情,像是在讲述一件平常事般轻松,“对战地记者而言,这项工作确实是危险的。我们经过最惊险的一次遭遇,一架直升机低空从头顶掠过,在距离我们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投下了一颗炸弹,爆炸现场瞬间腾起了约好几层楼高的蘑菇云,有些同伴吓得直接撤了。”
“我也曾采访过叙利亚的难民营,在那里听到最多、看到最多的就是饥饿和绝望,环境使然,也迫不得已拿过枪,杀过人,因为在那里,活下去就是一切。”
她敛了下嘴角,轻声,“也曾被子弹打中过腹部,正是那一刻,才真的体会到战争带来的残忍,也体会到‘活下去’是对他们是有多么难,是多么奢侈的一个愿望。”
空气瞬间凝固。
段季修觉得此刻自己心疼得都停止了跳动,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眼眶有些红,台上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她云淡风轻的声音还扬在寂静的大厅,后面讲了什么他已经完全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她这张倔强的小脸。
他不敢去想,每想一下撕心裂肺的痛。
段季修凝着她的轮廓,控制着自己翻滚的情绪,喉咙用力滚动了下。
于声下台,整个大厅仿佛停滞了般,大家忘了掌声,都定在原地,陷在刚才的震撼里。
段季修漆黑的眸子深深望着她,眼神复杂,蕴含了太多的情绪。
台上主持人那句“中场休息”让大厅响起一阵喟叹声,紧接着,各种不同情绪的眼神朝于声望过来。
段季修深呼吸,丝毫不在乎有多少双目光正看着,他紧紧攥住于声的手腕带着她朝大厅外走,周围的人还怔怔的没有回过神,反应过来后皆是伸长脖子好奇的朝大厅外望着。
于声被他周身的低气压慑的不敢反抗,从她上台,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倒安安静静的被他牵着,只是手腕处传来热辣辣的感觉让她不由得皱眉。
“你松开,又发什么疯?”她压低着声音。
段季修把她拽到楼梯间反手合上门,结实的胸膛抵着她纤细的身子,垂眸睨她。
门被人从外面推了一下,于声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他下意识搂住了她的腰,眼也没抬,伸手又把门推回去,眸子一刻也没移开她慌『乱』的眼睛。
“是,我是疯了!我他妈之前是疯了才会躲着你,是疯了才会违背自己的内心!”
他嗓音低哑又沉闷,握着她的手放在他心口,“现在,这里比捅了一刀都要痛。”
于声手指间跟着颤了下,睫『毛』也控制不住的发抖。
段季修拦着她腰肢的手倏然在她腹部一阵毫无目的的『乱』探,他掌心虽灼烫,但被他划过的肌肤依旧忍不住颤栗,于声意识到后惊慌失措的握住他的手,阻止道,“你想干什么?”
他侧脸线条紧绷,眸子沉沉的睨着她,贴在她腹部的手掌稍稍用力便挣开,下一秒,准确无误的抚上她的伤口处。
段季修整个人微顿。
手术后的伤疤硌在他的掌心,像是刀子刻在他心尖上,他的手僵了下,轻轻的在上面抚过,手指微颤,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
于声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疼吗?”他嗓音很轻,很低。
于声摇摇头,“不疼了。”
段季修把她抱紧在怀里,下颌抵在她肩膀,他偏头,紊『乱』的呼吸洒在她的颈窝里,于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烫。
轻轻的吻落在她细白又修长的脖颈上,她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垂在身侧的小手也有僵硬。
段季修拉着她的手环外在他腰后,低低的唤她,“声声……”
于声眼眶微涩,她眨了下努力控制着自己,“回去吧,一会他们该找我们了。”
他反而抱的更紧了,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朵,她的额头,她的脸颊,最后亲在她湿润柔软的唇瓣上。
不似刚才那般轻柔,他气息有点『乱』,眼底翻涌,胸腔里情绪满胀,吻的很深很用力。
千言万语都融在了刚才那个热烈的亲吻里。
于声被他吻得呼吸都困难了,以为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在她额头克制的轻轻一吻,松开她,“回去吧。”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于声心里也感觉满当当的。
他一路牵着她的手,引来不少人回头,于声有些羞涩的低垂着头,微微用力从他掌心里挣脱。
“我自己走。”她有些无措,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
段季修嘴角勾了抹弧度,眼神深情,毫不避讳的直直看着她。
于声站立不安,低垂着头从他身边小跑着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大厅,顿时引来大半的目光,于声脸上有些燥,缩在座位里当隐形人。
旁边的人都努力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着。
霍南从外边回来刚落座,他余光瞥见段季修白衬衫领子上的痕迹,微微一愣。
他沉『吟』片刻,看着段季修,低声说,“口红。”
段季修扭头看他,不明所以。
霍南下巴一抬,超他衬衫领子上示意了下。段季修顺着他的目光垂眸去瞧,雪白的布料上印出明显的唇形,他愣了下,脑子里闪出来她娇艳欲滴的唇瓣。
段季修伸手整了下领子,那抹红『色』顿时越过西装的遮掩,位置更加明显了几分。他勾着嘴角轻笑。
霍南:“……”
他淡淡的把视线从段季修身上收回,波澜不惊的目视前方。
后半程,于声心不在焉,尤其是被旁边的男人时不时捏一下手背,她如坐针毡。
硬生生有种被流氓调|戏的错觉,又像是回到了以前背着老师和同学偷偷谈恋爱的时候,心虚的同时又忍不住的狂热。
她抿抿嘴角,只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
一散场,她噌一下率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旁边的薛思彤吓了一跳,捂着心口仰头看她。
于声脸『色』通红,眼神慌张,匆匆拎起包包抬脚就走,刚两步,脚步忽然顿住。
她作为嘉宾,接下来还有安排,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况且,晚上还有班级聚会。
于声暗暗叹口气,无奈的转身。
段季修正站在原地,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薛思彤就瞟了段季修一眼,忽然发现,“诶?你衬衣领子上是口红印吗?”
声音不大不小,却回『荡』在整个大厅里。
于声愣了下,下意识朝她刚蹭过的领口处去看,那抹红『色』耀眼又醒目,深深扎在她的眼里,她浑身僵了下。
段季修若无其事的垂眸看了眼,无波无澜的收回视线,淡淡的语气,“恩,应该是。”
全场:“??”
于声:“……”
她瞬间低下了头,饶是如此,也感觉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刚才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可能不小心唇角划过了他的领子,但她真没留意这个印记。
于声在心里暗暗腹诽,以后这个牌子的口红她再也不买了,明明广告上说不沾杯不掉『色』……
回家她就要扔掉!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她又尴尬又无措,偏偏段季修没有要含糊应过去的意思,她心里又急又气,眼底蕴着情绪,气呼呼的抬头瞪向他。
男人身材修长的站在不远处,一手抄在裤袋里,坦然自若的看着她微笑。
于声头皮发麻,全身血『液』倒流,刚才的势气被他这个笑硬生生的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