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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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很好奇, 大家跟着盛钰吉来到位于郊区的仓库，隔着很远就看到漫天黑烟, 让人心慌意乱。
等到了仓库门口，盛钰吉第一个跳下去往里跑, 被消防员拦下，说火还没有彻底熄灭, 进去很危险。
消防员忙碌的身影时隐时现, 他们不敢进去添乱，只好焦心地在外面等着。
将近傍晚时，整座仓库里的火都被熄灭, 像一副巨大的漆黑的尸体残骸，在霞光中冒着冰冷的白烟。
跟报信的那个人猜测得一样，100台机器人全部被毁坏, 一台完好的都没留下。
专业人士调查后给出起火原因——今早某处线路出现问题, 导致电流外泄起火。
但是把管理人员叫过来一问，明明一个月前才更换过新的线路。
“您给的资金很充足，我们也一直尽心尽责的管理好仓库，每天的任务就是确保里面货物的安全，哪儿敢疏忽呢？线路真的才更换过，您看发.票都有……”
管理人员在盛钰吉面前拼命解释，生怕因此坐牢。
盛钰吉没说话，脑中渐渐的浮现出一张让她反感厌恶的脸——顾云廷。
联系到机场他威胁她的话，这起火灾百分之九十九跟他有关。
他毁了四哥回来的机会！
盛钰吉双眼变得通红，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跑出去。速度太快,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001及时跟上，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云端集团总裁会议室，高管们正在为拿到手的医保项目做最后一次讨论，并且开始展望未来，夸赞顾云廷有魄力，集团很可能因此更上一个台阶。
顾云廷坐在最中间，姿势慵懒，嘴角勾着抹不屑的笑意。
忽然，会议室的门猛地被人撞开，冲进来两个身影。
大家还没看清，他的助理就捂着被打骨折的鼻子在外大喊：“顾先生，盛小姐要见您，拦都拦不住！”
天底下还有哪个盛小姐？
顾云廷起身看着头发凌乱脸上留有泪痕的盛钰吉，心里升起一阵报复的快感，却又假惺惺的伸出手，像安慰小孩一样摸摸她的头。
“遇到困难了吗？我是你的丈夫，我会帮你。”
高管们正要鼓掌拍马屁，只见盛钰吉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了过去。
这一幕来得太突兀，顾云廷自己都很意外，正想问问她怎么突然回心转意时，一把尖锐的匕首稳准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膛，快到让他都感觉不到疼痛。
砰！
盛钰吉用力将他推开，看着倒在地上鲜血浸湿衬衣的他唾骂。
“我让你偿命！”
在场的人看傻了眼，离顾云廷最近的人想去扶他，但是见他满身是血，脸色已经迅速变得苍白，不敢随便动他，赶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和报警。
警察赶到时救护车已经将顾云廷拉走了，盛钰吉毫无疑问地被拘留，带回派出所等候审问调查。
她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不后悔也不害怕，甚至挣扎都没有，还特意叮嘱001不要冲动，先回家待着。
001无法违背她的命令，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押上警车。脑中有股强烈的不安感，他们是不是要永远分开了？
001失魂落魄地回别墅，还未进门，就看见院子外面站着好几个人。
李泽、高胜、沈明渊，唐霖……几乎都到了。
就在刚才，盛钰吉闯进云端集团会议室谋杀亲夫的消息已经传遍网络，闹得沸沸扬扬。
妻子刺杀丈夫，多么刺激！
两人都在富豪排行榜上赫赫有名，之前又有过面和心不和的消息传出，显然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为了色。
他们的财富是普通人耗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他们的命案可比娱乐头条上某某某又出轨、某某某又结婚要震撼多了。于是在短短时间内，这则新闻已经占据各大视频或娱乐平台的榜首，不断有所谓的内部消息传出来，供人揣测。
高胜他们就是看到消息马不停蹄赶来的，知道盛钰吉与盛世集团紧密相连，一方出了事另一方也无法安枕无忧。盛世正处于高歌猛进的时刻，绝对不能受到影响，必须尽快将盛钰吉保释出来。
他和李泽是为了公司利益，沈明渊与唐霖则完全是担心盛钰吉的安危，迫不及待询问001细节。
001带着他们走进别墅，在客厅里把细节全盘托出，包括他们在机场遇到顾云廷的事。
沈明渊听完一脚踹翻了茶几，怒不可遏。
“顾云廷那个混蛋，原来是他搞得鬼！无耻至极！”
唐霖紧张地拉住他。
“沈哥，我们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姐姐救出来，你有办法吗？”
沈明渊低头沉思，李泽瞥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以前当过特警？有没有办法让我们见到她？”
见到盛钰吉，确定她的状况以及谋得配合，才方便进行下一步。
沈明渊蹭得一下起了身，“我去试试。”
在他的帮助下，第二天众人就在派出所见到了被拘留的盛钰吉。一周之后，盛钰吉被保释出来，带回了别墅。
保释成功的主要原因倒不是沈明渊，而是医院那边给出消息，顾云廷已经没有性命之忧。由于杀他只是一时兴起，盛钰吉并没有太多时间准备，武器是从身边随手拿得一把水果刀，杀伤力有限。
加之顾云廷胸口有肋骨挡着，她的力气又不大，因此水果刀在肋骨的阻碍下只刺进了皮肉，没有伤及内脏。因正好割断了血管造成大出血，使得情况看起来比较惨烈，经过抢救输血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们便让高胜出面前去协商。本以为需要付出一番不小的代价才能让顾云廷松口，没想到他似乎压根就不打算让盛钰吉坐牢，躺在病床上答应高胜的条件，吩咐助理跟他一起去法院撤诉。
撤诉需要时间，他们花钱提前把盛钰吉保释出来，一方面可以发公告洗清她的杀人嫌疑，挽救盛世集团因此跌落的股价，另一方面也可以把她接出来照顾。
盛钰吉的状态实在不好，刺杀顾云廷的那天她没有受伤，在拘留所也是一日三餐正常进食，拥有足够的睡眠时间，但是样子看起来很虚弱，注意力不集中，目光散漫，看起来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沈明渊和001亲自开车把她接回来的，众人已经在别墅里等着。当001背着她走进来时，在场之人的脸上都露出浓浓的担忧。
001把她放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李泽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单手搭着她的膝盖。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拘留所的饭菜不好吃对不对？我们帮你准备了一桌你最喜欢的菜，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下来吃。”
盛钰吉仿佛听不见他说话，木呆呆地看着前方，素来明亮的大眼睛失去光彩，犹如一具提线木偶。
李泽微微皱眉，看向其他人。
沈明渊道：“还是先让她好好睡一觉吧。001，你能照顾她吗？”
001点点头，将盛钰吉抱上楼，为她洗澡换睡衣，铺好被子让她躺进去睡觉。
楼下众人很担心，但是不敢上来打扰，高胜和李泽还有公司方面的事要忙，匆匆地走了，只剩下唐霖和沈明渊继续在客厅里坐着。
到了下午，唐霖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要他必须参加晚上的宣传片拍摄，怎么推都推不掉。
沈明渊看他很为难，主动拍拍他的肩。
“去吧，我和001会照顾好她的，有问题一定给你打电话。”
唐霖什么忙都帮不上，只好先走了。
沈明渊一个人在楼下待得无聊，上楼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见盛钰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001则坐在床边的地板上，静静地守着她，宛如电影和里描述的忠诚骑士。
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走到一半时心里一惊，发现原来盛钰吉睁着眼睛，没有睡着。
“你……”沈明渊低声问：“饿了吗？”
盛钰吉没说话也没动，一滴眼泪顺着鼻梁缓缓滑落。
沈明渊的心脏瞬间揪紧，快步走到床边抱住她。
001也站了起来，默默地看着二人。
盛钰吉脑子完全是木的，自从那天刺杀顾云廷后，基本没有思考过什么，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念头——她永远都见不到四哥了。
十年来，她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四哥回来。当这个梦想破碎以后，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我不知道我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都走吧，不要再管我了，你们都走……”
她靠在沈明渊的胸膛上，终于开口说话。可是话没说几句，他的衬衫就被她的泪水给浸湿了。
沈明渊自从奶奶去世后，从来没有痛苦过，也自认为世间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然而此刻看着她哭红的眼睛，以及无意识抓住他衣摆的手，心脏像被钝刀割，一抽一抽的疼，只想让世间永远停止，让他永远抱着她。
要是能够回到当年该多好，她身边只有他，两人为了一家新店开张就能兴高采烈，没有一天不快乐。
盛钰吉哭得嗓子都哑了，楼下忽然有人按门铃，００１跑去开门，来人是程深。
国外的那些专家是程深带来的，这些天他都在酒店陪着他们，得知盛钰吉已经被保释，就连忙找了时间来看她。
盛钰吉洗了把脸，随便披了件外套下楼。
程深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有着一股浓浓的内疚。
“抱歉，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好心办坏事带他们来见你，或许那些机器人还是好好的……”
理智告诉盛钰吉自己该安慰安慰他，这事绝对不是他的错，但是打不起说任何话的精神，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顾云廷没有起诉她，很出人意料，不过起没起诉都没关系，她甚至连盛世集团都没心情再管了。
打下一片江山有什么用？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她喜欢的人不在她身边。
程深的视线在她和００１的身上来回扫，鼓起勇气道：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三人的眼睛微微一亮，“还有办法？”
程深不知道该不该说，又犹豫起来。
沈明渊催促，“快说，不要吊人胃口。”
“我说了也没用，你肯定舍不得……”程深指了指００１，“那一百台机器人没了，但是这里还有一台现成的。”
盛钰吉对００１很用心，十年间一直在为他升级身体，他的骨骼材料、皮肤、芯片，都是行业里最高端最昂贵的。而且常年与人类在一起生活，各方面都更加接近真人，适合做移植手术。
但是程深说得很对，那是００１啊，她怎么舍得？
她很想让四哥回来，可００１在四哥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陪了她整整十年，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快乐时第一个拥抱她，她难过时第一个安慰她，两人之间早已不是主人与机器人的感情，比世间绝大部分朋友都深厚。
盛钰吉从来没对００１说过什么，但是在心里已经把他当成真人，而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她要是用００１的身体移植四哥的大脑，那不就等于亲手杀掉００１么？
一时间他们都没说话，００１低头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程深说：“我也只是一个提议，未必没有别的办法。总之想告诉你，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程度，你不要自暴自弃。”
十年不见，他似乎仍然是当年的好老师，永远耐心尽责的谆谆教导她。
盛钰吉很感激在自己最艰难最无助的情况下，他们都在身边陪着她，于是分别拥抱了每人一下。
最后抱的是００１，停留的时间最长。００１的皮肤有温度但是没心跳，寂静的胸腔提醒着她，他只是一台机器人。
程深的话起了作用，盛钰吉决定寻求其他办法，只要她还活着就不能放弃。
第二天她把那些专家们约到酒店会议室，开了个会，让他们分析怎么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开始手术。
机器人都是当年四哥的公司留下来的，那时为了收回资金，生产线已经卖掉。如今的她有足够的资金建立第二条生产线，但是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她等到那个时候。
讨论来讨论去，专家们一致认为程深的提议是对的，就目前情况来看，用００１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盛钰吉问：“如果一定要用它做手术，能否保留他的意识？”
身体本来就只是一副躯壳，只要意识还在，这个人就在。如同寄居在原主身体里的她，以及泡在营养液里的四哥。
专家们经过一番讨论后回答她：“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具身体里留有两种意识，按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讲是难以实现的。就算侥幸成功了，这个人也不是一个正常人，意识与意识之间会矛盾重重，就像那些精神分裂症的病人，难以控制。我们能做到的，是在进行手术时将它的芯片取出来保存，您看如何？”
“如果我将来让人造出一台新机器人，可以把他的芯片放进去吗？放进去是不是他还拥有现在的记忆？”
专家摇头，“根据这款芯片的设定，如果取出重新安装，所有内容将自动格式化，等于就算你继续使用这块芯片，他也是一台没有过去的全新的机器人。”
盛钰吉失望极了，“这样的话，保存芯片又有什么用……”
只能留下来当个纪念品吗？可她一点也不想保存这种痛苦的回忆啊。
专家们也没办法，用安慰的目光看着她，时不时扫一眼坐在她身后的００１，很好奇机器人听到自己的命被拿来讨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持续了一整天的会议结束，盛钰吉累得腰酸背痛，但最累的还是心和大脑，一回家就往床上一躺，饭都不想吃。
００１在楼下做饭，期间唐霖回来了，进房间里跟她聊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把她叫出来吃饭。
吃完饭盛钰吉又回了屋，当００１收拾好碗筷进去时，发现她已经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背后，抱着一个相框看得眼睛都不眨。
他走到她背后，果不其然在照片上看到了盛如初的脸，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嫉妒，恨不得自己就是他。
机器人是不会感觉到嫉妒的，００１深知这一点，即便心里已经巨浪滔天，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地守着她。
盛钰吉揉揉脖子放下相框，回头看见他，想起白天专家们说得话，感觉对他太不公平了，便伸手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
“我不会用你来换四哥的，哪怕真的换回来了，等四哥知道这一切也不会开心。”
００１没说话，把她抱紧了些。低头使双眸藏进眉骨的阴影里，免得被她看见那些不该存在的感情。
他的怀抱结实温暖，散发着四哥最喜欢用的香水味。盛钰吉不知不觉间睡着了，００１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给她当全世界最好用的抱枕。
唐霖半夜醒来上厕所，问他要不要充电，自己可以陪她。
００１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回去睡。
翌日天亮，盛钰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这显然是００１干的，他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她，从来不曾有过怨言。
以前她没怎么注意过他的好，把他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自从程深提出用他做手术的建议后，盛钰吉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多么重要。
被人如此细心周到的照顾是很美妙的感觉，盛钰吉决定专门对他说声谢谢，揉着头发坐起身。
但是还不等她下地，００１就走了进来，穿着他从来没改变过的Ｔ恤和长裤，短发清爽干净，面容白皙俊秀。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他此刻的模样无疑是最合适的梦中情人。
盛钰吉眼睛弯成小月亮，“我正要去找你。”
００１没说话，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抱住她，托起她的下巴。
他的动作里带着股陌生的霸道，令盛钰吉十分错愕。
“你……”
“嘘。”
００１用那双人造眼眸深沉温柔地凝视了她几秒，然后不容拒绝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两人之间不是没亲过，但大多是在盛钰吉开心过度的时候，要么亲脸颊，要么亲额头，不带半点□□。
今天是第一次互相嘴碰嘴，００１甚至无师自通的用舌尖撬开了她的唇齿，找到那处柔软，先小心地试探了下，见她没有反感，便带领着她一起缠绵。
盛钰吉没有反感，因为她已经要疯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００１吗？他到底在做什么？
００１的吻技是从网上学来的，网上没有十八禁，因此他根本没有进下一步的概念，亲了几分钟就点到即止，放过了她被吻得嫣红的嘴唇，继续看着她。
盛钰吉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他的脸，惊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知道。”
００１说：“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认认真真地说：“用我做手术。”
机器人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主人服务，忠于她侍奉她，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满足她的需求。
跟在她身边十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盛如初的感情，也知道如果盛如初永远回不来，她的世界将是一片灰暗。
这违背了他的使命。
“用我做手术，让他回来。”
００１再一次重复这句话，比之前更加坚定。
盛钰吉的喉咙却像卡了铁片一样，痛苦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沙哑地问了句。
“那……你呢？”
００１转头看向窗外，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会像你送给我的不死鸟一样，默默地生长，守护着你……”
盛钰吉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他的怀抱抱着他大声哭起来，把隔壁的唐霖都惊动了。
当天上午，００１主动联系那些专家们，让他们尽快准备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