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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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答案自然是好。
“臣还有一些话要交代给月明, ”方溯道:“请陛下成全。”
这件事情也被帝王同意了。
“明日朕送鸩酒, ”他意味深长道:“封侯不易, 景行, 你要好好想想。”
方溯唯一的回答就是重重叩首。
……
之后她去找了于君珩殷。
不是大张旗鼓,也并没有乘侯府的马车, 而是安静地独自地去了驿馆。
近乎于潜入。
方溯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不走正门的一天,还是为了不落人口实。
“茶不是好茶, 怠慢了。”于君珩殷道:“侯爷为何来了?”
方溯今晚难得笑得开怀, 道:“本候的小徒弟呢?”
于君珩殷也笑了, 道:“侯爷说笑了,珩臻怎么会在这?”
方溯道:“她身上熏的香是本候最喜欢的, 只堑州有, 怎么?公主从西凉来之前先去堑州买了熏香?”
于君珩殷实在闻不出有什么别的味道,只不过瞒着没意思,说开了才有趣, 于是道:“确实。只不过听说侯爷从宫中出来了,便回去了。”
“谈了什么?”
“这……便没有告诉侯爷的必要了吧。”
方溯喝了茶, 道:“她是本候的徒弟。” “可她也是西凉的公主。”
于君珩殷寸步不让, 道:“侯爷当如何?”
“出兵不是不可。”
于君珩殷以为自己听错了, 睁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本候说,出兵不是不可。”
于君珩殷霍然起身,道:“你疯了,皇帝不会让你出兵的, 你……”
西边兵权尽归于方溯一人之手,如果她真的要出兵,那么皇帝又能做什么?
可她不要兵权了吗? 她的爵位呢?都不要了吗?
于君珩殷喝了一大口茶,道:“侯爷说笑。”
方溯弯着眉眼笑看她。
于君珩殷觉得身上发冷,她甚至认为方溯说的是真的。
“坐下说话,”方溯道:“本候是说笑的。”
“……”
“月明若是回去,西凉打算如何处之?”
“即位。”
“哦?” 于君珩殷实话实说,道:“眼下大君病重,因大君并无嫡子,由晏氏处理政务,若大君真的去了,那还是要晏氏代政,而晏氏也清楚,如果没有子嗣,她握不住权柄。”
“所以月明回去即位倒是众望所归?” 于君珩殷缓缓点头。
方溯冷笑出声。
“当年是怎么回事?”
于君珩殷道:“某不知道。当年某也不过五岁,事后又瞒得极严,某是疯了才会去查那件事。”
方溯玩着茶杯,没有说话。 “侯爷今日前来,不会就是问西凉怎么办的吧?”
方溯道:“那……少君下葬的礼节又是如何庄重呢?”
“什么?”
“本候问,少君下葬的礼节是如何庄重?”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方溯笑道:“权衡利弊罢了。不过此事恐怕也不需西凉费心,大齐会处理的很好,很干净的。”
“好茶。”她喝净了,道:“再会。”
“你要杀了她?!”
“月明的命是本候给的,本候予取予夺。”方溯冷笑道:“至于西凉,众望所归却不能让你们如愿不是更好?本候大齐的事还没管明白,要去管西凉事?这不合规矩。”
于君珩殷被气的简直想杀了她。
可一来她打不过,二来,按照方溯这个脾气,说不定真的是过来发疯的。
反正方溯也来了,明日,就拿此事去和萧络对峙!
方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随便拽住一个小厮,道:“方溯离开了?”
小厮茫然地看着她,道:“方侯爷来过了?”
于君珩殷面色一沉,道:“她不是乘侯府马车来的吗?”
小厮摇头道:“大人,小的在这站两个时辰了,并没有看见方侯爷。”
她一直在房中,待方溯进来了,才和方溯搭话。
所以方溯根本没乘马车,或者根本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堂堂侯爷,干这般偷鸡摸狗之事! 一口牙被她咬得嘎巴嘎巴响。
……
方溯回来时月明还没睡,不仅没睡,还站在门口等着。
方溯任由月明像个小孩似的过来,然后扶住了她,道:“师傅身上的酒味好重。”
“等了本候一夜?”方溯装傻道。
月明小声嗯了一下。 方溯反复打量了着月明,此人生得太好,嬉笑怒骂都能让人生出皆是美人恩的感觉。
到底是同宗,于君珩殷和她的眉眼确实有几分相像。
她听了于君珩殷的话,十分不想把自己的小徒弟放到西凉去做棋子,在她身边,即使是隐姓埋名,都比在那处清净。
只是她要是真的有那份野心呢?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去找于君珩殷做什么了?
性格使然,她终究什么都没问出口。
她不说,她就不问。
两个人保持着十分相敬如宾的、微妙的平衡。
月明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仿佛有东西把她与方溯隔开了。
“师傅,”她哑着嗓子,可怜兮兮地叫道:“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了。”
方溯垂眸,道:“哦?”
“师傅?” 方溯笑着靠近,道:“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一劳永逸,杀了我最好。” 小孩也是被于君珩殷激狠了,心里虽然不信方溯能真要她的命,却也忍不住怀疑,不舒服极了,就想旁人也和自己一样不舒服。
同样的,她迫切地想要方溯反驳,恶狠狠地骂醒她。
方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样想她,一时间怒意滔天,笑容却更好看了,道:“本候确实有这个打算。”
她贴的太近了,哪怕说出来的是这样的话,也让人脸红。
月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自然也看见了方溯眼中的杀意,慌忙改口道:“师傅,这是在外面。”
“那,我们进去说。”方溯一把攥住了月明的手腕,把她拖进了房间。
月明忘了新修的门槛,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被推坐到榻上。
方溯没觉得这样半点不对,居高临下道:“你觉得如何?”
“师傅。”
“嗯?”方溯道:“本候问你觉得如何?”
“我不知道师傅的想法。”
“你知道的,”方溯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道:“你说,本候听听。”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正人君子,可如果方溯的手不在她的腰上,会显得更正人君子。
方溯冰凉冰凉的手紧紧地按着她的腰,把她拘束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不让动。
“来,说说看。”方溯低语道。
“师傅,我真的错了。”
“你没错。” 方溯实在太喜欢看人低头认错了,用那种可怜的、微弱的哭得沙哑的声音讨饶,小心翼翼地看着人的脸色,把所有的解释与辩白都尽数吞下。
“你是不是说过,绝对不骗本候?”方溯另一只手摸上月明的脸,凉得月明打了个哆嗦。
“是……是。”
“你要是骗了,该怎么办呢?”
月明心道我们不如聊聊那个我猜你该怎么办的话题吧。
“算了。”方溯放下手道。
月明确实不愿意说。
“我今晚去找于君珩殷了。”月明突然道。
“说什么了?”方溯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月明感觉腰上的压力在加强,道:“师傅,你先放开我行吗?” 方溯笑道:“不行。”
月明想,她上辈子一定很对不起方溯。
所以她这辈子才喜欢上方溯。
方侯爷撩人而不知自,根本不知道这姿势不像严刑逼供,更像是在**。
“是于君珩殷来找的我,她说了今天晚上的事情,还要我猜你会如何做。”
月明说出来都觉得好笑,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她能知道方溯要干什么?
她要是知道就不会费这么多力气了。 “你说了什么?”
“我说不知道。”
月明被方溯按得差点喘不来气。
“你就这么不信本候吗?”方溯声音很低。
“我……师傅,我当然信师傅,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人都会权衡利弊,尤其是聪明人。”她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方溯想,真没出息。
方溯还想,这么没出息的丫头为什么是她养出来的?
她要不是月明,早被她打断了腿扔出去。
可她就是月明。
方溯松开手,拿指尖擦了擦眼泪,道:“哭什么?”
“说哭就哭,还不如小时候。”
“我害怕。”小丫头抽抽搭搭地说。
“怕什么?”
“我怕她说的是真的。玩意师傅真的权衡利弊,然后不要我了怎么办。”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却还是不停地往下淌,“我真的害怕,我除了师傅,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世间,总有人把你当做天地的。”鹤霖珺在竹林里慢慢道。
彼时年少的方侯爷抱着胸,冷笑道:“那,她还活着做什么?”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爱,那也不配为人了。”方侯爷使了个凌厉的剑花,“放在我身边寻死觅活也是碍眼。”她勾唇,露出一个血腥气十足的冷笑,道:“若是让我碰见了,会让她解脱的。”
“反正把我当成了天地,死在我手中,不是再好不过吗?”
原来,就是这种滋味。
就像是线缠在了心口,又麻又疼又缱绻。 总之不舒服极了。
于是方溯用她这辈子最轻柔的声音说:“本候是要杀了你,本候和陛下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