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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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 盛钰吉似乎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怦、怦、怦……
坚守这么多年的秘密, 难道今天要暴露了吗？
她不相信顾云廷已经掌握切实证据, 打算打死不承认，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 不知道？我相信你心里清楚得很。”顾云廷道：“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也在找跟自己一样的人吧, 我可以给你线索。”
“你的意思是你认识长生不老的人？谁？”
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装？
顾云廷抬高下颌，斜睨着她，“只要你把你长生不老的原因告诉我，我就带你去见他。”
盛钰吉垂下眼帘想了想, 抬起头道：“我没有长生不老，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是吗？”
她耸肩，“随便你信不信，我只是个正常人，普通得不能更普通。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很奇怪……你又不是古代的皇帝, 何必那么执迷于长生不老？按照现今的医疗水平活个一百岁很容易，足够你享受生活了。”
顾云廷不想听她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为什么关心是我自己的事，给你三分钟考虑，到底要不要说。”
“不必了,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的人。”
盛钰吉说完就开始吃饭。
顾云廷看着她冷静的模样, 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出现了错误。否则的话，她在听说有同类时完全没有反应？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乎有没有同类？
顾临野已经要走了，他要是还不尽快从她这里得到办法, 很可能一辈子都要与长生不老失之交臂。
如果这样的话他赚这么多钱有什么意思，而且他要怎样才能甘心？就像一个人明知再往前走一步就能完成自己的梦想，偏偏无论如何都没有能力迈出那一步，接下来的人生永远都是遗憾的。
“你怀疑我是骗你的对不对？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
顾云廷看了她很久，准备劝她改变心意。不料一开口，盛钰吉就放下刀叉擦擦嘴角，向后伸手。
001把一份文件交到她手上，她丢向顾云廷，文件啪的一下落在他空荡荡的餐盘上。
“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太长时间，把离婚协议签了。”
顾云廷碰都不想碰。
“我不会签的，除非你告诉我真相。”
“看来你是铁了心想法庭见，没关系，我奉陪到底。”
她带着001离开，与等在外面的律师汇合，打开办公室的门朝电梯走去。路上有员工撞见，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情况又恶化了，愈发的心惊胆战。
婚是一定要离的，即使顾云廷不同意。
盛钰吉此刻有两条思路，一是收集他出轨证据及其他任何有用的证据，利用法律手段强行离婚。
但是纠缠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起码要个两三年。
二是从其他方面打压威胁他同意离婚，比如生意方面。
采用二的话需要盛世集团足够强大，盛钰吉决定不急下手，先看看情况再说，把期望放在了新业务上。
期间她又晕倒了几次，晕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一次比一次诡异，但幸好最终都醒了过来。
两个多月后，盛世集团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新业务发展得如火如荼，已经将步入衰退的集团年盈利从倒退拉到前一年的百分之两百。
人们因此看到了医疗行业的商机，她召集李泽及几个经理开了场内部会议，认为发展潜力远不止如此。等市场稳定后，明年可以向国外市场进攻，先从亚太地区下手，逐步发展到欧洲，同时可以开拓一些利润更高的项目。
到了那时，盛世集团很有可能超过盛建国当年的巅峰，再次成为国内企业的领头羊。
生意已经不用自己操心，盛钰吉便琢磨起自己的婚姻来。
顾云廷险些害死她，她得给他点教训，省得将来死了仇还没报。
机会很快就出现了，从李泽口中她了解到，云端集团最近在全力竞标一个项目，是与政府有联系的，性质大概类似全民医保更新换代，一旦竞标成功，将来全国人民都要使用他们的渠道使用医疗保险。
全国有多少人？一人创造十块钱利润都很可观了，这是一个大项目。而且一旦竞标成功他们就掐住了医疗市场的命脉，到时线上医疗两开花，独领风骚无人可敌。
她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大项目需要大投资，比如竞标要求就很高，其他方面不说，有一条是企业至少能拿出2000亿的现金做担保。
不巧的是，之前高胜与他们的项目经理合作时，恰巧了解到一条消息——云端为了迅速占领线上市场，投资一直很大，几乎跟盈利是一比一，也就是说账面上根本没多少钱。
他们要是想竞标只能通过贷款。商业贷款利息很高，盛钰吉前段时间开展新业务为了方便资金流通贷了一点，在做抵押的情况下都需要百分之十。
2000亿的贷款，一年利息是200亿，一个月是16.6亿，一天是5533万。
哪怕顾云廷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凑钱，不贷那么多，也将是一笔很沉重的利息。
魄力在好的时候叫魄力，不好的时候就叫犯蠢。
顾云廷该为他的蠢付出点代价了。
月底，竞标开始。
云端跟传闻里的一样参加了，出人意料的是，今年的医疗圈黑马盛世集团却没有露面。
集团总经理高胜接受采访时表示：盛世准备全力以赴研究仿真肢体及器官，为病人谋福祉，暂时没有进攻其他市场的计划。
他说得看似没有破绽，可惜观众都不信。大家纷纷怀疑是不是夫妻俩已经商量好了，由云端出面竞标，盛世背后支持，得手后两人再一起享用这块大饼。
他们很快就被转移注意力，关注起一家叫广康的医药公司。
这家公司创办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在圈内默默无闻，属于能赚小钱赚不了大钱的那一种。
它也参加了这次的竞标，按以往的规律基本属于陪跑，顶多刷刷脸而已。可是这次它的表现出人意料，竟然一连通过数次选拔，包括那2000亿的现金保证！
一家这么小的公司哪儿来2000亿？就算贷款银行也不会批给它。
广康的老板也神秘低调得很，每次匆匆来匆匆走，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大家忍不住开始扒他的背景，扒来扒去也只知道他在国外留过学，其他信息一无所知。
沈明渊也关注了这场商业盛事，还专门在与盛钰吉吃饭时说起，夸她好手段，够狠心。
盛钰吉道：“我都没参加，有什么手段可言。”
“你还想骗我？我问你，李广康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英文名是不是叫mark？他是不是李泽硕士班的同学？”
盛钰吉略显诧异地挑起眉，“这你都知道。”
“这个都不知道，我以后也别混了。”沈明渊戳戳她的脑门，“他要是知道你在背后搞鬼，非得气死不可。”
盛钰吉笑眯眯地吃了口牛排，沈明渊又道：“不过上次他差点害死你，气死也活该。要是这次还没成功的话你就告诉我，让我来。”
“然后你又强吻他吗？”
宋欢欢从卫生间回来，只听见最后一句，好奇地问：“强吻谁啊？”
“顾云廷。”
“？？？”
宋欢欢震惊的表情让盛钰吉哈哈大笑，沈明渊则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往她盘子里夹了一大块牛排。
宋欢欢二话不说，拿起刀叉愉快地吃了起来。
广康和云端的竞争还在继续，盛钰吉并不强求广康一定要拿到这个项目，只要拖住云端，时间越长越好，让他们还没开始赚钱就背上债务，省得顾云廷整天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在她的暗中支持下，本该在第一轮竞标结束就得到项目的云端集团，硬是被拖了两个多月，眼看都过了一个新年，两个集团还是打得难分难舍，谁也没占上风。
盛钰吉心里估摸着他们亏得已经差不多，准备收手放他一马，不料一直没出声的顾云廷发了一个大招——他不仅满足一切竞标条件，还从国外拉来一个强有力的朋友，临野集团。
临野集团总部在北欧，但是追溯根源，其实最早创建于明朝早期，掌控着大部分的官盐，文献中都有许多记载，算是当年的“国企”。
明朝灭亡后临野也跟着衰败，整个清朝都没什么动静，直到民国又突然发展起来，最后在建国初期搬去北欧，如今主要经营出口能源方面的业务，比如鱼类、林木、石油等。
总部虽然搬走了，国内却依然留着它的光辉历史，很多古早企业都跟它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临野早就从财富排行榜消失，也没人知道如今集团管理者是谁，可是都很清楚它的财富不容小觑。
盛钰吉早就知道临野，当年对付三姐时她和程深还借用这家公司的名头设了个局，成功让三姐无法再处处针对她。
如今她终于要与这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公司接触了吗？可顾云廷是如何联系上他们的？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震惊，顾云廷则抓紧时间一举拿下项目，成功扭转乾坤。
当天晚上，云端集团举办庆功宴，照片流露到网上。
李泽看见后打电话给盛钰吉，询问：“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项目都被他拿到手了，还能怎么办？反正拖他两个月也让他亏了不少，就此收手吧。
不过她对这个临野集团挺感兴趣的，李泽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人脉又广，会不会了解些什么？
她如实问了，李泽笑道：“你想知道？明天出来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那边久久没声音，他以为她在犹豫，主动解释：“只是朋友之间的普通聚餐而已，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带别人来。”
那边还是没声音，李泽感觉不对劲，喊了她两句。
别墅卧室里，盛钰吉倒在床上，已然陷入昏迷。
盛钰吉已经记不清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到底晕倒过多少次。只知道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一丝一丝飞快抽离，宛如她的生命。
就在今天早上，她对着镜子梳头时竟然从鬓角看到一根白头发。那么显眼刺目，吓得她赶紧找借口把001支走，然后自己拔掉了那根头发。
她才三十出头啊，哪怕没有阳寿这一茬，她也该活得健健康康，远没有到病入膏肓的时候。
老道至此没有找到半点线索，医生那边做了无数次检查，次次都是没问题。
盛钰吉都弄不明白晕倒的原因，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担惊受怕地陪着她，总感觉她随时会一命归西。
这次晕倒后，沈明渊、宋欢欢、唐霖都来陪她，抵达的时候她已经苏醒了，001正坐在床边喂她喝水。
宋欢欢素来直白激动，一进门就扑到床边，握着她的手开始哭。
“呜呜呜……我以前还羡慕三十多岁长得跟我一样年轻，现在身体怎么差成这样了？读书的时候你明明一直很健康啊，到底是怎么了……”
“别哭了，我又没死。”
宋欢欢听到死这个字，顿时哭得更凶。
“你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
盛钰吉心软地摸摸她的头，低声安慰，同时使眼色让001帮他们倒茶。
001起身出去了，表情平静步伐沉稳，似乎没什么异常。
期间唐霖打算回自己的房间拿点东西，打开房门看见001站在窗边，低头为窗台上的一盆不死鸟浇水。
不死鸟绿得生机勃勃，饱满肥厚的叶片上有晶莹的水珠在滚落，被阳光折射成水晶般的璀璨。
然而仔细一看，001的脸颊上似乎也有水珠，配合着他黯淡的眼神，看起来就像在哭一般。
但他是机器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机器人不会哭。
唐霖愣了愣，迟疑着要不要当做没看见转身离开，但是001已经发现了他，抬起头解释道：“我在等水烧开。”
“嗯，我来换件衣服。”
唐霖从衣柜里拿出件干净T恤，把身上因拍戏没有及时换的脏衣服换下，又去卫生间上了趟厕所。
出来时001还在，只是水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变成一块柔软的毛巾，正在为不死鸟轻轻擦拭叶片，似乎盆里的不是十几块钱的植物，而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脸颊上的水珠还在，唐霖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声。
001抬手擦擦脸，凝视着指尖的那抹湿润，良久以后才说：“洒水的时候洒到了。”
唐霖不知该说什么，很想过去抱抱他，又觉得他会嫌自己多此一举，于是转身走了，回去陪盛钰吉。
盛钰吉自觉时日无多，工作上更加努力。心想如果真的死期将至，挡是挡不住的，还不如多赚点钱留给四哥，将来他手术成功醒了，可是用这些钱做任何想做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投身于工作，管理方面有李泽，不需要她操心，她便在宣传上下功夫，不是在这里接受采访就是在那里接受采访，并且又组织那帮小男生拍了条广告，使该项目更加吸引人。
好景不长，就在某次当众演讲时，她再次晕倒。
由于这次晕倒是在许多人面前，即使马上就送去医院，消息还是很快传播开来，登上报道。
记者并不知道她晕倒的原因，报道上没有写，于是人们纷纷猜测她为何晕倒。
有说她贫血睡眠不足的，有说她遗传性心脏病的，更有怀疑她使用了自家仿真器官移植手术，出现术后并发症的，总之众说纷纭。
盛钰吉醒来没有管自己的身体，而是马上让助理为自己发表声明，告诉大家晕倒是因为劳累过度，需要静养，身体没有大碍。
声明公布后，有些人信也有些人不信，但是她的社交账号里很快收到许多温暖的祝福，祝她早日康复。
由于被送来了好几次，她跟这家医院的医生已经成朋友了，下床后找他打了个招呼让他为自己保密，办理出院手续准备回家。
新项目的成功和大量的宣传工作，使她再一次成为公众人物，全国几乎没几个人不认识她。
离开医院前，她为自己戴上口罩和渔夫帽，拉低帽檐挡住脸，准备上车。
背后有人轻轻喊了一声：“吉吉。”
她回过头看见了阿野，顿时生出警惕，001的手也摸向了腰间的折叠军刀。
阿野穿着白色的亚麻衬衫和长裤，肤色比第一次见时浅了许多，手里提着宠物用品，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那双琥珀般的眼睛看着她，里面隐藏着关心。
“我在网上看到关于你的报道，你身体还没好吗？”
盛钰吉自打在道观看见了那张跟他很像的画像，对他的防备就又加深了一层，已经无法将他当做朋友看待。
“还行。”
“你不能让我替你把把脉？不然我不放心。对了……你愿意去别墅做客吗？那些小动物都很想你。”
换做以前当然想，可现在非同以往。盛钰吉摇摇头，说了声再见就要上车。
阿野突然抓住她的手。
001瞬间掏出军刀抵在他脖子上，速度快得令人无法捕捉。
将刀刃往前压了压，他低声道：“放开她！”
阿野仿佛听不见他说话，也感觉不到刀刃的威胁，眼睛里只看得见盛钰吉，抓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天人五衰？”
“什么？”
“天人就是大家理解中的仙人，寿命无限，可以活千万年。可是就算这样的天人也有衰竭的时候，当他们寿命将尽时会出现种种迹象，如大五衰小五衰。这些迹象一旦出现，要么坠入恶道，要么从天地间消失。”
盛钰吉听不懂他的话，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眯起眼睛问：
“难道你知道我晕倒的原因？”
阿野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话。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布袋子巴掌大小，看形状里面装得似乎是折叠的纸张。
他将其递给盛钰吉，十分认真地说：“焚烧后服下灰烬，一张可保你一个月平平安安。用完了及时找我，切记。”
这听起来也太诡异了，服用灰烬，神婆吗？
盛钰吉企图打开布袋看一眼，但是阿野松开手就走了，转眼间上了一辆自动驾驶汽车，消失在滚滚车流里。
001收起军刀，目光投向那个奇怪的袋子。
盛钰吉注意到周围路人的视线，不想引人瞩目，收起袋子上车再说。
等回到别墅里，她才坐在沙发上将布袋子打开看，里面有五张黄色的符纸，长条形，和电视里的差不多，用红色颜料描绘了奇奇怪怪的字样。
符纸材质十分特别，不像麻也不像面。她拿到鼻前嗅了嗅，清晰地闻到一股淡淡血腥味，让她不由得皱起眉。
001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也在看那些符纸。
最后盛钰吉把符纸塞回袋子里，还是无法相信阿野的话。医生都查不出问题，凭这几张符纸就能救她的命？
第二天她又开始忙工作，期间沈明渊跟她打过几个电话，似乎在联系国外的什么人，神神秘秘的也不肯说清楚。
她没工夫管，任由他去，等手里工作完成得差不多时，召集高胜李泽及其他几个高管开了一个会，大概的统计了一下集团目前的资金状况。
当初盛建国去世时，盛世集团的市值为5300亿美元，十年间货币涨涨跌跌，经济有时好有时坏，盛世集团经过几年的衰败，市值本来已经大大缩水，都达到快要裁员的程度了。
今年因新业务绝地反击起死回生，市值暴涨，竟然比当年还要高，已经达到7000多亿美元。
盛钰吉继承了盛建国的全部财产，将近五百亿美元，如今差不多六百亿，在全国财富排行榜上名列前三，比顾云廷的排名都要高。
有钱固然是好事，但钱只是数字的时候是毫无作用的。到了她这个程度，早已经不需要别人看在她有钱的份上吹捧她，满足她的虚荣心，而是要把钱用来做正确的事。
修路铺桥、资助病人和山区儿童，这些事她十年间都有在做，还成立了专门的基金会，每年由集团拨款。
可是对她来说，最想做的还是让四哥回来。
林行那边她能做的都做了，资金绝对充裕，可研究就是迟迟没有突破。
这种研究是需要契机的，不是努力就能做到，很可能突然间就发现了以前不曾发现的点，从而实现成功。
在契机没有到来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