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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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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有没有消息,我们最后总得给人个交代吧。”

        周庸趁他们往库房里抬狗的时候,下车凑过去,偷偷爬上了面包车,又趁他们下次搬狗时偷偷跑了回来。

        周庸关上车门:“徐哥,车里就剩下他们从别墅偷出来的袋子,我解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四肢和嘴被绑着的藏獒。”

        过了一会儿,俩人搬完了,和看管库房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周庸:“徐哥,咱是跟着他还是去那库房里探探?”

        我说:“咱先跟着他吧,库房在这儿跑不了。咱先看看他们把藏獒送哪儿去,看来这种价格偏高的狗他们另有用处,我们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找到吴悠的罗威纳。”

        两个人搬完狗,上车开走,我和周庸跟上。没开出去多远,面包车停在了一个建得古色古香的大院门口。两个人下车,抬着装藏獒的麻袋进了这个庄园。这个大院门口停了许多豪车,甚至有劳斯莱斯和法拉利恩佐。而且不断有车开过来,停在门口,下车进去,门口还有人接待。

        周庸:“徐哥,这应该是一开放场所。”

        我点头:“下去看看。”

        我和周庸也把车开到了大院门口,下车向门口走去。一个服务员走过来:“二位好,今天是来玩一把的?”我说是。

        他点点头:“您能出示一下资产证明吗?”

        我让周庸打开一家银行的App给服务员看了一下他的存款,实时数字314309.92。他看完之后领着我们俩往里走,穿过前面的两间屋子,到了一个用铁丝圈起来的篮球场大的场地。

        在里面,一只罗威纳和一只比特正在拼命地相互撕咬。最后比特咬住了罗威纳的脖子,任凭对方如何攻击自己,也不松开。终于罗威纳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倒在地上。

        这时,带我们进来的服务员在我们旁边说:“今晚还有七场比赛,最多五串一,也可以押单场,单笔下注五万元,最高五十万元。筹码兑换处在您的右前方,水吧在兑换处旁边,祝两位今晚玩得愉快。”说完,他转身离去。

        周庸转头看我:“徐哥,这是……”

        我点点头:“这是一家地下赌狗场。还有,你看看那条罗威纳,像不像吴悠丢了的那条?”

        14

        有人高空扔狗,砸在夜跑姑娘的脚边(下)

        在从事夜行者这份职业后,我遇见过许多令我不舒服的东西以及人——恋童癖收藏的录像、更衣室内的直播摄像头、被故意弄残的乞丐、毫无人性的器官贩子。这些令我不舒服的东西和人有个共同点:都发生在我的同类——人的身上。只有一次很特别,与人毫无关系,是关于狗的。

        2016年7月的一天,我和周庸走进西郊一个冷库,里面非常大,狗的尸体数以百计地堆积在一起,也有散乱地扔在地上的。最大的一堆,密密麻麻堆成了一座尸山。我和周庸迈过地上零散的狗尸,走过去观看,里面有不知名的土狗,也有哈士奇、金毛、阿拉斯加这种常见的狗。从种类上来讲,这里可能比狗市的还多——除了这里的所有狗都死了,它们被冻着,但即使被冻着,也能闻见一股腥臭味。

        有许多狗尸都睁着眼,不管你走到什么角度去看,都觉得它在看着你。我从此了解了一件事:死不瞑目的,不一定只有人。

        我进到这家冷库的原因,还得从虐狗的案子说起。

        7月17日,我收到一个求助人王津的消息,说在燕市祥龙区温馨家园有虐狗事件发生。小狗从高楼被扔下,大狗被用铁丝穿起来,手段十分残忍。同时我还收到了另一个人吴悠的消息,说她养的罗威纳丢了。巧的是,这两个姑娘住得仅一街之隔。

        我在犹豫要不要查这件案子时,周庸提议说我们应该为信任我们的人做点什么。

        于是我开始追查虐狗案。查到了虐狗的陶涛,查到了两个假的“燕市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义工在给他送狗,好让他施虐。而这些狗,大多是从狗主人那儿偷来的,或从领养中心骗取的。除此之外,这些人还将捕捉到的流浪狗和盗取的狗,卖给狗肉馆。

        我和我的助手周庸,一直在追踪这些人。一天晚上,他们在西郊别墅区盗取了一只藏獒,我们开车跟着他们,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中式大院。然后我发现这是一家地下斗狗场。

        我对地下斗狗场还是有些了解的。四年前,我曾跟着老金调查过一家燕市的斗狗场,那家斗狗场被曝光后很快就查封了。

        那时燕市的斗狗产业刚刚起步,还处于使小阴招的阶段。比如给狗注射兴奋剂,让战斗力更强。再比如在赛前给狗身上涂抹丁卡因盐酸盐、利多卡因之类的麻醉药,别的狗在咬了之后就会失去战斗力。后来为了杜绝这些行为,参加比赛的斗狗都会提前八小时被放到庄家那儿,单独关起来,行话叫“封狗”。

        但这家斗狗场,和之前的那家有些区别。我和周庸跟一个刚赢了钱的大哥搭话(这种处于高兴状态的人比较容易说话),他觉得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庄家。

        我提起四年前被封的那家赌狗场,他也知道:“当年那家太乱了。在那儿赌狗,临上场检查清理一遍都没用,防不胜防,狗的主人总有一百种小手段,没法赌。庄家也就是开个盘,赚赚提成,出事也不爱管。这边正规多了,庄家真管事啊!”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低了点:“前几天有个狗主人,封狗结束后,临上台前,把针藏在手心里,假装摸狗给打了兴奋剂,被庄家发现了。然后这个人就再没出现过,但他的狗还在,就是现在场上那只比特。”

        和大哥聊了一会儿,他又去下注了,周庸问我:“徐哥,至于吗?给狗用了针兴奋剂,就被人间蒸发了?”

        我说:“其实和狗没什么关系,斗狗的重点在赌不在斗。这种赌博一般由庄家牵头,设下奖金,联系斗犬的主人,再设盘让观众参与赌博,奖金和庄家所得皆从赌资中抽成。但庄家赚钱可不靠抽成,那太少了,赚不了多少。这些狗赛前八小时都在庄家手里,完全可以根据下注情况对参赛狗做点什么,让下注少的一方获胜,或者干脆私下直接参与赌局,那大头就都是庄家的。所以一旦情况不在控制内,就有可能造成庄家损失,夺人钱财,这仇恨可大了。”

        周庸点点头:“徐哥,场上那罗威纳是不是吴悠的啊?”

        我也不确定。我对狗没什么辨别能力,就让周庸录段小视频给她发过去问问。吴悠没回信息,直接打电话说确定这条就是她的狗,求我们救救它。

        周庸和吴悠说话时,比赛分出了胜负。体力不支的罗威纳被比特咬住了脖子,已经力泄了。两个赌狗场的工作人员进笼子想把比特拽开,比特死不松口。其中一个人示意周围围着的赌徒站远点,从角落里拽出一个高压水枪,把两只狗冲开了。

        周庸想上前看看吴悠的罗威纳,我拽住他:“那两人就在人群里,别被发现了。他们带着弩,还有抹了氰化钾的毒箭,你知道被那玩意儿射中什么后果吗?”

        周庸:“死得像狗一样。”

        我说:“是,而且这家赌狗场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在这次调查中,我没说你千万别自己行动,咱得把危险降到最低。”

        周庸点点头:“放心徐哥,关键时刻我妥妥的。”

        我和周庸隔着人群,绕圈盯着那个拖罗威纳下场的工作人员。他拖着罗威纳的两条腿,从旁边的一条土路逐渐远离人群,在土路上拉出一条血迹。

        周庸:“要让吴悠看见,得哭出来。”

        工作人员把罗威纳扔进土路尽头的一间屋子,然后转身关了门回来了。我拍了拍周庸:“走!”

        我们俩抽着烟聊着天,假装漫不经心地往那边溜达。其实这挺多余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互相撕咬的狗上面,根本没人看我和周庸。我们毫无阻碍地走到屋边,推门而入。

        屋里血腥味很重,满地的大狗(都是能斗的犬种),基本都死了。我走到罗威纳身边,给它检查了一下,还有气。它的脖子被比特咬得血淋淋的,看起来很惨,但喉管没被咬破,以狗的恢复能力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周庸:“这怎么把它弄出去啊?”

        我听见赌狗的那边一阵欢呼声,还夹杂着叫骂,应该是这局结束了。

        “咱先出去说,别让拖狗过来的人堵屋里。”

        我和周庸出了门,刚走了不到一半,就远远看见那边斗狗结束,工作人员拖着狗正在往这边来,能碰上是肯定的了。

        我开始解腰带:“脱裤子。”

        周庸没懂:“啊?”

        我说:“假装尿尿,快点,过来了。”

        周庸急忙解开裤子,我们在路边站成一排,开始小便。我尿完提好裤子,转过身。拖狗的工作人员刚好经过,想了想,在我和周庸背后停下了。我侧脸看着周庸,他正在用口型问我是否打晕他,我轻轻摇了摇头。这时那个人说话了。

        “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您别在院子里随地大小便,那边有厕所。”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知道了。”他没回话,拖着狗走了。

        周庸还在尿,我说:“差不多得了,已经混过去了。”

        “等会儿徐哥,我憋半天了。”

        我没回答他,又转过身解开裤子。

        周庸很惊讶:“怎么了徐哥,是前列腺最近不太好吗?”

        我说:“咱一直跟着的那辆面包车开进来了。”

        那辆我们跟踪一路的面包车开进了院子里,从我和周庸身后开过,停在了土路尽头的房门口。一直跟踪的两个人下了车,走进小屋,开始往车上抬狗,包括吴悠的罗威纳。

        周庸:“他们和这斗狗场是一伙儿的?”

        我说:“不知道,咱出去吧,在门口等他们,估计一会儿他们就把吴悠的罗威纳运出来了。”

        我和周庸出了斗狗场,坐在车里,盯着大门。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面包车开了出来,我和周庸打火跟上,跟着它又到了之前去过一次的库房。

        库房门口停了辆大卡车,几个人正在往卡车的货箱里运狗,看样子都是活的。面包车停下后,那两个人下车和搬东西的几个人聊了几句,就从车里搬了两只活着的狗,放进卡车的货箱里,包括吴悠的罗威纳。然后他们又把车上其他已死的狗,搬入了库房,开车走了。

        周庸:“徐哥,咱不跟着了?”

        我说:“先不跟了,想想办法怎么把吴悠的狗弄回来,你把手套箱里的袖珍望远镜给我。”

        周庸拿出望远镜递给我,我看了一下大车的车牌,拿出手机记下。顺道告诉周庸这车应该就要出省了。

        周庸急了:“这可怎么办,在燕市都没弄回来,这要运出省去更难办了。”

        我说:“是,不能让他们出燕市,出燕市事情就不好解决了。这样,你给吴悠打个电话,我和她说。”周庸点了点头,给吴悠拨了过去。

        我接过电话,先和她说明目前的情况。“我们现在没法出面,一旦他们都防备我们俩了,其余的也都没法查了。”我和她说这件事最好她自己解决。

        吴悠都快哭了:“徐哥我求求你了,我真没办法才找你的,你救救我家小小罗吧。”

        我说:“没说不帮你,他们有一辆大车,上面能装几百只狗,我估计他们还得装一会儿。你趁这个时间把这个消息发到爱狗论坛和一些动物基金会,看能不能组织起一些人统一行动,反正拦狗的事情总有。但一旦上了高速,就不好拦了,太危险,所以你们最好在他上高速之前拦住他。车往北边走,应该会走收费站。所以你只要尽快组织起人在收费站前拦住车就行,车里的狗应该都是没有正规手续的,而且你自己的狗还在里面,拦住他们以后可以报警,就说自己的狗被他们偷了。”

        吴悠说:“知道了,我马上,徐哥!发动我所有朋友去发帖和联系。”我挂了电话,周庸一直看着我,我让他有话快说。

        周庸:“徐哥,为什么你总能有办法呢?”

        我说:“别拍马屁,好好干活儿!吴悠的狗那边让她自己去联系,我们现在该去看看那个库房里有什么玄机了。”

        “咱怎么看啊?有两个库管看着呢。”

        我说:“富贵险中求,利用人的惯性思维试试。”

        我和周庸下了车,走到正在搬狗的两个大车司机旁边,上去递了两根烟:“我们这狗怎么样?”

        两个大车司机接过烟,我给他们点上,其中一个道了谢,说:“我们哪懂这个,就是拉拉活,养家糊口,狗是雇主买的,运回去就得了。”

        我和周庸又跟大车司机聊了几句:“嗨,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我们俩帮你们搬吧。”

        大车司机以为我们和卖狗的是一伙的,客气两句,就不推脱了。我和周庸与他们一起聊着天走进了库房,库管以为我们认识,什么都没说。

        一进库房,里面有个小屋,屋内有个上下铺,应该是库管休息的门房。往里走有两扇门,左边的是一扇普通的木门,右边是金属门,一看就很厚。从左边的木门里,传出了狗吠和一股骚臭。

        我和周庸跟着大车司机进了左边的。里面是一个个简易的笼子,每个一米左右宽的笼子里,都挤着至少三只狗,狗连动都很困难。好在屋里开着空调,一时不至于热死。

        我们帮着大车司机抬了几个笼子,假装累了,又凑到库管那边,递上两根烟:“最近来买狗的人多吗?我们这是不是算大客户了?”

        库管没多想:“哪儿啊,我们自己需要的量比出货量还大!”

        我说:“也是用我们这种车运吗?”

        他说:“不是,小货车,每天都得运个四五车。”

        我点点头:“哎,活狗在这屋里,那屋子是什么?死狗?”

        他点点头:“那屋是冷库,死狗都在那儿冻着。”

        周庸:“也像活狗那么多吗?”

        库管撇下嘴:“比那可多多了,一年的存货都在这儿呢。”

        我问能看下吗?他抽了我的烟,可能不太好意思:“行,看一眼呗。”

        他去门房拿了钥匙,打开了冷库的金属门。一股寒气吹出来,我和周庸都哆嗦了一下。库管费劲地拽开门:“看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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