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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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施礼道:“多谢贵人。”
月明道:“大师客气。”
……
帝都很大, 月明知道。
在这么大的帝都找人有多麻烦, 月明知道。
自她吸过温香之后, 恐怕会有人跟着她, 月明也知道。
所以她正大光明地回了侯府,用令牌让府兵去找孩子。
月明画的画像七分像, 但找到相似的人绝对不是问题。
月明进了内宅,方溯站在花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有人通传, 偏头看了一眼。
方溯一身黑锦便服, 随手拈了支花,道:“不当尼姑了?”
月明笑道:“大师说我尘缘未断。”
方溯走到她身边, 上下打量一番, 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她拍了拍月明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道:“还带了脏东西进来。”
月明道:“那师傅为何让那些脏东西进来?”
方溯垂眸笑道:“你没第一时间处理掉,带回侯府来, 不就是要新鲜的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方溯的话,一个年轻女人就被押到了二人面前。
“不仅要活的, 还要请府内的人好好处理一番。”
“如何处理?”
“问几句话, 然后放了。”
“哦?”方溯道:“本候的小徒弟不愧吃了十几天的斋, 真是菩萨心肠。”
“侯爷,小侯爷,”宴明珏道:“要如何处理?”
“带刑房去。”方溯道:“小心,别弄脏衣服。”
她见月明似乎有话要说,屏退众人, 道:“怎么?”
“清心庵尼姑与神秘人勾结私贩致人成瘾的熏香。”月明道。
方溯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道:“是不是还与朝中官员勾结?”
“是。师傅是如何知道的?”
“当年陛下欲拆清心庵,几位大人极力反对,用的什么由头本候也忘了,但陛下最终准了。里面还剩几个人?”
“两个。”
“你派府兵出去就是找其中一个?”
“对。”
“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本候?”
“我需要确认,那熏香究竟是什么。”
“试了?”
“试了。”月明踌躇道。
方溯脸色一沉,叫院外的人进来,道:“叫江寒衣来。”
她冷冷地朝向月明道:“本候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月明从容道:“师傅,我只是想确认我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你可以抓那姑子试试。”
“那不就,”月明笑容有点无奈,“打草惊蛇了嘛。”
方溯面无表情往外走。
“师傅?”
“本候叫人平了那清心庵。”
“师傅。”
“师傅。”
月明追上她,本想拽住她袖子,但想起点燃温香后做的梦,又缩回了手,道:“师傅要是带人去了,那我这么多心思不就白费了?师傅就当是疼我,不舍得让我一腔心血付之东流,就别去了,好不好?”
方溯突然道:“你是觉得本候连那几个与清心庵勾结的蛀虫都对付不了?”
月明万万没想到方溯一下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挠了挠头发,道:“师傅英明。”
方溯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她。
月明叹了口气道:“师傅,我还不知道究竟是谁与清心庵勾结,敌明我暗,这样对师傅不利。“
方溯还是冷冷地看着她。
“而且直接搜查只能查出腹语表面的东西,将致瘾的熏香卖给朝廷官员,所为的定然不是钱财,豪商大户那么多,何必找几个官员?其中内情必深不可测,外族所为也难说,所以才如此。”
方溯呵了一声。
“我有更稳妥的法子。”月明心虚地又接上一句,一直低头不敢看方溯。
“所以你就吸了温香?”方溯靠的太近了,近的像月明的梦。
她想躲,但是被扣住了下巴,“你不抬头,本候让你抬头。”她捏的太狠了,月明嘶了一声,眼中泛起了水光,“你有个毛病,撒谎脸就烫,还不敢看本候,就这么,别动。本候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是……是。”
“熏香叫什么?”
“温香。”
“会成瘾?”
“是。”
“成瘾了之后会如何?”
月明想起四儿的样子,咬牙道:“不知。”
“撒谎。”方溯道:“重说。”
月明深吸一口气,道:“神志不清,生死不能。”
方溯的力气加了些,笑道:“本候的小徒弟真好能耐。”
“师傅。”月明小声道:“疼。”
月明全然没理,道:“你吸了几次?”
“一次。”
“只有一次?”
月明好像听见了自己骨头碎的声音,声音里染上了哭腔,道:“真的只有一次。”
方溯终于松开手。
“听着,”方溯太好看了,即使用这样阴阴测测的语气说话,像个风情万种的艳鬼,即便皮囊如画,可冰冷如斯,不可近,不敢近,“你要是成瘾了,本候帮你戒。”
她摸上月明的脊椎。
方溯的动作与梦中猝然重合,月明耳朵红的能够滴下血,可她不敢动,“你想要一次,本候就打碎一截,全打碎了都没关系,还有别处。这是侯府,保管你成滩烂泥,也让你死不了。你要是瘫了,动不了了,本候养着你,知道了吗?”
月明发现哪不对了。
梦中那个方溯实在太温和了,半点没有这个杀伐决断心狠手辣的平阳侯的样子。
合着她是闲的,好言好语她觉得假,非得凶神恶煞才舒坦?
“你要是这样都戒不了,”方溯语气低柔的像是情人之间的喃昵,“本候就亲手杀了你,痛痛快快,干干净净。”
月明突然笑了,郑重其事道:“好。”
她笑得实在开心,挣开了方溯的怀抱。
师傅,你可一定要记得你说的话。
我只死在你手上。
方溯退后几步,与小徒弟拉开距离,抬眼道:“看够了就出来吧。”
看了一整场戏的江寒衣摸了摸鼻子,道:“侯爷。”
“来看看这个作死的。”方溯把月明推过去。
月明把熏香的事讲了一遍。
江大夫望闻问切,捅咕了半个时辰,对方溯道:“小侯爷无事,只不过第一次吸虽然成不了瘾,若是以后都不碰,还是要难受一阵子。”
“没事。”方溯微笑道:“不会更疼的。”
方溯的意思是,再想要,也不会比打碎骨头更疼的。
江寒衣缩了缩头,道:“难受的话,长则七天,短则两天,不会有大碍,在期间不再吸即可。”
“江大人好像对这种熏香很有研究?”
江寒衣道:“回侯爷,先朝成帝晚年就极喜欢这香料,不仅自己吸,还要封赏群臣妃嫔。陛下进入中州后,把药方烧了,熏香都泡入水中十几天后才都埋了。还有极少的一部分由太医院保管。”
江寒衣太医院出身,知道这些就不奇怪。
“谢江大人,”月明斯文有礼道:“不知道大人可否随我去刑房一趟?”
“是,只是要准备些什么?”
月明弯眉笑道:“一些让人生不如死的药,还有毒。”
谁又干了什么破事?
江寒衣道:“是即刻发作的毒,还是可以延缓的毒?”
“可以延缓的那种毒。”月明道。
江寒衣道:“请小侯爷等属下一刻。”
月明点头。
方溯看起来气还是没消,若是往日,小徒弟定要滚到她那撒娇认错,可这次她只是站在原地,似乎不知所措。
哦,去趟清心庵连眼力见都没了。
方溯想。
她对自己这个小徒弟的行为不满至极,一甩袖子去刑房了。
月明张口欲言,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
等来了江寒衣。两人一起走了。
女子并未受刑,为了不留下伤口,她被卸了关节,连绑绳都没用。
方溯已经在了,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喝茶。
月明来到女子面前,随手从江寒衣那取了个瓷瓶,将药液尽数给女子灌了下去。
因为关节被卸,她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手背上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得让人不忍看下去。
“这叫媚娘。”江寒衣道:“不会死的,只是疼。疼的绵长,姑娘你觉得,像不像情思,绵柔妩媚,却是入骨钻心之痛?”
女子当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月明在她无声的哀嚎中开口,道:“姐姐,你能不能当从来没见过我?”
她眨了眨眼,解释道:“或者我再说明白一点,你只看见了我去找四儿,回了一趟侯府,之后立刻就走了,并没有与侯爷详谈,也没有抓过你,你说好不好?”
方溯在她后面摇着扇子,神色不明。
月明说的很慢,很清晰,好像是为了让剧痛中的人听清楚。
她的语调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还要更轻柔一点,仿佛怕吓到对方。
月明把女子的下颌接上了。
“好吗?”
她像是要死,又被月明一下将下颌卸下。
她朝江寒衣道:“还有什么?”
江寒衣拿出一排,道:“这是关雎、这是黄鸟、这是明镜……”江大人道:“您要哪一种?”
月明轻轻地说:“姐姐选一个?”
眼泪顺着女子的脸落了下来。
“姐姐相通了吗?”月明柔声问。
她拼命点头。
月明又给她灌了一瓶子,才接上道:“这个你放心,不疼的。只不过三天之后,如果没有解药,你会活生生烂死。”
女人惊恐地看着她。
“自然,你也能告诉你的主人,你被平阳侯抓住了。我最多无功而返,而你,你觉得,你的主人还会相信你吗?他会不会为了斩草除根,连你一起杀了?”月明问,她袖中拿出还带着香气的手帕,扔到她的脸上,道:“擦擦眼泪吧,脸上抹着胭脂,哭花了不好看。”
方溯啧了一声,发现自以为养的小娇花浑身都是毒。
月明没回头。
这是方溯第一次看见她审人是什么样,她也知道方溯喜欢单纯干净的孩子。
所以她没回头。
她怕看见方溯眼中的失望。
“侯爷,”刑房外有人道:“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鬼气森森的侯爷,月明:可爱,想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