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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潮浪林长野,你要记得我爱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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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夜里十一点, 阿皓回到酒吧。

刻的“『药』”里依旧喧哗热闹,光与影交织在一起,汇成光怪陆离的夜。

乐队的鼓点仿佛敲在脏之上, 不常来酒吧的人亦或初次来的人都会感觉不适,不知是耳膜还是胸腔在与之共振,大脑都无法思考。

阿皓倒是习以为常,大喇喇走进酒吧, 穿过舞池。

薛强在吧台后面调酒,两个浓妆艳抹的蹦迪妹坐在面前,往上抛一次调酒瓶,她们尖叫一次,是薛强开始不断炫技。

某一刻, 两个妹子身后传来一懒洋洋的:“借过。”

两人一回头,见一个比强子更惹眼的年轻男人,眉目生得极好, 耳边还有三颗抢眼的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帅哥, 来喝酒啊?”

“要不要一起喝?”

两个妹子眼睛放光,注意力立马从薛强的调酒瓶上转移至阿皓身上。

阿皓:“乖,自己慢慢喝。”

敷衍地笑笑, 把两个妹子拨开,冲薛强勾勾手指:“出来。”

薛强不满意, 咚的一放下调酒瓶, “干嘛打扰我和妹子聊天?”

“八辈子没见过人?么货『色』都入得了眼。”

两个妹子在身后, 这么一说,两人都不可置信地望着,其中一个发出愤怒的质问:“喂, 么意思?”

阿皓回头,有些惊讶:“哟,还没走?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说话比较直,对事不对人,如有冒犯,纯属巧合。”

妹子:“……”

两人骂骂咧咧走了。

薛强:“……”

薛强:“是不上人家,也犯不着说这种话吧。”

阿皓笑笑:“不怪我,主要是刚才了仙下凡,这会儿再庸脂俗粉,着实辣眼睛。”

薛强无语,“可劲儿『骚』吧,万年渣男一发|春,真妈隔夜饭都要给我吐出来。”

“行了,废话晚点再说,们人要到了,东都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

“在哪儿呢?”

“楼上v7。”

阿皓了眼手表,“时差不多了,在底下着,我上去了。”

薛强拉住的胳膊,低问:“上个月才被条子盯上,确定这么快要开张?”

“屠哥催得紧。”

“那也不能在风口上『乱』来--”

“行了。”阿皓打断,眼神很平静,透着一种不容置疑,“这不是该管的事,我有分寸。”

多年兄弟,阿皓一个眼神,薛强知道自己『插』不了手。

“『药』”是个么地方,再清楚不过,跟阿皓踏上这条路的第一天起知道下场不会太好,毕竟在礁石遍布的海域行船,前有险滩,后有追兵,算侥幸避开一次又一次危机,也说不准明天会沉没。

而一旦上船,再也回不了港口,只剩下一条路,那是无穷无尽往下走。

薛强连劝一劝的权利都没有,因为整个“『药』”都命阿皓,而背后那个人只与阿皓本人联络,薛强这种角『色』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万一条子在附近呢?!”薛强还是追问了一句。

“算条子闯进来了,也找不到货。”阿皓笑笑,嘱咐安场子,“别一脸不在焉的,自己先『露』了马脚。”

凌晨一点,二楼v7包迎来了两位贵客。

一个脸上有疤,从断眉处一路延伸到下眼睑,着让人胆战惊的,忍不住揣测当初挨的那一刀怎么没把眼球砍爆。但仔细,不难发现那颗眼球有些呆滞,一动不动杵在眼框子里,久了颇为渗人。

所以那一刀到底还是砍瞎了一只眼。

另一个一是打手,体格健壮,站在刀疤男身后一语不发,眼神透着杀气。

阿皓一早坐在包里,手里拿了杯红酒慢悠悠晃着,见人来了也不起身,只含笑问候:“好长时没见了,贾老板还是一样好气『色』。”

说着,目光落在那位体格健壮的人身上,啧了一,“三哥也来了?这身材是越发好了,一没落下过锻炼。”

贾老板显然是那位刀疤独眼男,三哥是的打手。

阿皓口中彬彬有礼,并不起身相迎。

贾老板动了动好的那只眼珠,冷冰冰道:“皓哥好大的派头,咱们得罪了狗哥,放着的货不要,跑来跟做生意,没想到是热脸贴冷屁股。”

“贾老板说笑了,我这怎么叫冷屁股了?”

“没酒没人,还叫了个病殃殃的跟班坐一边陪客,真当老子是要饭的?”

贾老板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第四个人身上。

那人是干瘦的年轻小伙,约『摸』二十岁出头,脸『色』青白,带着明显的病态。阿皓坐着,站在沙发旁,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

似乎不常见到这种场合,见贾老板的第一时有点发怵,脸『色』越发难,还有点缩手缩脚,像是很害怕。

阿皓把酒杯放下了,“贾老板的诚意我知道,一向跟野狗拿货,这次改成跟我们合作,是给true哥面子,也是给我面子--”

说着,侧头微微一笑,对那个瘦筋筋的男孩示意:“去,给贾老板瞧瞧。”

贾老板:“有么好瞧的?我不好这口!”

“还是瞧瞧吧。”阿皓微微笑着,“毕竟是要的货。”

年轻的男孩手脚僵硬,笑的比哭还难,机械地走上前去,被那个叫三哥的打手抵住肩膀,不许再靠近贾老板。

三哥不过是稍微用了点力,男孩跟纸糊的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贾老板狐疑地盯着:“货在哪里?”

男孩的手轻轻放在腹部上方,“这里。”

贾老板的眼睛陡然睁大。

沙发上传来阿皓平静的音:“最近条子盯得紧,稳妥起见,我用了新的运货方式。”

“,拿人运货?!”

“要的一千五百克蓝冰,已分成十五颗胶囊状全部吞食下去,把人带走,尽快取出。”

贾老板还没有见过这种运货方式,不是不知道有人体|运|毒,但那基本都是在长途走私的过程里使用,们面对面交易其实大可不必用到这种法子。

一来太费时,二来太费人,三来没法当场验货。

贾老板张了张嘴,问了句:“那我把人带回去,要是货对不上呢?”

“我以为贾老板不选野狗,选了我,表示信得过我。”

“……”

“把人带走吧,小孩不容易,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

……

这场交易过程只持续了十分钟,三哥把现金放下,和贾老板一前一后将男孩夹在中,带出了酒吧。

临走前,阿皓站起身来相送,礼貌地说:“取货之后,麻烦贾老板把孩子送回来,不要为难。”

对上那孩子的目光,阿皓点点头,含笑道:“别怕,贾老板是好人,不会为难。”

谁都知道这里没有好人。

虽然这话起来很可笑,但接触到阿皓的笑,男孩好像注入一剂定针,稍微好过点了。

冲阿皓点点头。

阿皓拍拍的肩:“早去早回。”

侧头再贾老板,郑重其事道:“这孩子我交给了。”

贾老板皮笑肉不笑,“这样,别说我对公的不感兴趣,是感兴趣,也妈要瞎两只眼才得上,一只哪里够?”

酒吧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哗热闹,人来人往。

没有人注意到谁来,谁走了,尤其是这样不漂亮不英俊的三个人。

三人走到了停车场,三哥:“上车。”

男孩打开后座的门,被三哥猛地推搡到前头,“懂不懂事?后头是老板坐的,是么东,也配老子当司机?”

是坐进了副驾驶,整个人瑟缩着,浑身抖个不停。

三哥开车,贾老板坐在后头,着那小孩发抖的样子,嘲讽地说:“们皓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慈善家啊,么臭鱼烂虾都肯要。”

小孩不敢吭。

贾老板问:“晓不晓得肚子里的东要是破了,分分钟死在这儿?”

肉眼可见,抖得更凶了。

“们皓哥一贯如,别人不要的垃圾捡回去养着,一群饭桶也能跟称兄道弟,知道是说会笼络人、废物利用,不知道还以为喜欢玩养成呢。”贾老板和三哥哈哈大笑。

男孩动了动,低说了句:“皓哥,皓哥是好人。”

“好人?给饭吃是好人了?给点好脸『色』是好人了?”贾老板讥诮道,“真当是自己人,会让拿命干活?”

男孩不说话,咬着下唇,面『色』苍白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

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么。

答应做“外卖工”之前,皓哥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

“人|体|运|毒是件很危险的事,要考虑清楚。”

“我们会把东包装成糖果大小,全部由吞进胃里。期不可以进食,不可以喝水,运输过程多长,要忍饥挨饿多久。”

“东在身体里最多停留四天,一旦进食,肠胃的蠕动和胃酸的分泌极易导致东的外包装破损,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

“确定要做吗?”

想起躺在病床上因为筹不到钱而动不了手术,肝硬到浑身浮肿不成人形的母亲,毅然决然点头。

“我做。”

那个叫皓哥的人点头,冲身后道:“去医院替妈妈把手术费交了。”

再望向时,皓哥眼里掺杂着欣赏与同情,拍拍的肩。

“放,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帮治好妈妈。”

当场红了眼,哽咽道:“算我这趟,这趟回不来,也要救她。”

阿皓点头:“放去。我也有个阿婆,是我唯一的亲人。”

说着,阿皓从包里『摸』出钱夹,打开内层,给了一眼里面夹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阿皓和阿婆的合照,祖孙俩笑得很开。

“我拿我阿婆发誓,一定找最好的医生给妈妈做手术,不管回不回来。”顿了顿,忽而一笑,“倒也不用那么悲观。我是个惜命的人,不爱见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放,从包装到送货,我都会让人谨慎办事,不会让出岔子。”

……

今天下午,用了三个小时的时吞下十五颗“糖”。在之前,阿皓让人送去了趟医院,省里最有的肝硬专科医生已前来坐镇,手术时安排在今天晚上八点。

是吞下“糖”的过程再痛苦,胃痉挛也好,干呕不断也好,都忍下来了。

皓哥一直坐在身边,像大哥照小弟一样,甚至在吐出脏东时亲自拿热『毛』巾给。

问皓哥:“为么找我?”

皓哥望着笑笑,说:“因为很像曾的我。”

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男人是如意气风发,明明着比大不了多少,坐拥财富与权势,活得风生水起。

当然知道崔明皓不是个好人,但在贫穷与病痛面前,哪里有么好人坏人,只有活着与死去。

是那样羡慕皓哥。

可皓哥说像曾的自己。

“哪点像?”楞楞地问,“也像我一样穷过,还是也历过亲人生病,自己束手无策?”

崔明皓没有回答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着,最后笑笑。

“比我好。”

“么?”

“至少因为的努力,的亲人有活下来的机会。”

……

送走贵客,阿皓独自一人坐在v7包厢里,喝完了酒杯里的红酒。

慢慢地掏出钱夹,对着阿婆的照片了半晌,伸手从夹缝里抽出另一张照片。

原来在阿婆的照片下面还藏着另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孩子,一男一,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孩只有七|八岁。

不难出,男孩是崔明皓本人。

而孩的五官和有几分相像,笑起来时都一模一样的没没肺,眼睛弯成了月牙,唇边也有浅浅的梨涡。

不同的是,阿皓只有一颗梨涡,在左侧,而孩两侧都有。

她被阿皓揽在怀里,笑得天真烂漫,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大大咧咧暴『露』在空气里。

照片已保存多年,纸张都泛黄了,边缘一点折痕卷曲都没有,显然为人珍视,被保护得很好。

阿皓定定地着小姑娘的面庞,轻轻地,轻轻地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动作小翼翼,仿佛怕太用力会碰碎了照片。

“阿月。”低叫了一句。

又过了片刻,嘴唇蠕动,第二“阿月”已近无,徒留下气音。

后来小翼翼放好照片,让它重回钱夹下方,鬼使神差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叫moon的人。

点击头像进去。

她设置了朋友圈仅一个月可见。

一个月里她只发了三条动态,第一条是一直空空如也的酒瓶子,黑桃a。

第二条是新开的服装店,她穿着素『色』的裙子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微微笑着望向屏幕,身后所有的漂亮衣服都黯然失『色』。

第三条……

阿皓微微一怔,见最新的一条动态,发表时在两小时前。

她发了两张图,一张是滚滚红汤里的大把串串,一张是雪地上的两串脚印。

配文:讨债很开=v=!

--

从在服装店里与阿皓见面算起,宣月与的第二次见面是在酒吧里。

对,她又应邀上门“讨债”了。

这次的讨债内容是路易十三。

但在阿皓真的转身给她拎了瓶价值三万的酒来后,宣月连连摇头,“给一个不爱喝酒的人喝这个,完全是暴殄天物。”

“不是来讨债的么?”

“讨债只是幌子。”

阿皓挑眉,似笑非笑,“所以真实目的其实是来见我?”

“……多大脸。”宣月直气壮说,“真实目的是来玩《一千零一夜》,上次还欠我一个问题没回答,忘了吗?”

记得。

那个问题是,为么走上这条路。

阿皓想了想,说:“一来挑个这么严肃的话题,这会儿气氛还没到呢,我讲不出口怎么办?”

“要么气氛?”

“喝杯酒,跳个舞,气氛差不多到位了。”

这人一是个浪『荡』子,常年混迹酒吧,漫不便能说出讨孩子开的话。

宣月翻了个白眼,“这话对多少孩子说过?”

阿皓一本正掰着指头数给她:“让我算算啊,一二三四五六七……”

宣月喂了一,推一下,笑出了那只浅浅的小梨涡,说:“记不清了。”

“…走了!”

宣月佯装生气转身欲走,被人一拉拉住手腕。

阿皓说:“记不清是因为有些话说了很多遍,没有一次是真的,所以说过忘了。”

宣月抽回手,回过头来望着。

没有说下去,用眼神告诉她,这次是真。

这一夜,阿皓亲自调酒给她喝,一杯古古怪怪的粉红『色』鸡尾酒。

宣月问:“还会调酒?”

“在这待久了,已十项全能了。”

“除了调酒,还有哪九项?”

“贝斯,吉,键盘,架子鼓,都会一点。”阿皓的目光在酒吧扫『荡』一圈,“保镖的活儿也不是不能干,还有泊车,算账,清洁工也算上。”

“加起来也才八项,还差一项。”

“三|陪算吗?”

“……“

“陪喝酒,聊天,跳舞,如何?”

宣月一本正想了想,说:“我怎么都是我比较吃亏。明明是我陪喝酒聊天加跳舞。”

阿皓笑了。

宣月:“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帮营造讲故事的氛围。”

“么办法?”

“上台唱个歌。”

“歌不唱了,我五音不全,跑调不算么,把客人都吓跑不划算了。”

“那贝斯、吉、键盘么的呢?”

阿皓挑眉问:“那我上台表演,干么?”

“等表演完,我陪跳支舞?”

男人满意地笑了,大大方方跳上台,跟乐队说了几句话,赶走鼓手,自己坐下来。

似乎很喜欢beyond,依然是一首粤语老歌,叫《逝去子》。

熟客们认得,吹着口哨起哄,气氛在一瞬抵达高|『潮』。

阿皓坐在光影里,手持鼓槌肆意敲打着,随着鼓点晃动。

的头发蓬松凌『乱』,随着身体的晃动在半空划出漂亮的弧线,耳边从未摘下的三颗钻石耳钉更加耀目。

十个美梦哪里去追踪

温馨的爱哪会落空

面对抉择背向了初衷

不不觉世故已学懂

逝去子过多少

……

后来宣月与跳了支舞。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么,说是要营造阿皓讲故事的氛围,其实是在营造谈恋爱的氛围。

说来可笑,当了这么些年的美人,她从未试图依靠美貌获得么。

她一直笃信因为好『色』而产生的吸引力只是短暂的,荷尔蒙会让人人都『骚』动,但那不足以构成爱。

而今是她第一次蓄意靠近一个人,引诱一个人,欺骗一个人。

舞池里暧昧丛生,们靠得极近。

宣月轻问:“所以逝去的子里,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阿皓含笑俯身,在她发烫的耳边说:“我爱上过一个人。”

“……”

这真是一个俗气的开场白。

宣月揣测:“爱上的人,该不会是混|社|会的吧?”

然后一带一,跟传|销|组|织似的,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阿皓低笑起来,说:“这想象力也太贫瘠了。”

“那继续说。”

“姑娘太好了,好到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光明磊落,死了也会被上帝点亲自请上天堂的那一种。而我是死了下地狱,撒旦也不想要,说要考虑考虑的那一种。”

“……信基督教?”宣月皱了皱眉。

“嘶--”阿皓吸了口气,“到底会不会抓重点?”

“那信教吗?”

“见过哪个信教的天天混迹酒吧,卖酒喝酒?”

“也是。”宣月满意足,“然后呢?”

“然后?既然当不了和她一样的好人,那干脆当个坏人。反正我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她,那选条截然相反的路,让她不得不注意到我。毕竟我在她不擅长的领域做出了一番业绩,算姑娘不上我,也总会忘不了我,说是吧?”

宣月:“……”

这妈都是些么歪邪说?

宣月甩开的手,离开舞池,“我觉得在忽悠我。”

身后传来阿皓再难克制的大笑。

说抱歉,忍不住想逗。

喝过酒,跳过舞,们又一次踏上归家的路。阿皓像个绅士,永远会在深夜送姑娘回家。

在途中重新回答了这个问题,为么会走上这条路。

“因为绝望。人在绝望时见唯一一条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头也不回踏上去,后来是好是坏,都只能继续走下去。”

“没有回头的余地?”

“没有回头的余地。”

“其实有时候我们是有得选的,只自己愿不愿意。”

“不是我,不明白。”阿皓笑笑,“况且别的路我也不会走,这条似乎走得还不算太差劲,那走下去吧。”

“……”

“想说么?”

“想问,这条路的具体定义是么。”宣月停在居民区外,路灯把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不会想知道的。”

“我想。”

“那好,是我不想让知道。”

宣月抬起头来望着,试探道:“是电影里演的那样,收保护费吗?”

阿皓不语。

“放高利贷?”

“……”

“还是拿人钱财,□□?”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宣月执拗地望着,阿皓着别处。

笑笑:“别问了,一天只有一个问题,今天的份额已用过了。”

“阿皓,手上沾过人命吗?”

阿皓一顿,回头向她,笑意消失不见,目光似刃。

宣月一眨不眨望着,轻问:“黑|社|会做的无非三件事,黄,赌,毒。开酒吧,那里有小姐吗?有地下赌场吗?还是……”

她的音轻轻弱下去,像是有些害怕,身子都抖了抖。

“贩|毒?”

阿皓她片刻,笑笑,眼里的锋利眨眼又消失不见。

温柔地替宣月拢了拢衣领,问:“真对我这么好奇?”

“嗯。”

“为么好奇?”

“不知道。”宣月慢慢地垂下眼帘,轻说,“那我问,又为么对我好?”

“我对好吗?”

“不好吗?医院里陪我长聊,请我喝昂贵的酒,店里生意不好想方设法讨我开,还有酒吧里、卫姨的火锅店里……”

“一个男人为一个人做这些,还需要问为么吗?”

宣月慢慢地抬眼,“那一个人想了解一个男人,有么问题吗?”

们对望良久。

阿皓低笑了,“我们认识的时太短,有些事情还不能说。”

“要到么时候才能说?”

“到不会被我吓跑的时候。”

“怎么知道我现在会被吓跑?”

“我不知道。”阿皓说,“所以在确定不会被吓跑之前,我不想说。”

宣月还想继续努力,被不容置疑地打断。

“很晚了,回家吧。”

这是崔明皓第一次赶她走。

宣月止住话头,告诫自己不要太急。

她思量片刻,轻轻垂下头,眼里蒙起一层水雾,“是不是没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么?”

“下一瓶酒,下一个问题。”

阿皓说:“我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伸手轻轻捏住宣月的下巴,靠近她,在宣月浑身僵硬迟疑着要不要退避时,最终只在她发顶亲吻了一下。

说:“小月亮,我们要循序渐进。”

——

宣月回家的第一件事:洗澡。

而洗头这个过程她重复了整整三次。

她迫切希望刻林长野在她身边,她想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是不是太急,该不该推开。

她浑身发抖,为自己装作情动而不适,也为事态发展而惶恐。

如果林长野在好了。

如果抵足而眠,她一定不会这么坐立不安,会比现在安的多。

而她不知道在黑夜里的另一个角落,有人摘下耳机,重重砸在地上,下一秒忽然冲出家门,骑上黑『色』赛摩在长夜里疾驰而来。

超速了,也未戴头盔,像脱缰的野马。

可是摩托最终停在半路。

的脸被风刮得毫无血『色』,眼眶充血了。

冷静。

要冷静。

这是任务。

不要失控。

林长野一动不动僵在路边很久,那口气淤在头,无处消解。

可最终还要回到空『荡』『荡』的家里。骑着车,着没有尽头的夜,冷冰冰的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淌出血的是另一个地方。

回到家中,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来,不时翻动,然后在手机上一下一下敲着,艰难地发去消息。

【194: 3-7。8-2。183:6-5。……】

很长一串数字,没有规律可循。

宣月收到消息时,从床上弹起,见这行数字,立马开灯,翻身从床头柜里抽出了一本书,《呼啸山庄》。

这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一个版本。

194: 3-7。

代表第194页,第三行,第七个字。

她一一对照下来,这些杂『乱』无章的数字最后串联成一句话。

“做得很好。”

宣月忽然红了双眼,一页一页急切地翻书,回以同样杂『乱』无章的一串字符。

林长野解开了线索。

她说:“我想了。”

再下一条:“戴上耳机。”

林长野起身走到中岛台前,戴上了监|耳机。

监|是单方面的,只有能见那头的音,宣月不见。

沙沙的音传来,能清楚想象出她赤脚来到藏监|器的床下,努力凑近的样子。

“林长野。”宣月小叫的字,“得见吧?”

不多时,手机响了,字符翻译过来是,“嗯。”

“我想。”她慢慢地说。

字符:“嗯。”

“想。”

字符:“嗯。”

宣月重复了好几遍,得来的都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字,最后眼圈一红,委屈地说:“都不想我。”

隔了一会儿,字符才说:“不敢想。”

她想问为么不敢想,可没有问出口,脑子里慢慢有了更清明的念头。

她当然知道为么。

在们读书时代都背诵过的那篇课文里,先生是这样说的:

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它,我会怎样的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

宣月把手机捂在胸口,小呜咽着。

她说:“我是真的难……”

字符:“知道。”

然后她擦擦泪,说:“也难。”

字符:“哪里难。”

宣月:“我只用讲话可以了,还要翻书写密码,真的太难了。”

一句话冲淡了感伤,只是林长野没有笑,宣月也没再哭。

知道她又打起精神来了。

她知道会因为那两抽噎彻夜难眠。

在最后的最后,宣月小说:“要记得我爱哦,林长野。”

那头忽然很久很久也没有发来回复。

她问:“是监|器没电了吗,怎么不说话?”

良久,字符:“我的留到下一次见面。”

因为有些话不适合用冰冷的字符表达。

它们滚烫有力,应当面表达。

——

这一夜。林长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宣月。

梦见去年夏天,在婚礼上第一次遇见她的场景,她含笑对两个背后议论她的姑娘说:“我现在不好吗?”

彼时的她有圆圆的脸,丰盈的身材,在所有人都她笑话的时候,她清醒得像一轮白昼的月亮。

她在巷子里躲懒,狡黠又灵动地与一同度过一支烟的功夫,又飞快溜走。

后来再相遇时是在酒吧,她与男友分手,也冷静得不像话。没有哭闹争执,没有怨天尤人。她说好聚好散时眼里依然有清晰的光。

还梦见夜深人静的街头,骑着摩托载着她,在呼啸的风里一路狂奔。

们冒雨归家,一夜沉沦,天亮后离散。

如果这一切的偶然都只能构成一点想念,一点喜欢,一点冲动,那后来又是么让深陷其中?

也许是她在天桥上观察来往人群,狡黠地和斗智斗勇。

也许是油腻腻的烧烤铺子里,她接着的话头说下去,分析罪犯逃亡路线。

也许是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宿舍飞奔到大门。

也许是在广州的招待所里,深夜等待电话等到睡着在沙发上,忽然醒来时,正对上她低头为盖毯子的温柔目光……

的动没有清晰的诞生时刻,发生在无时无刻。

像诗里说的那样,她是一枚白昼的月亮,不求炫目的荣华,不淆世俗的『潮』浪。

而被这阵巨大的『潮』浪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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