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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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这屋子里只有窗外的世界的喧嚷。夜里便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她有时候也是闲极无聊,突然发现这里什么时候竟然还多出了几本别人快要翻烂了的书,她也来翻翻看,又都是她早些年看过了的内容。
她搬把椅子,坐在窗前,有时候看见日光慢慢地爬上她的脚尖,又慢慢地从她脚尖退去。日头大的时候,满屋子里都是飞舞的灰尘,仿佛是一个个数不清的精灵,在她的眼前跳着洋舞。
她能看到的外边的世界,不过是她眼前的那堵高墙。有时候她侧耳倾听那墙外的声音,她发现有个母亲每日的傍晚总从这里经过,去寻她的孩子,她一路走了,大声唤着她孩儿的名字,那声音悠悠荡荡地在融在夕阳的余辉里,竟传出去很远很远。有时候她走得累了,大概坐在高墙外的石阶上歇息,偶尔也会跟人攀谈几句,末了再继续走。那孩子总是在听到她母亲的呼唤,才急急地从远处赶来,免不了又听到她母亲责备她几句的声音。
这一切,在她听来却是极其温暖,极其有人间烟火气的。她爱极了这声音,每天便巴巴地等着那母亲来寻她的孩子,有时候晚些,她竟然等得心焦了,还免不了朝高墙外的世界极力望去。
日子过得既快,又慢。恍恍惚惚间,她竟然不记得时日了,她只记得旧历年已经过了,她和墨涵的婚期也已经过了。快要早春了吧,外面的积雪也该要化了吧。她不知道墨涵有没有来姐姐这边寻她,她不知道学校里因为她没有去上班有没有来问她的情况。她都不知道。
屋里总有人来过,但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人是极其心细和警觉的。有两回,她几乎要看到那个人了,但是睁开眼翻身起来,那人已经飞快地锁上了门。她听到“咔哒”地一声,便觉得一切便没有改变的希望了。想来那人大概是都挑半夜里两三点钟她睡得极熟的时候才来,而且动作也是极其麻利迅速的。所以即便是人再警觉,也和他(她)打不上照面。
但她仍旧存着希望,她不知道她的墨涵什么时候能来,但她总觉得他会来,至于什么时候,她说不准,她觉得应该化雪以后吧,那时候他会接她回去。他会带她去看新的电影,他会再谈着吉他给她唱歌......。她想着,记忆的碎片像是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在她心头涌现,让她的心里仿佛又在瞬间充满了活力似的。
初春的晚上,月亮上来了。淡淡的,清冷的,朦朦胧胧的月光照在她的床头,她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有些睡不着,外面的世声早已经淡下去了。偶尔有猫叫的声音,她心里有些黯淡,有些凄凉,她的墨涵仍旧没有来。她伏在床上,静静地蜷缩着身子,周围静悄悄的,夜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她闻到一种味道,那是这个屋子里从前没有的味道,她惊惧地睁开眼,立即警觉地做起来。屋子里竟然有人。她定了定神,才看清竟然是个男人。那男人看她醒了,扑向她......。她用尽全力挣扎着,突然她的头撞向了床头的隔板。她全身顿时失去了力量,她昏死过去了。......
她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呆呆地坐着,桌上的饭正突突地冒着热气儿,仿佛是等了好久似的,却没有人去吃,只等它的热气儿全都冒完了,才彻底冷掉。她坐在那儿,神情是木然的,仿佛是给人抽走了魂灵似的,没有一丝生气。
墙上的时钟昨天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今天却突然不动了,大概是没有电池了吧,突然不动了,像是走完了人的一生似的,戛然而止。高墙外依然是喧嚷的世声,茫茫然,那声音仿佛是极其遥远似的。街上走道的,吆喝的,攀谈的......。还是那么热热闹闹的,吵吵嚷嚷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四平八稳地一切都仍旧在继续着。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的忧喜悲欢,这一切大概都与他们无关。这个世界正遵循它自己的原则在运转,春生夏长,春种秋收,悲欢离合,一切都再自然不过,再恰如其分不过了。
转眼已经是春天过去了,墙外还是那么热热闹闹的,沸反盈天的。而婉贞的身体却正在起着奇妙的变化,她的肚子在日复一日的时光流逝中慢慢地大了起来。她终日呆坐在屋里,整天她都不吃一口饭。她从前圆润的脸在不知不觉间瘦了下来,颈子和臂膀都瘦弱得让人心疼。屋里换了不少新书,她却从不曾翻动过,已经慢慢地积了不少灰尘。她不再有梦,偶然有梦,梦里净是些狰狞的面孔。她常常在那些梦里惊醒,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日日地呆坐在床头。
窗外燕子来了,唧唧地叫着,飞来飞去在人家屋檐下筑巢。草儿绿了,柳树也抽芽了。农人们也开始忙碌了。正是大好的春光。
而她却越来越萎靡不振了,细细弱弱的,恍恍惚惚的,整个人像个哀弱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倒下去,她开始还只是日日地在恨自己,恨自己那天力气太小,恨自己晚上睡觉太不警觉,恨那个男人用他的蛮力。后来慢慢地竟也什么也恨不起来了。她却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干,倒不是因为吃不下,没事可干,她终日只是呆坐着,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