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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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 约定的时间到。盛安妮本来还邀请了盛建国和盛昌华, 两人因工作繁忙推辞了,老三和老五又都在国外,于是抵达时只有他们四个人。
防盗门已经换新,被弄坏的监控涉嫌头仍堆在角落。他们在客厅沙发落座不久, 门铃响起来, 是盛钰吉预订的送餐。
盛晓婉颇有点小资情调,即便一个人住,也要用成套的奢华进口碗盘, 与精致的蕾丝桌布。
四人围坐在她家那张漂亮的法式餐桌边开始吃饭, 盛安妮依旧是话题主控, 盛晓婉却不像往常似的给她捧哏, 闷头吃饭。
盛钰吉和盛如初一贯不多话,盛安妮一个人滔滔不绝了半天,讲得口都干了, 奇怪地看向盛晓婉。
“老六, 你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吗?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盛晓婉笑笑,“公司那边有点事, 不过不用在意, 小事而已。”
“那就好,老七才平安回家, 要是你又出事,爸爸肯定又要操心了。”
说到公司,盛安妮就想起她的生意, 随口问道:“你的公司现在弄得怎么样了?不声不响地就做了个品牌,还发展得这么好,有你的啊。”
盛晓婉谦虚地低下头,筷子拨弄着餐盘里的鱼肉,神色复杂。
“六姐。”盛钰吉用餐巾擦了下嘴角,“你还记得我下午说得话吗?”
她抬起头来,感觉不妙。
“什么话啊?”盛安妮是在座唯一没听到的,好奇地发问。
盛钰吉幽幽地叹口气,双眉微皱。
“我真的很纠结要不要告诉大家,这个消息真的太可怕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把对方当成家人啊……不如六姐你帮我做个决定吧,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有些人喜欢手刃仇敌,她不。盛晓婉当初想用这把刀杀她,现在她就要把它还回去,逼她将致命的刀刃对准她自己。
有什么比看着敌人在恐惧中了断更解气的事?
盛晓婉一向善于狡辩,不管闹出多大的事都有本事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唯独这次怎么都张不开嘴,木呆呆地看着她。
盛安妮越发困惑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事跟老六有关吗?”
“我也不知道啊。”盛钰吉眼波一转,又回到盛晓婉身上,“六姐,你说跟你有关吗?”
这套公寓是华城所有公寓里房价最贵的,盛晓婉十八岁生日时盛建国亲手把房产证送给她,里面每一处装修,包括家具购买都由她亲自监督完成。
这里是盛晓婉最喜欢的地方,一直以来无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要回到公寓就能彻底放下伪装,感受到全身心的放松。
可是美好的时间一去不复返了,此刻她连周围的空气都觉得讨厌,桌上的鲜花那么刺眼,仿佛在嘲笑她。
盛钰吉又催了她一声,她握紧拳头,蹭得一下站起来,把大家吓一跳。
盛安妮:“你要干嘛?”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既然是庆祝老七平安回家,怎么可以没有香槟?我出去买两瓶回来,你们继续吃。”
说完盛晓婉就带上车钥匙和包,离开了公寓,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挽留。
盛安妮看着关上的门,一头雾水。
“她今天怎么了?看起来这么奇怪……”
盛钰吉没接话,心底隐约有种预感——盛晓婉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她的猜测再一次成真,出门后半小时,盛晓婉就打电话给大姐,说她的车在路上被人追尾,要花几个小时处理,恐怕赶不回来吃饭了,让他们不用管她,自己庆祝就好。
盛安妮不是顶聪明,但也不傻,挂断电话忧心忡忡地看向盛钰吉,“你跟老六是不是闹矛盾了?还是你怀疑这件事跟她有关?”
盛钰吉摇头。
盛安妮握住她的手,“我是大姐,不会偏袒谁的,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要瞒着我。”
盛钰吉从来没担心过她偏袒老六,她跟自己的关系一般,跟盛晓婉的也一般,都是彼此的竞争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盛晓婉这次创业出了个大风头,大姐明面上是夸赞,背地里恐怕早就坐不住了,肯定不会帮她。
只是盛晓婉当众逃跑的行为未免太滑稽了些,敢做不敢当,以为可以躲得过么?
盛钰吉没兴趣对哥哥姐姐或爸爸告状,而是要当着她的面清算这笔账,于是没有说出实情,随口敷衍了几句。
本来就很冷清的聚餐这下更加无聊,吃了一会儿,三人便各自回家。
车上,盛如初握着方向盘,眼睛不住往副驾驶位上瞟。
要不要问?老七才被人绑架,心里应该很烦吧。
踌躇之时,盛钰吉忽然自己开了口。
“指使那些人绑架我的人,应该就是六姐。”
盛如初踩下刹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你找到证据了?”
她把手机递过去,盛如初看了一遍,表情严肃至极。
“居然真的是她自导自演,还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演戏,太胆大包天了……走,我们现在就去公司找爸爸,这件事必须告诉他,让他看清楚老六的真面目。”
盛钰吉摇摇头,拿回手机。
“我觉得还可以再等等,看她今天的样子说不定还有后招,到时这个就是我的砝码。”
盛如初愣住,过了会儿由衷地夸赞。
“老七你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
她收起手机,轻轻靠在他肩上。
“四哥,你会觉得我不讲情分吗?虽然是她陷害我,但她毕竟是我的姐姐。”
“当然不会,是她无情无义在先,早该料到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盛如初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得知主使者是老六后,回到家就开始打听她的消息。
盛晓婉说自己的车追尾了,她开得是一辆三百多万的宾利,在路上足够引人瞩目,真发生车祸的话本地新闻一定有报道,然而怎么查都差不到。
盛如初通过一个在机场工作的朋友了解到,她托人预定了今晚飞英国的机票,此刻应该已经登机了。
她去英国做什么?什么时候准备回来?没有人知道答案。
婉琛彩妆借壳上市,发展得风生水起,十个女生里有六个都是他们的会员。
转眼半个月过去,一则消息传回国内,宛如从天而降的一枚核弹,股市、投资市场、娱乐圈、各大媒体和平台为之沸腾——
盛晓婉出差英国时晕倒,经检查确定为乳腺癌晚期,已经扩散至肝脏,暂时辞退职位,交给职业经理人管理。
癌症晚期已扩散,这代表最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活不下去。
主要负责人死了,公司怎么办?运营不下去,肯定就要开始割投资者和用户的韭菜。
第二天开市,婉琛的股价节节下跌。同一时间,各大论坛头条都是关于盛晓婉癌症的新闻。
外面已是血雨腥风,盛家家族内部也不安静。
盛建国让助理打电话把所有人都叫过去,包括还在国外的老三和老五。众人抵达时他还没下楼,坐在客厅等候,画面看起来像极了过年那一天,气氛却沉重无数倍。
盛安妮的三个孩子今天没去上学,坐在地毯上玩拼图,玩着玩着就吵起来,被她训斥了一句。
孩子们根本不怕她,对拼图失去兴趣,缠着要回家。
她的脸没地搁,还是盛昌华开口解救,命令助理带孩子们去花园玩。
“老二,你跟爸爸接触多,知道他叫我们来是干什么吗?一起去英国看老六?”
盛安妮问。
盛昌华摇头,听到背后响起脚步声,起身一看,盛建国在徐佳的搀扶下走到客厅。
“爸爸。”
众人起身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他男女关系方面多情,工作上却很铁血,发言也习惯长话短说,开门见山。
“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老六的事,我已经跟她联系过了,的确是癌症晚期。医生给她提出了几种治疗方案,治愈率不到百分之十,她决定还是以保守治疗为主,吃药打针,不动大手术,免得治不好还痛苦。”
听他话里的意思,盛晓婉是没什么机会活下来了?
尽管兄弟姐妹之间感情一直很塑料,可是陡然听到这么沉重的消息,大家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盛安妮低声安慰盛建国不要难过,老六不在还有他们。老三盛潇潇也赶紧趁机表现,尽尽孝心,希望他可以松口让自己回来。
盛钰吉则与盛如初对视了一眼,眼中都藏着怀疑。
盛建国说多话就开始咳嗽,徐佳赶紧奉上清茶。他润润嗓子继续说:
“英国医疗技术不错,但毕竟在国外不方便。我把那边最好的医疗团队请了过来,你们要是认识什么有用的业内人士也可以叫来,酬劳由公司报销。”
“那……老六呢?”
“她已经回来了,在楼上。”
徐佳道。
她的话令众人措手不及,仿佛是为了证明她没说谎,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身影就扶着楼梯缓缓走下,冲他们虚弱地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
盛安妮和盛潇潇一怔,马上跑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左看右看。
“老六,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太可怜了……”
盛晓婉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比离开的时候瘦了得有二三十斤,脸色苍白如纸。穿白色家居服,裤管空荡荡,头发全部拢进针织帽里,俨然是重症患者的打扮。
“其实今天是我拜托爸爸把你们叫过来的,我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以后可能没办法跟你们一起尽孝心了。”
她说话时有气无力,眼眶湿润,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但是爸爸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想回报他,所以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希望你们都能够支持。”
“什么决定?”
她推开两位姐姐的手,走到盛建国面前,往地上一跪。
“我决定……趁着心脏还没有受影响,把我的心脏移植给爸爸,让他代替我活下去。”
盛建国几十年来面对过无数风风雨雨,一直处变不惊,游刃有余。即使自己心脏病发作送到医院抢救,醒来后依旧能从容面对。
可是头一次有人主动要捐心脏给他。
心脏不是肝不是肾,割了一点还能活。一旦捐出,就代表着对方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万年不变的严肃表情终于消失,错愕地看着她。
盛晓婉又道:“婉琛那边我是没办法再管了,所以我打算把它卖掉,钱都捐给慈善机构,希望大家不要怪我才好。”
连公司都卖,看来是铁了心要处理后事了。
盛安妮惊得说话都开始结巴。
“老、老六啊,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还这么年轻,不一定完全没希望的……”
“大姐。”盛晓婉苦笑着打断她的话,“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不用再劝我了。”
她回过头,看向盛建国,“爸爸,您准备一下,咱们尽早做配对吧。”
要是血型等方面配对成功,就可以动手术了。
盛建国拧眉地看着她,无法确定她究竟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而盛晓婉笑了笑,就让佣人扶自己回房间,显然不准备反悔了。
众人齐齐地抬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盛安妮按耐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盛建国面前。
“爸,这是怎么回事?老六真的要把她的心脏捐给你?”
盛建国不知道该怎么说,生平第一次遇到事情没有主意。
别人有话也不敢说,全都巴巴地看着他。良久,盛昌华看了眼手表,轻声提醒,“爸,我们待会儿有一个会议要开始了……”
盛建国这时突然开了口。
“不去了。”
“为什么?”
“事到如今老六的事最重要,咱们家难得全部聚在一起,现在就把自己的事都往后挪一挪,留在这里多陪陪她。”
他说到做到,马上就将会议时间更改,手头工作全部往后推,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家里。
其他人见他以身作则,只好也按照他说得做,推掉一切事情留在洋房。
洋房是他们的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只是一年到头难得住一次,永远空着,佣人天天打扫,干净得像酒店。
盛晓婉的房间本来就在盛钰吉的隔壁,这次因为生病,为了方便治疗挪楼上更大的房间里去了,有一队十三人组成的医疗团队整日守在她身边,运来无数高端医疗器械。
他们在这里住了下来,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什么事也没得做,唯一的任务就是陪盛晓婉。
盛晓婉如她所言,当真发布消息要卖掉公司。婉琛对画堂春的收购还没有彻底走完程序,算不上一家上市公司。前段时间本来风头正劲,因她生病,导致许多投资人都在观望。
生意场上是无情的,婉琛如今的市值起码在300亿人民币以上,可是盛晓婉接到的报价最高也没超过50亿。
她的经营方式让很多人恍然大悟,也开始做共享彩妆,大量资本冲进市场,将秩序彻底扰乱。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有对手悄然盯上婉琛,匿名向记者揭发它的真实经营情况——
1,为保证盈利,高端化妆品护肤品中混有大量假货,以次充好。
2,店面营业时间过短,会员根本没机会使用产品。
3,员工工资与房租都存在长期拖欠,得到的投资全部拿去收购,导致资金链无法正常运转。
这几点对于一家刚刚起步的公司来说,无疑是死穴。投资者和收购者发现,原来所谓的“最佳黑马”其实是一场骗局,根本没有好好经营,只是为了吸引融资,于是纷纷取消了计划。
短短一周内,盛晓婉接到的报价一跌再跌,50亿的那个还撤销了,最高报价变成36亿。
财经记者紧盯她的公司,接连报道转卖情况。众人都以为她的公司要拦在手里了,或者只能亏本卖掉,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宣布了自己的报价——100亿。
这个价格令所有人震惊,不过当得知报价者是谁以后,都茅塞顿开了。
这位出手阔绰的收购者便是盛晓婉的亲爹,盛建国。
盛建国愿意以100亿收购婉琛,让盛晓婉捐出那100亿,完成她最后的梦想。
躺在洋房病床上的盛晓婉得知此事后,感动得梨花带雨,让人把盛建国叫到房间来。
父女二人抱在一起,她哭得泣不成声。
盛安妮听闻老爸被叫去,就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叫上,去房间里看情况。
他们进去时,盛晓婉正搂着盛建国的腰,靠在他胸膛上不停抽泣,模样楚楚可怜。
“以前小时候太不懂事,总觉得您不陪我们是您不好,如今自己长大了才知道做生意有多难。爸爸……我真的好后悔以前没能多陪陪您,现在幡然醒悟,却没有了时间……”
盛建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哪怕在自己两任妻子的葬礼上也没落过一滴泪。可眼前的人是他亲生女儿,马上要死了,还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要把心脏捐给他。
饶是他心硬如铁,在这种时候也无法保持冷漠。回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背脊,低声安慰。
盛安妮身为长女,活了快四十岁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嫉妒得眼睛发红。偏偏还得拿出大姐姿态,柔声央劝两人。
“爸,老六,你们身体都不好,别哭了。”
徐佳也说:“老爷,您该回去吃药了,医生说一天三次,一次都不能落下。”
盛晓婉抓着盛建国的手收紧了点,眼睛红红地看向徐佳,“你可以帮爸爸把药拿过来吗?我不想跟他分开,我想多看看他……”
徐佳攀上盛建国可不是因为迷恋他,而是在娱乐圈混久了,想在人老珠黄前给自己找个靠谱的归宿,方便她以后就算不拍戏,也能继续过奢侈生活罢了。
盛建国以前对儿女都不怎么上心,也从不偏心谁,一视同仁,这让她感觉自己很有机会。
然而盛晓婉的病打乱了这一切。
盛建国已经有好几天没正眼看过她,他又绝对不是一个专一的主,要是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感情变淡了怎么办?
徐佳急于拉回盛建国的心,导致乱了分寸,拉拉盛建国的胳膊说:
“老爷,您还是回去吧,自己的身体要紧,老六这儿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事……”
盛晓婉含泪打断她,“我就剩这几天可活了,连爸爸都不能多看几眼吗?徐姨你好狠的心呐。”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佳连忙解释,可是越解释盛晓婉就哭得越厉害,盛建国的脸色也就越难看。
最后他阴沉着脸吩咐:“这件事你别管了,反正你在这儿也没事,就先回家去吧。”
徐佳愣住,“老、老爷……”
“出去。”
她忍气吞声忍了好几年,却被一个小丫头弄得当众出糗,下不来台,低着头快步出了房间。
盛晓婉在心中笑的得意,抬起头仍是一脸柔弱。
“爸爸,您决定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做配对?”
盛建国仍在迟疑,用女儿的心脏活下去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时助理推开门,冲他使了个眼色。
他站起身,“我还有点事,你们在这儿陪老六吧。”
子女们自然乖巧应声,他出门后带助理走到书房,反锁上门。
助理递给他一份新到手的资料,低声禀告。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六小姐的癌症是真的,也的确开始扩散,治愈率不足百分之十。”
盛建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份资料,久久无言。
同一时间,盛钰吉和盛如初借口下楼拿水果,在厨房低声聊天。
“看来老六的病是真的,不过还是很蹊跷,为什么那天逃走后一回来就是癌症晚期?”
盛如初想起那一夜,始终非常费解。
盛钰吉冲洗着手里的葡萄,“不管怎样,绑架的事是没办法说了。”
盛晓婉已经癌症晚期,还要奉献心脏给父亲,哪怕她拿出证据证明绑架自己的人就是她,又有什么用?
大家肯定会劝她息事宁人,说不定盛晓婉还要卖一波惨,逼她原谅她。
盛如初走到她旁边,轻轻搂住她的肩。
“别难过,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佣人进来拿东西,看见两人自己洗水果,吓了一跳,赶忙去接手。
他们随便洗了一点水果端上楼,迎面撞见盛安妮几个人走出来。
“老七啊,老六有点话想跟你单独聊聊,你过去吧。老四,你跟我们一起去客厅,商量一下帮她找医生的事。”
盛如初询问地看着盛钰吉,后者给他一个没问题的眼神,就独自上楼了。
房间华丽却安静,微风吹拂着法国进口的手工刺绣窗帘,映得满室洁白,仿佛给所有东西都打上一层柔光。
盛晓婉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脆弱得就像一个水晶娃娃,正在看窗外树梢上的鸟。
听见开门动静,她回头微笑,“老七,你来了。”
盛钰吉也笑,比她更温柔。
不就是装和睦么?谁不会。
“六姐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随便聊聊,毕竟以后没机会了不是吗?”
说起这个,盛钰吉便不禁问道:“你真的是癌症晚期?”
“这还有假么。”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人生无常啊,我本以为可以好好发展事业,嫁个好男人,一辈子过得快快乐乐,谁知道现在就要结束了。”
盛钰吉没说话。
盛晓婉轻轻握住她的手,抚摸她的手背。
“老七,咱们姐妹多年难免有些恩恩怨怨,其实没恶意,都怪年少不懂事。如今我什么都看开了,也什么都不想争,你可以原谅我,不再计较那些事吗?”
她泰然自若地看着盛钰吉,似乎笃定了她不会拒绝。
谁会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呢?
做最坏的打算,哪怕她拒绝了,只要自己在兄弟姐妹和爸爸面前一说,他们也会命令她原谅的。
癌症对别人来说是悲剧,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是最管用的护身符。
盛钰吉对这位六姐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论野心,盛昌华都不敢冒风险做出婉琛这么大的阵仗。
论脸皮,盛潇潇也没底气当着全家人的面撒谎面不改色。
论讨好老爸,盛安妮都豁不出去捐心脏给盛建国。
她作为一个二十出头、几乎没经历过挫折、一生下来就顺风顺水锦衣玉食的人,有如此决心和气魄,堪称奇迹。
可惜的是没一处用对地方。
婉琛的真相被揭破,投资者怨声载道,有报纸将她称之为“靠谎言上市的女商人”。
她瞒得住家里所有人,但兄弟姐妹间没人站她,最关心的是盛建国的看法。
盛建国倒是被她唤出点亲情,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总之只要癌症是真的,她死前能落个还不错的名声,也能风光大葬。
问题在于,她都要死了,为何还能如此悠闲?
想到自己第一次晕倒时的恐慌,盛钰吉自愧不如,抽出手笑道:“我们之间有恩怨吗?我不记得呢。”
盛晓婉看着她,“老七,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你现在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何必跟我过不去?”
盛钰吉歪歪头,“六姐的话我听不懂,我什么时候跟你过不去了?这段时间我本该去上学的,特地请假留在家陪你,你这样误会我,我很委屈呀。”
她眼神透着笑,语气机灵狡猾,让盛晓婉很不爽。可她咬定了没事,总不能自己把恩怨给捅出来。
两人难得的面对面交谈就这么无疾而终的结束,之后所有人陪着盛晓婉在洋房里住了小半个月,大家看她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就有人起了疑心,怀疑她是装病。
第二天,盛晓婉亲自下楼来吃饭,让大家更加起疑。
盛潇潇心直口快,忍不住暗搓搓地嘲讽了一句,“咦,老六你都能下楼了?看来癌症晚期也不是治不好嘛。”
盛晓婉笑笑不说话,起身帮盛建国盛汤,忽然勺子啪的掉到桌上,她身体一软往前栽倒,竟然晕了过去。
大家都被吓到了,幸好医护人员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她,立刻采取急救措施,把她重新抬上楼。
医生在卧室里不停忙碌,盛家全家人都守在外面,肚子饿得空空如也,都不敢提吃饭这茬,生怕背上冷血无情的罪名。
过了很久,盛晓婉苏醒过来。医生开门对众人道:“六小姐已经醒了,不过身体还有些虚弱,大家千万不要刺激她。”
盛建国连连答应,领着子女走进去,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拔掉脸上的呼吸罩,扑进他怀里,哭得满脸是泪。
“我还以为我今天就要死了,不能把心脏捐给你……爸爸,快点跟我做配对吧,我不想就这样死掉……”
盛建国深吸一口气,“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爸。”盛安妮上前一步,还想劝他多考虑。
他抬手制止,公布了自己这两天认真思考后作出的决定。
“我要立一份新遗嘱。”
“什么?”
所有人面色一紧,盛晓婉也停止哭声。
“老六为我、为我们这个家做得太多了,如果不回报她,我盛建国枉为人父。虽然我们还没做配对,心脏不一定能捐,她的病也还没走到绝路。但是我决定,把百分之五十的遗产都留给她。”
百分之五十!
本来所有人均分,现在盛晓婉一人就独占百分之五十,剩下六个人平分另一半!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向冷静理智的盛昌华也变了脸色,难以置信。
盛晓婉藏在被子里的手指发着抖,因为狂喜。
爸爸改遗产分配的事在她预料之中,不过万万没想到,足足有百分之五十。
心里再怎么开心,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黯然摇头,“不用了,我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有那么多财产也没用,还是留给大家吧。”
盛建国态度坚决,“你为我付出那么多,只有这样才能表明我的心意。”
“万一我最后病好了怎么办?万一没有配对不成功怎么办?我不希望大家因为我,得不到公正的分配。”
“傻孩子,这是你应得的。”
盛建国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发,回头看向众人,“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人不服气,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我的钱想给谁就给谁。平心而论,你们当中有谁能比老六更孝顺吗?”
众人鸦雀无声,他站起身,“我会让人尽快安排配对手术,这些天里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老六。谁要是敢耍什么心机被我知道,休怪我不留情面。”
沉甸甸的一句话撂在这里,盛建国出去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盛安妮永远服从盛建国的命令,既然他说要好好对老六,那她就好好对老六。
何况老六马上就要拥有百分之五十的遗产,要是她这次大难不死,那么半个盛家都是她的,可不得拍些马屁。
“老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晕吗?”
她热情地围过去,给旁人带了头,老三和老五也上赶着赔笑。
盛昌华今天没来,公司事实在太多,他和盛建国总要有一个工作。
气氛从尴尬变成了一团和气,盛晓婉被他们宝贝似的捧在掌心里。不知谁说了句什么,她掩着嘴笑起来,眼神透过人群缝隙,斜斜地瞥向盛钰吉。
“老七,我想喝水,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房间里有佣人,有护士,甚至她床边就有人,但她偏偏点名要盛钰吉倒水,摆明了是想使唤她。
盛如初要为她鸣不平,盛钰吉却抢先一步,笑着答应。
“好啊,要不要咖啡?”
“医生说喝咖啡对心脏不好,白开水吧。”
盛钰吉朝门外走去,背影平静,不恼不怒。
倒杯水算什么?她布了那么大一场局,当然要让她多笑一会儿。
三天后,盛家人齐聚医院,准备为两人做血型配对。
盛晓婉自晕倒后就没下过床,今天也是被人抬到病床上的。
兄弟姐妹都站在病床边,外面还有很多保镖。她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不由得奇怪起来。
“爸爸和老七呢?”
盛安妮解释,“刚刚进来的时候老七说有点话要跟爸爸讲,两人就单独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女儿跟父亲说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不知怎么,盛晓婉从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不安预感。
她拉住盛安妮的袖子,“能让爸爸快点过来吗?我有点害怕。”
“好,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盛安妮转过身,迎面看见一个男人匆匆走过来,是盛晓婉从英国带回来的主治医生。
他手里那着份文件,很开心地告诉他们——盛晓婉有救了,他们找到一种新的治疗方法,如果现在就开始准备,起码有百分之四十的治愈几率。
百分之四十,几乎一半对一半,能活下来的机会大大提高。
盛安妮固然不希望盛晓婉活下来继承遗产,可表面功夫得做,强装喜悦和激动。
“真的吗?太好了。”
盛建国与盛钰吉从门外走进来,她跑到两人面前,递出那份文件。
“爸你看,医生说发现新的治疗方法,有百分之四十的治愈几率!”
盛晓婉紧张地看着父亲,一直很充足的信心在这一刻变得不确定起来,忍不住捏紧了床单。
盛建国进来时表情就不好看,这时接过文件扫了几眼,冷哼一声,便丢进了垃圾桶。
盛安妮惊问:“爸,怎么了?”
他没回答,大步走到病床前,冷声质问盛晓婉。
“你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盛晓婉脑子嗡得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怯怯地躲开他的视线。
“什么骗?我听不懂……”
一部手机丢到她面前,盛建国低吼:“你自己看看……咳咳……”
他的老毛病犯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随行医生赶紧把他扶到椅子上,为他顺气。
盛晓婉拿起手机,看见里面的东西,身体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
盛建国坐在椅子上,咳得满脸通红,声色俱厉地指着她骂。
“癌症是假的!扩散是假的!捐心脏是假的!你买通我的助理一起来骗我,天天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装?怎么回事?爸爸您别急着生气。”
老大老二老三什么的都围过去,看似劝架,实则想听他说清楚。
盛建国心脏不好,没气晕都算走运,说不了太多话,便让盛钰吉解释给大家听。
盛钰吉把真相一五一十说出来。
“六姐根本没有得癌症,更不是晚期,之所以策划出这场戏,是因为我找到了证据,得知原来上次派人绑架我的就是她。
她害怕我说出来,就去国外雇佣了那群医生,让他们帮自己打掩护。还收买了爸爸的助理,提供假的调查结果给他,企图蒙混过关。”
盛安妮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你派人调查她?”
“这个就要怪她自己了,策划一场大戏之前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半点都马虎不得,比如说……”
她招手,医疗团队中一位年轻医生走进来,站在众人面前。
盛钰吉说:“收买别人之前要调查清楚,他是不是四哥念书时的朋友。”
盛建国缓过气,在医生的搀扶下站起来,怒不可遏。
“我还以为你是最孝顺的孩子,原来只是想得到遗产。你想钱想疯了是不是?从今天开始,盛家没有你这个女儿,遗产没你的份,你也别想我为你的公司掏一分钱,给我滚!”
他难得对谁动真心,百分百的信任,谁知是一场骗局,被自己的女儿骗得那么狠!
盛建国愤怒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盛晓婉表情慌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踹开被子趴下地,跪在他面前央求。
“爸爸,爸爸原谅我!我鬼迷心窍犯了大错,我不是故意骗您的啊!”
按照她的预期,今天的发展应该是配对不成功,无法捐赠心脏,但是仍然继承百分之四十遗产才对,为何会变成这样?
“你对我狠心,对兄弟姐妹也狠心。早在你们小时候我就说过,当我盛建国的子女没出息没关系,我养你们一辈子,但是绝对不能勾心斗角坏了家风!”
他心意已决,叫来保镖,“把她的东西都给我烧掉,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她!”
“是。”
保镖护送着他离开,连脚步声都充满厌恶。
其他兄弟姐妹们看了盛晓婉最后一眼,目光已从羡慕变成不屑,毫无留恋地走出病房。
转眼间,病房里只剩下盛晓婉、盛钰吉,和盛如初了。
盛如初知道她们一定有话说,主动出去等候,帮她们关上房门。
盛晓婉仍然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眼睛红肿,狼狈不堪。
盛钰吉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扶起她。
她嗓音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我查过他们的背景,那人绝对不是四哥的朋友,你故意调查我,然后戳穿我是不是?”
盛钰吉微笑,“你陷害我一次,我陷害你一次,一报还一报,不是很公平么?再说了,如果你真是癌症晚期,我陷害也没用啊,还是得怪你自己。”
“那我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只要让我留下来,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盛钰吉耸耸肩,目光冷漠疏离。
“抱歉,我不需要。”
她打开门走出去,背影给人的感觉很有魄力,宛如一个得胜的王者。
“我们回家吧。”
“好。”
门外传来温馨的对话,脚步声渐行渐远。
盛晓婉踉跄着倒在病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头晕目眩,心脏一阵阵的抽痛,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没有得到遗产,还把唯一的资本都赔得精光!
作者有话要说: 滴,六姐下线卡~母鸡七要上线啦,咯咯哒~