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潜龙出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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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无名的大山深处。
巨大的弹坑横亘过峡谷的腹地，像怒目圆睁的眼眶，而中间，却赫然耸立着一栋由钢铁铸造而成的圆形房屋。
倘若能有飞机透过谷顶层峦叠嶂的植被看到这里，就能看到一只眼睛，瞳孔里带着愤怒和诉说，用深不见底的黑色，勾勒出来的肃穆冷酷凝视着天空。
一辆军用的卡车从山间隐秘的小道开来，最终停在了这栋房子的面前。从车上走下来几个人，当头的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披着军大衣，嘴里叼着一根烟草。
“就这？”他问。
“指挥官，就是这儿。”
老者不置可否，用眼睛扫视了一番屋子周围密布如森林的钢铁十字架，跟着众人，一同走进了这栋屋子。
屋内没有多少摆设，只有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
原来这里其实是华夏的一处秘密军事据点。地下被人为地挖掘成了一个大型的基地，内部有军火库、实验室以及必要的生活区等设施。
但老者几乎没有停留，一路走到了基地的深处。
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军事基地的内部，有一个堪称史上最隐秘，最坚固的监牢。
四面不透光，没有门，只有一个纵深超过了十米的深坑，深坑中注满了毒水，在这深坑的周围，24小时准备着十挺感应自动机枪，足以在任何一个瞬间，把试图穿越深坑的人轰成肉酱。
而这个老者，却是来到了深坑的边上，他朝身边的副官挥挥手，副官马上下令守卫关闭360度环绕深坑的自动机枪。
“醒着
么？”
他在深坑边蹲下身，用一种友好而熟悉的语气询问。
“老杨？”
坑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听着是手铐和脚链在地上拖动。
老杨听着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坑里回响，轻轻地低下头去，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眼中的微微闪烁的泪花。
龙组，华夏顶尖的特种部队。
这只部队，曾经一举歼灭了数百人武装起来的大型国际毒品走私集团。曾经枪林弹雨地闯过好望角，从那些恐怖份子手里救下身陷绝境的妇孺。更曾经深入外海绝境，从敌人特种部队手中抢回绝密的安全信息。
这样一支队伍，出，则为利刃；入，则为强盾。是整个华夏最有力的武装力量之一。
但，谁又能想到，当初龙组最强大的一员，有着龙牙称号的狂兵，此刻却龟缩在这小小一个基地的监牢里，不见天日呢？
老杨摘下军帽，将身下一方岩石上的土尘扫开，然后吃力地坐下：“人老了，站着说话太累。”
叶南风喃喃道：“转眼三年，你老得真快！”
老杨从腰后摘下一个水壶，凑到嘴中喝了一口。
“你究竟是没原谅组织，还是没法原谅自己？”
叶南风苦笑，“原谅？等我像他们一样死了，也就不用原谅了。”
三年前那次清剿海盗行动，因为情报错误，龙组几乎全员覆没。整整二十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三个。
愤怒的叶南风用一支狙击步枪，消灭了一个加强排的重武装海盗，并且将整个海盗据点活人斩尽杀绝，除了重伤的两个
战友，没有任何活人在这次行动中逃出生天，完事之后，叶南风将海盗据点付之一炬，直到验尸人员在据点中发现烧焦的儿童和妇女的焦骸。
但叶南风什么都不肯说，不肯解释，不肯回应，不再服从命令，于是被军事法庭即行逮捕。
直到今天，叶南风还会梦见那些战友死前的样子，梦见那一次无力回天的战役。
坑底下铁链的声音停了下来，周围的空气，却忽然冰寒了起来。仿佛从冰川里升腾而起的寒意，在地牢里笼罩不散。
就连老杨，也不禁打了个摆子。
他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军用水壶，丢了下去，底下一声闷响，随后是水壶被打开的声音。
“那件事……”
“别说了！”叶南天忽地怒吼，“我不想听！”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还要逃避多久？”
老杨咬牙切齿。他不是不能体会叶南风的心情，但正因为能够体会，才更加心痛。
大好的年华，谁愿意在地牢里蹉跎？可是叶南风的心已经几乎死去了。
沉默，仿佛没有尽头的沉默。
“我不逼你，但……徐远回来了。”
老杨似乎放弃了，他也不忍心，继续逼着叶南风回来。
尽管这件事，很可能只有叶南风能查个清楚。
“你说什么？”
一句话仿佛从九幽的深处发出一般。
关押着叶南风的地方，急促地响起一阵铁链拖动的声音，没过多久，他竟然从那深坑的边缘探出了头来。
看守们吓坏了，他们在这里守了两年，自然知道底下关着的人非同寻常。但
任凭他们想破了脑袋，也不觉得有人能够赤手空拳越过这十米深的布满毒水的铁壁大坑。
然而叶南风就是这么上来了，看守们想启动自动机枪射杀之，却又怕误伤了站在前头的老杨，一时十分慌乱。
老杨本人却显得很坦然，“我说，徐远回来了。有人在西南边境看见了他。”
叶南风听完纵身一跳，人已经上来了。
“西南边境？Y省？”
“嗯。”
徐远，这个名字，对叶南风来说绝不陌生。
“这个东西，该给你了，不管你做过什么，你总是要走出来。”
老杨站起身，拿起军帽，摸了摸上面的军徽。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放在扫干净了的岩石上。
“人，总是要往前走。”他朝外走去，副官呆头呆脑的跟上，眼睛瞥在岩石上被风吹得展开的那张纸。
——《释放证明书》
“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老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开来，像敲击岩石铁锤。
“你谁都躲得掉，可惜躲不开自己。”老杨的笑声已远，风送来他最后的声音。
当初那场行动，徐远就是负责敌人内部情报工作的卧底。当时的行动失败，叶南风等人都以为是徐远那边出了纰漏，让人提前知道了行动计划。而徐远，只怕会是第一个被敌人控制杀害的人。
可时隔两年，徐远却再次出现。
叶南风早就知道，当年的行动失败或许不是个意外。可他不敢去想，当初的事，就好像一场噩梦，他只想躲的越远越好。
但……此时线索就眼
前，昔日的事情一一浮现，他真的能置之不理么？
显然，叶南风真的做不到。
他是龙组的龙牙，即便龙组已经不在，他仍然是这些人，永远的老大！
……
一天之后，收拾齐整，寻常着装的叶南风，已经来到了Y省的省会城市。
不知道是否巧合，这里正好也是叶南风亡故的一位战友，顾舒的老家。
两年前，他拒绝了老杨的安排，不愿再接手任何军事任务，就被安排到那个秘密基地里去看管起来。所以兄弟们的后事，却都是老杨来安排的。
算算，他也应该先去看望一下——顾舒家里还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妹妹。
顾舒家里的地址，是不用问的，从前叶南风也常来。
尽管两年过去，找到顾舒的家还是很容易的。
叶南风上了楼，却反而有些犹豫，他没脸去面对战友的家属。如果他能再小心一些，或许当年的事情，就是另外一个结果。
此时叶南风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不太敢上去敲门。
但顾舒的家里，却传来了一些争执的声音。
“当初好说我也照顾你们娘俩一场，现在顾舒已经死了，我重新找个男人有什么错？但国家发的抚恤金，怎么都该有我的一份！你一直藏着不给，根本就是忘恩负义！”
叶南风皱眉，这声音他不算陌生，是顾舒的女友。
当初在部队的时候，顾舒就很喜欢拿这个女友出来显摆，说她漂亮又懂事，经常过去帮忙照顾母亲。要是结婚，一定也是个好妻子。
但现在看来……她似乎不值得如此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